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季岑風(fēng)沉沉開口,他完全站在了和司月同一級的臺階上,整個人從上而下地籠罩著她,“對不起,司月。我從前真的做得很過分,我向你發(fā)誓,以后一定不會了?!?/br> 男人的氣息層層墜下,壓在司月的心頭。 他在求她,季岑風(fēng)在求她。 司月輕輕地笑了起來,“岑風(fēng),你說你要向我發(fā)誓?” “是?!?/br> “可是,” 司月眼眸清明地看著面前這個男人,可是這一次,司月不信他了。 她不信他許的誓言,她不信他給的未來。 “岑風(fēng),我不要你給我的誓言。” “我現(xiàn)在只想,和你離婚。” 第59章 不虧欠 季岑風(fēng)從前如何不在意司月給他的信任, 現(xiàn)在就有多徹骨地體會到當(dāng)那個女人收回對他的信任時,那種撕裂而又無力的痛感。 他曾經(jīng)那樣固執(zhí)地認(rèn)為,只要把一切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上, 他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信任。 直到司月朝他說, 她不要他的誓言。 她不信他的誓言。 季岑風(fēng)兩只手僵硬地握在扶手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司月回身指了指書房, “結(jié)婚證是放在你的書房里嗎?” 季岑風(fēng)垂眸看著她, 只低低喊著:“司月?!?/br> 女人轉(zhuǎn)過身子, 定定地看著他。家里的燈開得很亮,這個男人的眼里,卻沒有光。 “季先生,” 司月慢慢開口, “我和你的婚姻, 從最開始, 就是不公平的。” “那個時候的我沒有選擇, 那個時候的你也并不是因為愛我。我們是因為痛苦、怨念、不甘還有恨意才重新走到一起的。岑風(fēng), 這樣的婚姻是不會有幸福的?!?/br> “只要我還欠著你季岑風(fēng)任何一樣?xùn)|西, 我和你就不是平等的。岑風(fēng), 你還記得嗎?你教過我的, 你說在創(chuàng)作這件事上, 人人都是平等的。只要你有最夠驚艷的點子,就算你只是個學(xué)歷低下、背景簡陋的實習(xí)生,那也一樣值得被人尊重?!?/br> “我把你這句話記了很多年, 卻沒能那樣有勇氣地堅定執(zhí)行下去。黎京美術(shù)館的時候,人人都說我的設(shè)計是抄的,是溫時修幫我的。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沒資格也沒理由去辯駁,我覺得我已經(jīng)是這樣的爛人, 多一個不好的名聲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但是,岑風(fēng)你和我說,司月,做的漂亮?!?/br> “那一次,你信我的?!?/br> 司月臉上淺淺地洋溢著一種季岑風(fēng)抓不住的明朗,好像那些曾經(jīng)的快樂分明是與他有關(guān)的,可是卻在這個時刻,司月告訴他,她要放手了。 “岑風(fēng),所有過去的事情,好的不好的,就在這一刻停止了,好嗎?” 司月慢慢轉(zhuǎn)過身子朝樓上走去,腳步行至?xí)康哪且豢?,她笑著回過頭,“季先生,過去的這段時間里,謝謝你,真的?!?/br> - 季岑風(fēng)同意了和司月離婚。 但是他有三個條件。 司月不在的這半年里,李水琴和司洵離開了黎京,去了夏川。因為一直聯(lián)系不上司月,所以只告訴了季岑風(fēng)。 司月后來給司洵打了個電話,司洵在電話里有些激動,說著說著還掉眼淚了。司月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對自己這個jiejie感情這么的深了,心里有些觸動,就多問了他幾句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 司洵說他辭了黎京的工作,重新在夏川找到工作了,所以就把李水琴也接過去了?,F(xiàn)在的工作工資還不錯,加上之前司月也給了不少錢給李水琴,所以沒什么需要司月?lián)牡摹?/br> 而那套季岑風(fēng)買給李水琴和司洵住的房子也被季岑風(fēng)自己收了回來。 所以季岑風(fēng)同意離婚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不要司月再還任何的錢了。 司月沒說話,問他第二個。 “我沒和你簽婚前協(xié)議,” 季岑風(fēng)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司月,“你會拿到我財產(chǎn)的一半?!?/br> “所以我的第二個條件是,你收下屬于你的財產(chǎn)。” 司月抿唇低低地笑了起來,“我不能收?!?/br> 她不可能再去收季岑風(fēng)的任何錢了。 “如果我堅持呢?” 男人眉眼深沉地看著她,“司月,我做了很多的錯事,至少讓我彌補你一點?!?/br> 司月眼眸抬起,看向客廳外的湖邊,國內(nèi)已是冬天,湖邊的那一小圈她曾經(jīng)親手栽下的玫瑰卻還鮮艷地開放著。 身子小小的,隨著冷風(fēng)搖搖晃晃。 蕭瑟又堅忍。 “季先生,你知道的,我不會收下這筆錢的?!?nbsp;司月目光收回,語氣沒有半分退讓。 季岑風(fēng)手指微微收了半分,語氣帶著些試探,“那你同意我第三個條件,好不好?” “什么?” “我們只是離婚,不是變成仇人?!?/br> 季岑風(fēng)目光緊緊地落在那個神色平靜的女人臉上,她還穿著從前在家里喜歡穿的白色毛衣。她會在周末的下午,窩在長長的沙發(fā)上,曬溫暖的太陽。 如果那個時候,他能知道。 如果那個時候,他能放下。 一切,會不會,不用走到這一步? “好,我答應(yīng)你?!?nbsp;司月嗓音落下。 男人僵直的背脊終于慢慢地緩了過來,他忍著心口的沉悶,站起身來朝司月笑著說道,“今天晚上在家里吃吧,我去做——” “不用了,季先生,” 司月直接站起了身子朝臥室走去,“我一會拿了行李就走了?!?/br> 季岑風(fēng)眼眸里光線暗淡,起身朝她走去,“吃完晚飯我再送你走也不遲?!?/br> “不了?!?nbsp;司月沒回頭,走進了臥室。 她的行李很少,去東問的時候,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所預(yù)感,司月只帶了屬于她的東西。如今回來了,也是那只簡單的行李箱。 提起來,就是她的全部了。 司月從臥室里推出了那只箱子,男人沉默地站在門口。季岑風(fēng)知道他阻止不了,他知道他沒理由阻止。 “我來吧?!?nbsp;男人低聲說道,這件事他沒再讓步。 季岑風(fēng)提著行李箱無聲地走在前面,司月跟在他的身后。很多很多個時候,他們也曾經(jīng)這樣無言地走過很多地方。 他走在前邊,她跟在后邊。 好像從前無數(shù)個心甘情愿跟著他走的瞬間,忽然那樣清晰明了地重復(fù)出現(xiàn)在了司月的腦海里。 司月不后悔。 她不后悔同季岑風(fēng)結(jié)婚的這段日子,也不后悔那些她或心甘情愿或心碎悲痛受到的傷害。 她只知道,從今天走出這座別墅的那一刻起。 她就是一個完完整整、同這個男人再無瓜葛的司月了。 她和他是平等的。 他們誰也不欠誰了。 - 司月住在酒店的第二天,就收到了李原送來的離婚協(xié)議書。季岑風(fēng)的簽名鄭重地落在文件的最下方,司月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合上筆套后,女人抬頭看向了窗外的藍天,一群飛鳥從遙遠的天邊飛過,而后,就是長久的寂靜。 天上什么都沒有,干干凈凈的。 司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倒頭睡了這么多天來,最好的一個覺。 - 回到黎京后的第一個周一,司月上班了。 新搬的房子就在公司不遠的地方,一個小小的一居室,原來的房客著急轉(zhuǎn)合同,就低價租給了司月。 司月很喜歡這套一居室,位置也好,小區(qū)的安保也好。雖然小是小了點,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早上七點半,司月穿上了她很久沒穿過的高跟鞋,黑色的鞋面擦得很亮,上面是一雙白皙修長的腳面。 淡淡的青筋沿著腳面向上,隨著她輕快的步伐不時收緊。 她穿了一件杏色打底衫搭配淺咖色長裙,外面是一件卡其色大衣。頭發(fā)柔順地落在她挺直纖瘦的肩膀上,腳步聲“噠噠噠”就邁進了許久未見的辰逸大樓。 臉頰上還帶著些冬日里凜冽的寒氣,眉眼里卻是生氣蓬勃的靈動,司月靜靜地站在電梯門口和眾人一起等著上樓,卻在站定的第二秒,覺得這里的氛圍,有些奇怪。 司月微微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四周,才發(fā)現(xiàn)有不少同事在偷看她,卻又在她轉(zhuǎn)頭去尋的時候,紛紛收回了目光。 一個個,好像見到鬼一樣。 司月眨了眨眼睛,心里大概知道是為什么。 她沒打算瞞著和季岑風(fēng)離婚的事情,卻沒想到這么快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nbsp;一聲,電梯到了。 司月輕輕吸了一口氣,隨著眾人一起走進了電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砰砰?!?/br> 司月回到位置上,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文件,就敲響了王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 里面很快開了門。 “王經(jīng)理,我回來了?!?nbsp;司月笑了一下,然后接著說道,“我這次出差的材料已經(jīng)——” 可司月下半句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怔在了原地。 因為里面站著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她個頭不高,看起來消瘦而又干練,頭發(fā)整齊地向后挽起,臉上帶著嚴(yán)肅的表情看向司月。 司月嘴巴微微地張開,然后立馬退了幾步看向了這間辦公室的門牌:【設(shè)計部經(jīng)理:李春華】 “李,李經(jīng)理?” 司月遲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