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司月,司月,你還走嗎?” “你要放棄了嗎?” “很疼吧?!?/br> “我也是?!?/br> 我也是,我也是。 司月淚流滿面。 那天,她以為下一步,是向前的。 沒想到,是向下的。 第14章 嫁給我 小時候是什么樣的呢? 司月很少去想了,一個貧窮且充滿爭吵的童年,真是沒什么好回憶的。 只有一個澡堂子,司月卻總是想起來。 那時候他們住在黎京的鄉(xiāng)下,家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家澡堂子。 冬天的時候,李水琴會帶著她和司洵去洗澡。 到了門口的時候就招呼男澡堂里的擦背叔叔看著點司洵,然后自己帶著司月去另一邊洗。 澡堂的水很燙,人很擠。李水琴總是看到一個水龍頭空著就立馬推著司月去搶。 司月不好意思,還要走在人家旁邊問:你還用嗎? 李水琴就會笑她什么都搶不過人家,洗澡都比別人慢半拍。 但是司月很喜歡和李水琴去洗澡,尤其是冬天。 洗得身子熱熱的,燙燙的,然后拉著李水琴的手和司洵一起走回家。 冬天的黎京格外得冷,每次走到路對面的小商店時,司月總能摸到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上有脆脆的冰。 她和司洵會乖乖地站在小商店門口,等著李水琴給他們買的一小瓶黃桃酸奶。 兩個人頭對頭,兩根吸管一起喝。 那酸奶很好喝,可是司月后來再也沒喝過了。 也許是太冷了。 司月太冷了。 什么東西又濕又黏地一直蹭在她的身上、臉上。她的臉頰好痛,身上好痛。 到處濕漉漉的,雨水也重重地砸向她。 司月忽然惶恐地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人拖在陰冷的泥地上走! 她奮力地掙扎了一下身子,可是她的雙手雙腳全都被人緊緊地用繩子束了起來。拉著她的人顯然也發(fā)現(xiàn)她醒過來了,他停下了腳步蹲在了司月的身邊,笑容陰森: “怎么樣,司月。我說話算話,來找你了。” 司月終于看清了他的臉,正是那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矮胖男人。 那天也下大暴雨,那天也是他和她。 “我今天就會還錢給你!” 司月聲音沙啞地喊道,整個身子開始不自覺地顫栗。雨水順著她的臉頰落下,浸潤在早已濕透的襯衫里。 可那人卻根本不信她的話。 “你他媽有錢早就會還了,能拖到現(xiàn)在!” “我真的有錢,八十萬我現(xiàn)在就可以還你!” 司月聲嘶力竭地喊道。 誰知道那人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還轉(zhuǎn)頭同旁邊的一起笑,“小姑娘,真的嗎?” “真的!” 他一雙鼠眼陰險地瞇起,舌頭惡心地舔了舔黃牙,隨后狠狠說道:“我要是信你,我他嗎這么多年就白干了!” 那人說完便立刻站了起來,再也不聽司月任何解釋。 司月心生恐懼,又開始大叫:“救命啊——” 矮胖男人顯然是厭煩了這一套,他伸出了右腳想要狠狠地踢向司月的腹部。 司月整個人驚恐地縮在一起,雙眼緊閉。 大雨剝奪了她所有的感官,她將自己徹底放逐在了黑色的地帶里。 那里沒有光,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砰——” 幾聲悶響。 那意料之中的痛卻并沒有到來。 司月痛苦地睜開雙眼,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人忽然走進她的黑色地帶,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手冷冰冰的,那人冷冰冰的。 “你走不走?!?nbsp;他聲音回響在那片無邊無盡的黑暗里,世間萬物,褪色無聲。 她猶豫了一下,“走的?!?/br> 那人冷哼了一聲,把她抱了起來。 - 司月并沒有暈倒,她只是一時之間,醒不過來。 她聽見季岑風大聲地喊她的名字,然后把她抱進了車里。 她太痛了。 心痛到無法抑制。 為什么明明已經(jīng)那么辛苦那么累了,她卻總還是走不出那片沼澤。 惡毒的藤蔓纏繞著她的手臂,淤泥吞噬著她的雙腿。 司月站在黑暗里無助地大哭,她像個十歲的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她明明拼了命地要給自己打造一座避風港,她明明可以像所有活在光明里的人一樣,有一個美好無暇的未來。 可偏偏她什么都得不到。 不僅得不到,那吃人的沼澤還逼著她一件一件割掉身上的累贅。 她丟了愛人,丟了心。 丟了尊嚴,還差點丟了命。 可那藤蔓早已長在了她的身上,連著筋通著血。 拔一根,要痛十年。 那個小姑娘緩緩地跌坐在了泥濘上,兩眼無望地看著黑色遠方。 “司月,到哪里算停呢?” “這里嗎?” “要停嗎?” “要停嗎?” “要停嗎?” 可司月剛要回答,一陣熟悉的鈴聲卻把她用力地拉回了現(xiàn)實。 是她的手機。 女人被緊緊地裹在一張羊毛毯里,頭上的雨水早已不再往下滴。 司月一張開猩紅的眼睛,就要去找自己的手機。 一雙修長的手忽然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你弟弟。” 司月聲音沙啞地說了聲謝謝,連忙接通了電話。 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司洵從來不在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 “姐,你快回家吧?!?/br> 司洵只說了一句話。 司月從沒見過這樣的司洵。 他嗓子低得不像話,一句話鈍得像磨人的刀??伤譀]有大喊大叫,這刀卻也狠狠地砍在司月的心上。 她嘴唇霎時慘白,雙眼哀求地看著季岑風,“岑風。” 一句話還沒說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重重落下,“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男人眉眼陰冷地擰起,“司月,你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非要回家不去醫(yī)院?” “我不想去醫(yī)院,我想要回家?!?nbsp;司月雙手無力地落下,求他,“季岑風,我求求你了,送我回家好不好。” “去醫(yī)院?!?nbsp;他態(tài)度固執(zhí)得可怕。 “我不要!” 司月忽然尖叫了起來。 她的神經(jīng)早已在剛剛就繃到了最極點,她沒辦法正常思考了。 女人瘋狂地扯下了裹在她身上的毯子,伸手就要去開自己那側(cè)的車門。 “司月,你瘋了!” 季岑風一把將她拉進了懷里,緊緊禁錮著這個有些失去控制的女人,壓著怒氣:“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必須去醫(yī)院知不知道!” 他聲音不自覺地加重,手臂卻在觸碰到女人的瞬間,松了幾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