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他不顧及他兒子揮舞的小手,抱著滿月往里走,“你可不能向那兩個學(xué)”。 秋菊和小毛驢進來后,她把門移過來抵好,確定外面有人也進不來,就在木盆里洗洗手,一手的狗味兒,羊皮襖也甩在了外邊,沾滿了狗毛。 小毛驢跟著她一起進了睡覺的這個山洞,對著炕上的兩個人狂搖尾巴,兩只前爪抬起來扒在炕上,瞇著眼睛折著耳朵,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滿月眼睛直溜溜的盯著這個大黑狗,小毛驢的爪子在空中劃拉了一下子,滿月笑著打了個嗝,還害羞的往他爹脖子里躲,頭上的呆毛戳著鐵牛下巴,他那木愣的臉也柔和了。 他拍拍小毛驢的狗頭,“去,出去睡覺去,狗窩還留著呢,等了你這么久,我們也該睡了”。 小毛驢出去喝了不少水,才去了它那放在門后的狗窩里,鼻子使勁的嗅嗅,才窩下去團成了個圈。 夜里,小毛驢猛的睜開眼,趴在地上,透過門縫往外瞅,低低的叫了兩聲,外面響起了點聲音,轉(zhuǎn)而又安靜下去,小毛驢也窩回了狗窩。 秋菊和鐵牛睡的沉,誰也沒發(fā)現(xiàn)外面來了狼,還悄悄的走了。 到了早上,鐵牛走的時候看圍在秋菊旁邊的狗,問道:“打獵走不走?” 小毛驢沒有要動的意思,他就一個人走了。 家里沒有鮮rou,就把兩人剩下的早飯倒小毛驢的狗碗里,它也吃的啪啪作響。 秋菊蹲下去,摸了把它的肚子,剛碰上就被小毛驢歪了一下,摸到了狗屁股上,她也沒在意,打趣道:“聽說你跟一只狼跑了,狼呢?你的情狼呢?” 當(dāng)然沒有回應(yīng),她繼續(xù)問:“離家半個月,你肚子里有狗崽了嗎?可能要說狼崽更好,你爹是狼,你崽兒的爹還是狼,再過兩代,或許生出來的崽兒尾巴都搖不起來了?!?/br> 小毛驢吃完了飯,沖秋菊搖搖它的大尾巴。 小毛驢回來了,秋菊決定去一洗前恥,把滿月?lián)u醒喂了遍奶,哄睡了送他阿奶那里去,帶著小毛驢往竹林去狩獵去。 擔(dān)心小泉哥幾個看到小毛驢也要跟著去,就把背簍放河邊,讓小毛驢看著,沒帶它上去。 等秋菊利索的下來了,小毛驢的旁邊站了不少孩子,對著離家又回來的小毛驢指指點點,而小毛驢瞅都沒瞅他們,看秋菊來了就拖著背簍迎上去。 一個小男娃看到小毛驢拖背簍的動作羨慕的直吸氣,“嫂子,小毛驢生了給我留只崽兒,你喊我做什么我都干”。 其他的孩子也做和聲蟲,都說著同樣的話。 秋菊像是抱了個有蜂子的蜂巢,丟也不是抱也不是,只能推說:“你們也知道,小毛驢肚子里的崽是狼的,我也不敢做決定啊,萬一狗崽送你們了,狼在跑你們家去把崽給含走,多嚇人啊”。 應(yīng)付了一群小娃,她樂呵呵的走了,卻沒想到一語中的,成了烏鴉嘴。 第39章 三十九章 松油燭 有了小毛驢的幫忙, 秋菊可謂是收獲滿滿,狗的鼻子靈耳朵尖, 到了竹林,小毛驢就到處嗅,它在哪里停下秋菊就在那里挖筍,有了準(zhǔn)備,剛挖通鼠洞,她就用背簍罩住洞口,僥幸逃出來的也被小毛驢給逮著了。 小的扔回去, 大的帶走,裝了大半背簍竹鼠,又挖半背簍竹筍,一人一狗相攜往回走。 快二月了, 山里的花都開了, 蜜蜂閑了一個冬天, 現(xiàn)在忙活在各種味道的花瓣上, 地上的青草已漫過腳踝,微風(fēng)徐徐, 夾雜著草的青澀味兒,太陽照在地面上,花朵泛出一種暖香,之前在竹林里, 竹香醒腦卻有些陰涼, 走出竹林, 陽光照在身上,斑駁的樹影印在臉上,被踩在腳底的青草竄進草鞋里, 草汁沾在鞋面,小毛驢在前面打著轉(zhuǎn)的跑著,秋菊仰著臉走在山間小道上,背上的重量似乎輕了很多,她能這樣輕松自在的一直走下去。 這種氛圍只持續(xù)到山谷,剛進山谷,迎面走來的人都笑著催她:“快點跑嘍,你家大嗓門又開嗓了”。 而小毛驢已經(jīng)加快速度往阿奶家沖了,它也不想想,滿月都不認識它,跑的再快也白搭。 她背著背簍也往回跑,跑到一半沒聽到大嗓門的聲音了,她就不急了,改跑為走,一直進了山洞,看見滿月被他阿奶抱著,小毛驢繞著兩人轉(zhuǎn)圈,滿月被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再嚎了。 秋菊洗了手,過去拍拍手,滿月看見了他娘,頓時嘴癟了,伸著手要抱,張著嘴就哭,這時小毛驢也跟著“嗷”,滿月瞅都不瞅它,手捏著秋菊的領(lǐng)口,閉著眼睛大聲的哭,那叫一個委屈啊。 鐵牛娘又氣又頭疼,“哎呦,活像我背著你娘掐你了,伺候你比伺候祖宗還難”。 秋菊聽了也是抿嘴暗笑,這孩子剛出生時不哭不鬧的,誰抱都要,現(xiàn)在越長越粘人,睜眼瞅不見娘了就嚎,生怕娘被人給賣了。 但他又長的好,皮膚白頭發(fā)濃黑,五官長的周正,特別是眼睛,黑亮又清澈,笑時眼睛彎成個小月亮,看見他笑容的人都會跟著彎嘴角,所以哪怕每次在他阿奶懷里哭的震天響,再次見面又是抱著親的啪啪響,只要秋菊在身邊,誰抱都要,給笑給鬧,特喜人,老太太也稀罕,越稀罕這臭小子哭的時候她越心疼 ,但她又氣得慌,感覺伺候了個白眼狼。 秋菊抱著他進山洞去喂奶,讓婆婆把筍子下的竹鼠拿幾個下來,順便幫她殺兩個,皮給剝了。 在山里生活一年多了,她也只敢殺個雞拔個毛,剝皮之類的都是鐵牛在干,現(xiàn)在她中午想燉竹鼠吃,只能讓婆婆幫個忙了。 鐵牛娘摸摸小毛驢的狗頭,手感怪好,又從頭順到尾,真心的夸道:“這狗真利巴,打獵這么有本事,它不在家的時候你跑了三趟,兩趟都走了空,它回來了,這竹鼠你能吃膩”。 “是啊,小毛驢可厲害了”,秋菊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br> 小毛驢可能記得冬天的時候它不能進這個山洞,所以秋菊進去了它就在外面等著,聽到秋菊喊它的名字了,就搖著尾巴走過去,腦袋頂著簾子,看秋菊沒出聲,它又大踏步的走進去,在里面東瞅瞅西嗅嗅。 時候不早了,她也要回去做飯了,她背起背簍,接過婆婆懷里的娃,打個招呼領(lǐng)著小毛驢走了。 中午,秋菊把竹鼠給燉了湯,大火炒了一下放進陶罐里慢燉,鮮嫩的竹筍去掉皮切成不規(guī)則的塊兒,在竹鼠rou能戳爛的時候,舀了一大碗起來涼著,然后把筍子加進去,化的鹽水也加進去。 鹽水如果加早了,竹鼠rou就咸了,跟著竹筍一起加進去,湯有咸味,竹鼠rou外層咸香,里面鮮甜,而且舀出來的rou沒有鹽,小毛驢吃著正好。 狗吃咸了掉毛還是她懷孕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秋天rou多,鐵牛也不稀罕,吃不完的都倒給小毛驢吃,到了深秋,動物都長毛準(zhǔn)備過寒冬了,小毛驢卻年紀輕輕的開始掉毛,但又找不到原因,只能看著它的毛一掉一坨,之后鐵牛下山不在家,它要不跟著秋菊吃,要不就在山里自己打獵養(yǎng)自己,等鐵?;貋恚∶H的狗毛又長回來了。 從那以后,在喂小毛驢就給它吃少鹽的rou和飯,現(xiàn)在是膘肥體壯,毛發(fā)黑亮。 rou冷了就先給小毛驢吃了,等秋菊和鐵牛吃飯的時候,小毛驢已經(jīng)沒影兒了。 想著它是沒吃飽進山填肚子去了,兩人也沒在意,只是把骨頭都吐桌上,飯后一并攏到小毛驢的狗碗里。 而現(xiàn)在的小毛驢正在吃rou呢,還都是好東西,雞腿、咬開皮的兔子,它埋頭大吃,而灰狼守在旁邊警戒。 小毛驢吃飽后,灰狼把剩下的rou給吃了,一狼一狗并排著往遠離山谷的方向走,到了有陽光照射的草地,灰狼把小毛驢撲倒在地,把它全身舔了個遍,聞著沒有人的氣味了,就躺在小毛驢身后,前腿搭它背上,頭靠在一起曬太陽。 小毛驢曬著曬著就睡了,灰狼卻豎著耳朵注意遠處的動靜。 太陽西斜,這片草地終被樹蔭遮住,灰狼打算領(lǐng)著小毛驢去它挖的洞xue去,小毛驢卻起來伸個懶腰,舔舔灰狼的嘴筒子,打個招呼準(zhǔn)備回家了。 灰狼看著這個傻狼又往人類的地方去,在原地頓了頓,看著傻狼跑的越來越遠,趕緊追上去,護送它到了山谷外邊的山腳,約好了明天再到老地方加餐,默默的看著狼影越來越遠,最終看不到,它才灰溜溜的轉(zhuǎn)身回去。 哎,草長的太快了,遮住了視線,傻狼回頭都看不到它。 灰狼在回去的路上,在人類打獵的地盤隨便吃了兩只雞填肚子,回到洞xue趴下就睡了,熬了一個下午太累了,狼王不好當(dāng)。 再次醒來,月亮都隱進去了,山里的夜晚卻不比白天安靜,不過它不餓,它要下山轉(zhuǎn)轉(zhuǎn)。 進了山谷,只有草叢里蟲子和老鼠的動靜,太安靜了,怪不得昨晚剛到那傻狼門口就被它發(fā)現(xiàn)了,灰狼在山谷里轉(zhuǎn)一圈,除了傻狼只有人,放心了。 灰狼麻溜的跑了,它可是絕不跟人打交道的。 …… 滿月生病了,可能是吹著了冷風(fēng),他有點咳,鼻子也不舒服,睡覺的山洞不能燃油燭了,他聞著那味道睡不好,老是往被窩里鉆,撈出來了就咳嗽,只能熄了油燭,晚上給他喂奶換褯子擦屁股只能摸黑弄。 滿月是能睡好覺了,兩個大人卻不成了,有油燭的時候,秋菊一個人就能把他伺候利索,現(xiàn)在必須兩人都起來,鐵牛要光腳下炕,拿著褯子出去對著油燭看上面有沒有粑粑,要是憑手摸,屎能糊一手。 一晚上醒個兩次,熬到滿月病好,兩人眼下都是青黑的,而且這小祖宗還徹底聞不慣油燭燃燒的味道了,鐵牛說這回到了她才懷孕的晚上了。 秋菊想起之前采菌子的時候,松樹身上掛的有松油,她燒火的時候遇上松枝或松油的時候,火會更大,柴禾也更耐燒,她起了用松油做油燭的想法。 實在是摸黑起夜的晚上太難熬了,孩子吃飽喝足了人倒是清醒了,好不容易睡著了吧,感覺沒睡一會娃娃又醒了,然后天都快亮了,秋菊決定必須抓緊時間做新的油燭。 秋菊發(fā)現(xiàn)小毛驢每天下午都會進山,一晃悠就是一個下午,所以她就把要出山谷的事放在上午,既不耽誤她的事,小毛驢也能在山里好好的磨練狩獵本事,將來好教它的崽兒。 但她永遠都想不到,小毛驢進山是去大吃大喝去了。 照舊是把睡著的滿月悄悄送給他阿奶帶,秋菊提個小竹籃,竹籃里放了個磨尖的竹片,帶著小毛驢往松樹林走。 松針已經(jīng)開始變綠了,秋菊循著有折斷樹枝的松樹,在樹干和地上尋摸著,半下午下來也撿了不少,松樹上還有不少松油,但秋菊不確定一定能做成功,撿著這些就打算回去了。 而小毛驢跟著她走到山腳下就不走了,秋菊喊了兩聲,只見它搖尾巴卻爪子不動,就知道它玩高興了,要進山了。 秋菊沒再喊它,說了句“晚上早點回來,山里不安全”就走了,等秋菊進了山谷,回頭看小毛驢還望著她呢,她搖搖手,進去了。 小毛驢也轉(zhuǎn)身走了。 剛走過有人類活動的地界,灰狼就含只兔子躥了過來。 秋菊回到家,沒有去接滿月,那里孩子多,沒見著她的時候也還好,哭幾聲就不哭了 ,照著平時喂奶的點過去就行了。 秋菊把松油塊擱鍋里加熱融化,用小勺舀進兩指粗的竹筒里,浸在動物油里的棉線也用細枝兒上壓進去,帶松油微凝固了就把細枝兒抽出來。 鍋洗干凈,洗了手,該喂娃了。 秋菊慌里八張的鎖門往外跑,跑到半路就看見婆婆抱著大嗓門在山洞外面的山道上到處瞅,看見秋菊過來,臭小子哭的越發(fā)凄厲了,他阿奶躁的趕忙往山洞里走,秋菊也是趕緊跑,這臭小子太惱人了,不吃一點虧。 話都沒多說,抱著大嗓門往小山洞走,掀開簾子就掀衣裳,先把這小破嘴給堵上。 耳朵終于清凈了。 到了晚上,竹筒里的松油已經(jīng)凝固了,就是倒不出來,等鐵牛回來了,秋菊讓他用刀把竹筒破掉。 暗黃卻透亮的松油燭出來了,里面的棉線都能看清楚,秋菊點燃棉線。 嘿,能燒著,松油燭能用,就是有點費時間,做一只油燭要花半天時間呢。 第40章 四十章 一家三口進山玩 接下來的幾天, 只要不下雨,秋菊和小毛驢就去松樹林里撿松油塊兒, 回來了都倒一起,打算到時候一起加熱融化。 借鑒第一次的經(jīng)驗,秋菊把每個竹筒都用豬油蹭一遍,松油融化加進去后,等凝固了再把竹筒放熱水里,想著豬油融化了就能倒出來了,但松油加進去時溫度已經(jīng)融化了豬油, 兩者混一起了,還是不好倒,只能還是劈開竹筒,夾雜了豬油的松油燭不是很好看, 秋菊放棄了這個想象里簡單的辦法, 按照老辦法, 等松油凝固了, 鐵?;貋砼裢?。 小毛驢還像第一天那樣,早上在家吃飯, 上午陪秋菊,中午不回家直接進山,晚上太陽快落山了才回來,比鐵牛回來的都晚。 這天, 它回來的時候秋菊和鐵牛都在吃飯了, 它自顧進來, 跟吃飯的兩人打個招呼就扭著屁股進了滿月睡覺的山洞。 飯后鐵牛喊它吃飯,吭都不吭,秋菊進去一看, 忙著帶娃呢,跑到炕上去了,看來之前挨的揍又給忘了。 壞人都讓鐵牛當(dāng),秋菊出去換鐵牛進來揍狗子。 狗跑出去了,秋菊又進來抱著娃換床單,出去把滿月給鐵牛,看小毛驢心虛的窩在狗窩,她端著狗碗走到小毛驢旁邊。 小毛驢看到秋菊過來,殷勤的搖著大尾巴,瞥到鐵牛,又低眉順眼的把尾巴壓下去,秋菊看了暗笑,也不訓(xùn)它,就把給它留得飯放它旁邊,然后招呼鐵牛抱著孩子出去玩。 昏黃的傍晚,遠處灰茫茫的,讓人看著有幾分不痛快,但熱鬧的笑聲又打破了這份壓抑。 秋菊一家住的比較偏,離左右鄰居也不近,故而吃飯不是在廚房里就是在外面的空地上,下面的人住的比較擁擠,吃飯就是端個碗出來串門吃,說說笑笑很是熱鬧,小孩們也是放下碗就聚到一起玩,白天能玩出火,晚上又能貼在一起,吃飯的時間是這山谷里最有人氣兒的時候。 “你們已經(jīng)吃完了?”說話的是名副其實的大嗓門福嬸。 “嗯,我們現(xiàn)在吃飯沒人打攪,吃的快”,秋菊也扯著嗓子說話。 “得了得了,你扯著嗓子也比不上我們的嗓門,省省勁”。 “這不是你們的嗓門都高,我聲音小了你們又聽不見,到時候再去找我老婆婆告狀:你家小兒媳見面說話都不理人,不就是比我們漂亮點嘛,那我多屈啊”,秋菊調(diào)侃著給自己解圍,實在是受影響的原因,站在大嗓門中間,說話會不自覺的也加大聲音,其實自己嗓子也劈的難受。 “呸,臉皮真厚,我們還沒開口,你自己倒是夸上了”,說著,她對她兒媳婦說:“學(xué)你嫂子,臉皮怎么厚怎么來,我們山里不講究那些心眼子”。 她兒媳婦是去年秋天從山下娶進來的,聽說是家里姊妹多,她不受重視,性情有些敏感,估計是老習(xí)慣,有話不敢說都藏在心里,可又不經(jīng)事,都掛臉上了,惹得這個當(dāng)鄰居的婆婆有些看不順眼,秋菊最煩這夸一個踩一個的,這不是拉仇恨嗎? “福嬸,你可惜福吧,弟妹臉皮薄你說她她可不還嘴,我這沒心眼的遇到你這種婆婆嬸,咱們小嗓門也吵得贏大嗓門”,秋菊說完也就不摻合她們婆媳的直心眼和歪心眼了,看見鐵牛又去給人炫耀他兒子去了,她跟福嬸打個招呼“嬸,你先吃著,我去瞅瞅我家臭小子,免得見不著我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