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

    沈照：“我看到你了，你回個頭。”

    周黎：“……”

    那一剎那，周黎仿佛被雷劈中。

    她直挺挺站在傍晚微涼的風(fēng)里，緊握著手機，久久沒辦法動彈。

    沈照坐在車?yán)铮矝]掛電話，一手松松捏著手機，好整以暇地抬眼看著前方。

    微暗的天光里，她一個人站在路邊，背影纖細(xì)嬌美。

    這么多年，她好像沒長多少，身高也就一米六出頭的樣子。

    此時，她穿著一件煙粉色的連帽衛(wèi)衣，配一條醬粉色的格子裙，裙擺剛好到膝蓋以上，露出線條美麗的小腿。像是很怕冷，這才11月初，她就已經(jīng)穿上了奶茶色的連襪褲。腳上的平底鞋毛茸茸的，一看就很保暖。

    頭發(fā)倒是長了很多，又黑又亮，隨意捆起來，扎了個高高的馬尾。馬尾垂下，耷在藕色的布質(zhì)背包上。

    像一匹長長的緞子，垂至腰下。

    她挺直著背，就這么背對著他。

    過了許久，像是終于認(rèn)命地接受了，她總算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來。

    白得發(fā)光的一張臉，眉眼如畫。

    男人對上她的視線，鳳眸里的清冷似在頃刻間散去大半。

    無意識的。

    他掛了電話，目光一直沒從她臉上挪開。

    周黎走回，停在副駕駛座車窗前，微微彎下身，尷尬地對上他的視線。

    “怎么……”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tài)，她垂死掙扎似的想再確認(rèn)一遍。

    結(jié)果她才剛開口，沈照就收回視線，長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一下。

    緊接著，機械的女聲突兀地響起，將她的話打斷——

    “尾號7963乘客已上車。”

    “……”

    “乘客您好，車內(nèi)即時錄音錄像功能已開啟，請您后排落座，系好安全帶?！?/br>
    “……”

    周黎徹底定住了。

    微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空氣里帶著濕潤的草木氣息。

    很舒服，但，很尷尬。

    沈照又轉(zhuǎn)頭看向她：“上車?！?/br>
    “……”

    “別耽誤我接下一單。”

    “……”

    臥槽！

    你還能再離譜點不？

    周黎遲疑著，沒動彈。

    沈照開口：“你該不會以為我是為了送你，特意安排了這一切吧？”

    周黎：“……”

    臉皮，倒是，也沒厚到他那個地步啦。

    周黎搖頭：“我沒有這樣想。”

    “那就好，你們這些姑娘，一見到我的臉，就總愛把巧合想象成精心安排?！?/br>
    “……”

    “其實你非要這樣想也可以……”

    “……”

    “快點上車就行?！?/br>
    “……”

    “這燒著油呢，油價不便宜?！?/br>
    “……”

    周黎掃了眼眼前的雙車門兩座跑車，一臉真誠：“我也不是不上車?！?/br>
    “？”

    “剛就，一直在找，后排在哪里?！?/br>
    “……”

    “小jiejie剛不是讓我后排落座么？”

    “……”

    “違規(guī)的話，我怕你被公司扣錢呢?！?/br>
    “……”

    “這樣就不太好了，是不是啊——”

    周黎瞅著沈照那張顛倒眾生的臉，慢吞吞地、一字一字地喊了一聲。

    “師，傅?！?/br>
    沈照：“……”

    空氣隨著周黎一聲字正腔圓的“師傅”，忽然陷入詭異的安靜。

    寬闊的道路除了他們倆，再沒有車也沒有人，不遠(yuǎn)處，門衛(wèi)室里的保安仿佛是紙片做的，沒發(fā)出一點動靜，也沒半點出來溜達溜達和大家一起嘮嘮嗑的意思。

    空曠的四周，只有偶爾一兩聲鳥叫聲傳來，伴著微風(fēng)吹動草木的簌簌聲。

    四目相對。

    過了幾秒，沈照忽然扯出個意興闌珊的笑，慢條斯理地開口：“小姑娘，師傅掙點錢不容易……”

    “……”

    “你呢，就當(dāng)幫師傅個忙……”

    “？”

    “稍微克服一下，湊合湊合，坐前排?！?/br>
    “……”

    你贏了。

    甘拜下風(fēng)！

    周黎扯不下去了，默默拉開車門。

    車門打開，自動上升十五度。

    還挺久沒有坐過這種車了，周黎一時怔了怔，抬眼看向沈照，卻見沈照的目光正落在她左手握著的手機上。

    周黎心里“咯噔”一跳。

    她剛還騙他自己用不起智能機來著……

    手心緊了緊，她面不改色地坐進去，拉過安全帶系好。同時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將手機順手塞進包里，拉好拉鏈。

    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心安理得。

    沈照神情莫測地彎了彎唇，目光上移，落到她的臉上。

    之前都隔著挺遠(yuǎn)，沒怎么看清，此時靠近了才發(fā)現(xiàn)，她沒化妝。

    皮膚清透一如當(dāng)年，連毛孔也看不到，沒半點兒瑕疵。不過比起當(dāng)前更白皙、更水靈了。也沒涂口紅，唇色自然是粉嫩的顏色，像春天里第一朵出芽的桃花。

    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著，帶起白皙的脖頸筆直筆直的，姿態(tài)極好。

    ——還是這么一副，抬頭挺胸、理直氣壯的樣子。

    他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她看，周黎又不是木頭做的，自然感覺到了。

    感覺到，然后……

    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這不爭氣的樣子……真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周黎覺得這樣不行，暗暗捏了捏手心。而后，一臉平靜地轉(zhuǎn)頭，不卑不亢對上男人的視線。

    又一次，四目相對。

    沈照漆黑的眸子里飛快掠過什么。

    周黎沒注意，兀自一本正經(jīng)開口。

    “我臉上是有油嗎？”

    沈照一怔：“？”

    頓了頓，他答：“不油?！?/br>
    難得一句真話。

    清清透透的肌膚，像嬰兒一樣，他好幾次都想抬手，輕輕碰一碰她。

    周黎得到答案，平靜地點了下頭：“那你看我有什么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