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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被皇帝重生了在線閱讀 - 第54節(jié)

第54節(jié)

    夢中路介明出了事,胸口處大股大股的血往外流著,她想用手去堵住那個漆黑的血洞,只是徒勞,血順著她的指縫流出,整個視野都是紅的,鼻腔中都是血腥味。

    她想要抱一抱路介明,惶然張開手臂又感受到他拒絕的推拒,他面色蒼白如紙,形如枯槁,漂亮的面容了無聲息更讓他像極了被遺棄的打滿補丁的布娃娃。

    他唇瓣顫抖,說出來的話殺人誅心,“你還管我干什么,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嗎?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關系?”

    “別碰我!你有什么資格碰我!”

    他懂得如何讓她心疼,也懂得如何讓她心痛。

    許連瑯在鋪天蓋地的酸楚中醒來,眼淚順著眼角沒入黑發(fā)再消失在枕間,只剩在淚痕在臉頰寸寸發(fā)涼。

    夢里的一切太過于真實,以至于難以分出真假。

    她睡不著了,也不敢再睡,生怕再睡下去,就又瞧見那樣的路介明。

    睜著眼熬到天明的滋味很不好受,她開始后悔曾經與路介明說過那樣的話,但話已經出口,就已成定局。

    她雖后悔,但并不想收回。

    她盼著他早些回來,興許他早回來一點,就可以絕了這無窮無盡的噩夢。

    眼睛開始發(fā)癢,眼中帶著酸,許連瑯用手去揉,張嬤嬤攔住她的手,“姑娘,手上不干凈,別用手揉,用力眨眨眼,會好一點?!?/br>
    她眨著眼,秋水無塵的眼眸在眨動間緩解了幾分不適,鴉睫掠過眼瞼,青黑色一層環(huán)在眼底,讓那原本干凈清澈的眸光都帶了幾分倦怠。

    張嬤嬤側頭問她,“姑娘昨夜又沒睡好?”

    許連瑯撐著腦袋,點了點頭,她無從抵賴,竹屋屋子不多,他們三個人擠在一間里,她與容昭擠在一起,給年紀大了的張嬤嬤單留了一張床。

    床年久失修,木板接連不牢固,轉身間總是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她睡不著時,總是忍不住翻身,想來是吵到了張嬤嬤。

    許連瑯連忙道歉,表示再容她一晚,明日她就回聳云閣。

    竹屋到底住三個人還是困難的。

    張嬤嬤放了一顆水煮蛋在她碗里,道,“姑娘這樣說不就折煞我了,姑娘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昭兒巴不得姑娘呆久一點,只是姑娘這樣睡不安穩(wěn),不如先去聳云閣看一眼。”

    她打量著許連瑯的神色,為許連瑯出著主意,“殿下長久不回來,要是有消息,應該會先傳到聳云閣?!?/br>
    “姑娘不如先回聳云閣看看,若無事,也算是安心了?!?/br>
    這段日子許連瑯與殿下的生疏她看在眼里,雖然不知道中間到底有什么緣由,但總歸是并沒有到達不可調和的地步,反而彼此都在互相掛念,話語可以傷人,但眼睛卻騙不了人,兩個人的目光總是下意識落在對方身上。

    張嬤嬤活了這大半輩子,半截身子都入了土,不禁為他們這種別扭感到可惜。

    人生太過于短暫了,不抓緊,一念之差,就是錯過,一朝錯過,興許就是訣別。

    張嬤嬤是過來人了,人生路她快走到盡頭了,金玉良言她說不出,只能嘗試勸著。

    好在許連瑯也是個聽勸的人,當即表示晌午之后就回聳云閣。

    她悶著頭,又喝了一口白粥,白粥香甜,暖了她微微抽搐的胃。

    唇舌浸潤在香甜可口的味道中,她腦子里的念頭電光火石的一閃,“哐當”一下將碗放下,抹了抹嘴巴,道:“不等晌午了,我現在就回去?!?/br>
    張嬤嬤叫不住她,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嘆了口氣。

    七殿下無虞,她的昭兒才有的依靠啊。

    她雙手合十,默默向上天禱告。

    許連瑯是跑回去的,長階在她飛速交叉的腳步下越來越少,直到聳云閣里的哭啼聲傳進她的耳朵里。

    有人牽馬站立,半彎著腰與容嬪交談,容嬪被婢女攙扶著,哭的直不起腰。

    容嬪拿著帕子拭淚,余光撇到了許連瑯,一口氣憋在了胸口,整張臉慢慢漲得通紅,“本宮去不行嗎?本宮是他的娘親?!?/br>
    馬兒的長尾搖晃起,許連瑯突然就止住了步子,聽得來人道:“娘娘,殿下的意思是,他想見許連瑯許姑娘,您莫要為難小的。”

    容嬪覺得荒唐,“她只是個奴婢啊?!?/br>
    侍從只得再重復,“但殿下只想見她?!?/br>
    目光都望了過來,許連瑯在這齊刷刷的目光中不知所措,心中的疑慮漸漸轉向恐懼,甚至想要逃避起侍衛(wèi)的話。

    “許姑娘,殿下受了重傷,需要人照料?!?/br>
    ……

    木蘭圍射刺客一事牽扯頗廣,口供不一,事件發(fā)酵,牽扯儲君,朝堂之上各方勢力早就按捺不住。

    皇帝被擾得煩不勝煩,朝堂眾臣多次催促他回朝,皇帝不是不愿意,只是看著帳中兒子那副蒼白懨懨的模樣,心中一再度量他是否經得住馬車勞頓。

    他原本的打算就是直接趁著此事將路介明帶回皇宮,有著刺客一事打頭,誰都不能說不。

    但眼下看起來,路介明是受不住的。

    太醫(yī)會診下來,只說怕是顛簸之下,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又開裂。

    皇帝心中難免覺得納悶,“都說了不過是箭傷而已,怎么遲遲不見好轉?”

    御醫(yī)細細解釋道:“雖然是箭傷,但當時拔箭的時候,傷口撕裂,再加上七殿下心中郁積成疾,自然是久久不見好?!?/br>
    當夜,皇帝便屏蔽了眾位伺候的宮人,端著一碗湯藥,來到了路介明床前。

    他君威在身,哪怕是面對一直愧疚的兒子也放不下面子,一言一語間,湯勺一勺接一勺的送進兒子嘴里。

    他卻遲遲沒有開口。

    路介明從皇帝手中接過湯藥,將湯勺取了出來,皺著眉頭將藥喝盡,舌尖還帶著苦氣的時候,他就先將事情挑明了。

    父皇是君主,總要給點臺階下。

    聳云閣是皇帝心中的雷區(qū),路介明言語之中未涉及自己的母妃,倆個人都默契的避開了聳云閣發(fā)生過的一切。

    這許多年,父不慈子不孝,當年路介明親手將他推進淤泥池,他們隔著薄霧遙遙相望,今朝他替他挨了這一箭,算是兩清。

    都說父子之間,哪能分的那么清呢,但他們之間就是這樣,該分得清清的。

    “張?zhí)荡齼撼己芎?,總是提及父皇年幼時的事?!甭方槊鞔怪?,率先拋出了話引子,太醫(yī)剛剛換過藥,他還沒有穿好衣服,裹著厚重紗布的肌膚青青紫紫一大片。

    不光是箭傷,別的地方也在搏斗中受了傷。

    “張?zhí)祵⒛憬痰暮芎??!?/br>
    皇帝看著兒子初成的寬闊肩膀,也有了欣慰之感,雖然不是在他膝下長大,但這么多年從太傅書信的字眼中也可以窺見兒子的成長。

    從沒有一個皇子能叫他關注至此。

    “這次,就跟父皇回家吧?!?/br>
    他用的是“家”。

    路介明嘴角微勾,眼里的諷刺一閃而過,冷冰冰的皇宮哪里算得上家,回了宮,不過是從火坑跳進了焚尸坑而已。

    “好,父皇,兒臣隨您回家?!?/br>
    皇帝終于滿足,手掌拍上了少年雖瘦薄但有力的肩膀,“這些年的種種就這樣過去吧,父皇保證,許給你,你想要的東西?!?/br>
    言語中的隱晦卻明顯的厲害。

    帳篷內很安靜,閑雜人等都被帶離了五步之遠的地方,皇帝許他的東西,定然不會是他想要的。

    他點了頭,應了聲。

    眼睛卻越過皇帝望了過去,路薏南不知道從哪里找了個籠子,將兔子關在了里面。

    兔子仍有野性,只有在籠子里,才能擋住這一心想要逃躥的兔子腿兒。

    他眸光黯了黯,他想要的東西……

    直至深夜,皇帝自以為接開了路介明的心結,才心滿意足的離開,臨走前,道:“朕再給你三日歇息,然后就回家。你給父皇爭爭氣,三日內好起來,至少可以能夠下床?!?/br>
    路介明無可無不可,回宮已經是板上釘釘,他一點都不急,既然是早晚的事,他根本不顧及名頭的好壞。

    送走了皇帝之后,他裹上了外袍,重燃起了燭火。

    蓮花胚釉里飄出裊裊一縷,香料味道很淡,燃了好一會兒,空氣中才有了陣陣馨香。

    路介明像個癮君子一般,狠狠的吸了一大口。

    是熟悉的味道,許連瑯的味道。

    他也是偶然發(fā)現的,這幾種香料混合在一起,燃過半個時辰掐斷時的味道,像極了許連瑯身上的味道。

    外門傳來攀談聲響,侍衛(wèi)是個新來的,被來人哄的團團轉。

    路介明仰靠在圈椅中,皇帝以為他連床都下不了,但他行動間步伐有力,呼吸平穩(wěn),早就沒了在皇帝面前的虛弱。

    其實他也是不好受的,喉間總是泛著腥甜,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

    聽到細微的掀帳聲,他轉了身子,無視那人驚訝的目光。

    “還以為殿下真如外面所傳,纏綿病榻,日日昏迷,果然傳言能有幾實。”

    路介明語調漫不經心,“是沒那般嚴重,只是父皇前腳剛走,就又來一場,我就算是鐵人,也會扛不住?!?/br>
    “是嗎?但我看殿下精神很好啊,自然是可以聽我一席話。”

    路介明捻起一小塊蘿卜,遞給了籠子里因為被關而蔫噠噠的兔子,“長話短說吧,竇大人。”

    “夜太深了,明日我還得養(yǎng)精蓄銳去見jiejie?!?/br>
    第61章 jiejie,我好疼   身上沒有半點異味才微微……

    竇西回的目的簡單且明確, 他年歲要大路介明不少,本以為要費些口舌,才能勸得小皇子與自己合作, 卻沒成想,路介明真如他所說的, 長話短說,一錘定音。

    甚至不多過分,只給他一字, “可”。

    事情進行順利的不可思議,反而讓竇西回心下惴惴難安,“殿下不再多問問?至少我能給殿下帶來什么, 殿下不好奇嗎?”

    兔子啃完了那一小片蘿卜,腦袋試圖鉆出籠子再要些, 路介明卻不肯給了,他的手撫上了胸前的厚紗布,“竇大人出身名門, 父皇青眼有加, 在御前伺候行動又不受限,這還不夠嗎?”

    他抿緊了唇,突然停頓,試圖挨過這一陣的疼痛, 他輕輕喘了口氣,“大人所要不多,不過是為了守住竇氏一族榮耀?!?/br>
    他頓了頓,身體前傾,正向對準了竇西回,將音量壓低了, “其實竇氏一族的榮耀你也并不放在眼里,這樣一通折騰下來,不過是顧念老夫人的遺愿,該死的人還在逍遙,你始終不痛快罷了?!?/br>
    竇西回眼中警鐘作響,他瞇著眼,眼里滿是危險的氣息,被人輕而易舉捏住七寸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如坐針扎,“你調查我!”

    像是鐘靈毓秀煙云繚繞的山巒,做慣了眾人朝圣之地,突然被人翻出了一直以來隱藏在陰暗處的臭水溝。

    竇西回早有芝蘭玉樹的好名聲,誰都不知道這樣的人也有自己都不愿意窺見的陰暗,越是看似完美無暇,白玉剔透的人越是有尋常人都想象不到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