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周黎轉(zhuǎn)身到一旁接電話了。 沈照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她。 她站在遠(yuǎn)處,一手拎著他的衣服和藥,一手拿著手機(jī)。 午后的陽光和煦,光芒金燦燦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在她周身泛了一層暖色的光暈,溫柔又美好。 她靜靜聽著手機(jī),側(cè)顏看去,肌膚白皙,眉目如畫,就像是初春開在陽光里的一朵嬌花。 只是此刻,這朵嬌花仿佛遇見了不太愉快的事,眉頭蹙得越來越緊。 就這樣幾分鐘后,她又仿佛是自己說服了自己一般,眉頭重新舒展開,臉上恢復(fù)平靜。 最后,她掛了電話,走回到他面前。 “我要回去了?!?/br> 沈照低頭看著她。 這么近的距離,他能看到她對光的一側(cè)臉上,淺淡的細(xì)細(xì)的絨毛,然后,原本就細(xì)膩白皙的肌膚,看起來更加粉嫩水靈,吹彈可破。 他隨意插在褲兜里的手指,無意識地動了動。 周黎見他沒說話,就當(dāng)他同意了,她將他的衣服和藥遞給他,又說:“你的車,我讓我爸幫你開去西山云頂吧?!?/br> “對了,你什么時候回去?我爸明天會出差,我讓他盡量趕在你回去之前給你開過去?!?/br> 沈照沒接?xùn)|西,有些茫然地看著她,問:“回哪兒去?” 周黎:“……” “b城?!敝芾鑼|西塞進(jìn)他手里。 沈照沒吱聲。 周黎也沒追問,想了想,略帶些自言自語地計劃著:“那還是今晚給你開過去吧,其實也不遠(yuǎn),剛好可以把雨萱的書給她……” “周黎?!鄙蛘蘸鋈粏÷暣驍嗨?。 周黎看向他。 只見男人深邃的鳳眸里面,漆黑一片。 周黎心尖兒顫了顫,身側(cè)的指尖無意識捏緊。 心底忽然涌出一陣恐慌。 像是歷史重演。 她忽然想轉(zhuǎn)身離開。 一旦生了這個念頭,下一秒,她就要有所動作。 沈照將她眼中的掙扎看在眼里,喉結(jié)艱難地滾了滾。 而后,眼中的墨色斂去。 他云淡風(fēng)輕開口:“下次走路看著點兒四周。” 周黎一怔,眨了下眼睛。 心里如釋重負(fù)一般,松了口氣。 她點點頭。 “好。” “走了?!?/br> 沈照微微側(cè)了下下巴。 周黎點頭,輕輕一笑:“好?!?/br> 周黎看著沈照走到路邊。 她定在原地,遠(yuǎn)遠(yuǎn)望著他的背影,看著他離她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終于,他停在路邊,抬手?jǐn)r下一輛空出租車。 她的眼睛忽然有些酸。 她飛快地眨了兩下眼睛。 這時,沈照打開車門,卻沒有立即上車。 他站在車前,回頭望向她。 身上是慣來的疏冷,卻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周黎眼睛更酸了。 她深深吸進(jìn)一口氣,唇角彎起來笑了笑,沖他揮手告別。 “路上小心?!?/br> …… 周黎在滴滴上約的車,用了個八折優(yōu)惠券。 一上車,就收到輔導(dǎo)員的信息。 她低頭點開。 輔導(dǎo)員:【西山云頂那個家教,家長說希望你再考慮考慮。說是孩子真的很喜歡你,家里親戚今晚也回去了?!?/br> 輔導(dǎo)員:【我也不好意思拒絕得太絕情,那,你自己看?】 周黎直直盯著屏幕上那一句——家里親戚今晚也回去了。 今晚回去了。 回去了。 好幾秒后,眼前視線模糊,兩滴眼淚終于落了下來。 沈照真的要回去了。 她這么想著,抬手飛快地擦干眼淚。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又若無其事地低頭打字。 周黎:【好的,那我下周六還是那個時間過去。】 周黎:【謝謝老師。】 輔導(dǎo)員回了她一個表情包。 放下手機(jī),周黎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心里生起久違的窒息般的難受。 剛才,歷史雖然沒有重演,可是效果好像也差不多。 她忍不住又想起,八年前,她最后一次見到沈照的場景。 那時候,他們家破產(chǎn)有一段日子了。 該還的債都還得差不多了,家里的宅子也賣,所剩的錢寥寥無幾。 她還在原來的學(xué)校上學(xué),可是會被同學(xué)們嘲笑、孤立。 她其實覺得還好,可是周鴻安決定離開b城。 顧蓉也同意。 她卻一點都不想離開,語無倫次地找了好多理由,最后被一一駁倒。 她還小,改變不了大人們的決定,只好躲在房間里,越哭越傷心。 后來,她悄悄跑出去。一路上,眼淚再次忍不住。 她哭著去找的沈照。 她也不知道她去找沈照干什么。 她就是心里偷偷地喜歡著這個少年,出類拔萃、像光一樣的少年。 而他甚至都不知道。 但她也不敢告訴他,她喜歡他。 她在他家門口徘徊了好久,最后終于為自己想出了一個理由。 和他道別。 對,和他道別,最后看一看他。 總好過就這么不聲不響地離開吧。 這是現(xiàn)在的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她收住眼淚,放平呼吸,抬起手來,準(zhǔn)備摁門鈴。 門卻忽然從里面打開。 房間里的燈開得很暗,少年背著光,低頭注視著她,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也沒說話。 她扯著衣擺,只好主動開口,干巴巴地說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來了?” 他淡道:“有監(jiān)控?!?/br> “……” 周黎進(jìn)門的一剎那,聞到了房間里濃烈的酒氣。 大理石的桌面空蕩蕩的,除了一瓶酒、一個杯子,就只剩下燈光打下,上面泛著的冷泠泠的光。 沈照坐回椅子上,一手搭在冰涼的大理石桌面,一手拿起酒杯晃了晃。 周黎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一向是隨性、恣意的,是有點妖孽,可是這時的他,不羈以外,眼睛里,還有點……自我厭惡? 周黎的目光落在透明的杯子里酒黃色的液體,輕輕蹙了下秀氣的眉頭:“你怎么一個人喝酒?” “因為沒有人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