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他幽黑的目光像一條鋒利的鞭子甩在司月的臉上,那個女人細眉淡唇,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我不知道,” 司月誠實地回答,“但是撒謊的人至少值得一個解釋的機會?!?/br> “解釋的機會?”季岑風低低地笑了一聲,“要是已經給過一次了呢?” 他清晰而又尖銳的字句像一道道看不見的細繩,慢慢收緊在司月毫無防備的脖頸上。 而她只能緊緊抓住這一根拉著她游往岸邊的繩索,卻又被這繩索牢牢扼住。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今天晚上去哪里了?” ——“我在加班。” ——“沒騙我?” ——“…沒有。” ——“好,很好,司月。記住你今晚說的話?!?/br> 她當真把那晚的話記了很多年,一個字不差。 給過一次解釋的機會了,她還是選擇撒謊。 司月一直都知道,是她辜負了季岑風。 “那就沒有機會了?!?/br> 安靜的車廂里,響起了司月最后的答案。 一股暗流涌動的恨意在這壓抑的情緒里肆意橫行,而司月選擇投降。 她輕而易舉地投降,輕而易舉地認輸。 她不為自己的過去做任何的爭辯,是她一開始就接受了這個男人的多疑。 也是她辜負了這個男人的信任。 不論理由為何,誤會為何。 司月接受這樣的結局。 季岑風再沒和她說過一句話,司月想著,他該是滿意了,開心了。 卡宴一路順暢地到達了黎明山莊,今晚的慈善晚宴在這里舉辦。 車身一停,李原便走去季岑風的那邊開門,卻沒想到出來的男人臉色比雷雨天的沉云還要陰冷。 他一句話不說徑直地走進了前面的大廳。 李原心里一顫卻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只能按照原本的計劃帶著司月先走去了后面的包廂化妝換衣服。 司月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前來參加慈善晚宴的客人,竟有不少是當年知道她和季岑風在一起的故人。 坐在化妝間的最后一秒,她忽然明白了季岑風讓她來做這份工作的原因。 他沒那么善良,想要幫自己盡快還債。 他也沒什么大度,看著這個當年辜負過他的女人在他面前如常生活。 季岑風想要帶著如今這個落魄而又走投無路的女人,去會一會當年私下里嫉妒司月到發(fā)瘋的故人。告訴他們, 看,當年那只倔強自愛的黎京金絲雀, 現(xiàn)在還不是低眉順眼地, 倚在他的臂彎。 第9章 季先生 化妝間里有一個小姑娘,見到李原領著司月進來后就熱情地和司月打招呼。 “司月小姐你好,我是你今天的化妝師,你可以叫我小梨,梨子的梨。” “你好,小梨?!?nbsp;司月朝她打招呼道。 李原站定在門口沒再進去,“司月小姐你先在這里化妝換衣服,一會八點的時候…季總會來接你?!?/br>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按照既定的安排說道,不過剛剛季岑風下車時的臉色,讓他很是懷疑季岑風是否還會來化妝間接司月小姐。 但他臉上還是掩下了所有的困惑,朝司月點了點頭,“那我先出去了?!?/br> 房門輕輕闔上,小梨便愉快地忙活了起來,“司月小姐你先坐這里吧?!?nbsp;她稍微調整了一下座椅的高度,讓司月坐上去。 司月順從地按照她說的做,冷白調的led燈鏡里,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因為沒有化妝而略顯蒼白。 小梨幫她先把頭發(fā)扎起,嘴里還忙不迭地夸贊道,“司月小姐好漂亮?!?/br> “謝謝?!彼驹露Y貌回道。 “我可不是在說阿諛奉承的話哦,”小梨年紀不大,說話也不是老腔滑調,“雖然我的確會夸所有的客人啦,但是司月小姐你真的好漂亮。” 小姑娘老練地先給司月做了一下臉部清潔,然后迅速地開始上妝。 小梨倒是真的沒說假話。司月的五官嫵媚而又端正,不需要去做任何的臉型和五官修飾,只要順著她的眉眼去畫就好。 不過短短半個小時,司月再睜開眼的時候,鏡子里的那個女人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 修長上挑的青黛眉下,是一雙水光瀲滟含情目。 小巧挺翹的鼻尖側,落一顆漫不經心的點砂痣。 略顯蒼白的嘴唇被濃墨重彩地畫上了張揚嫵媚的大紅唇,她不過輕輕眨了眨眼睛,卻似有萬種風情從無言的眸中緩緩溢出。 小梨一時間也看呆了眼,“司月姐,你美絕了?!?/br> 司月朝她笑了一下,“是你畫得好?!?/br> 小梨害羞一笑,又連忙給她做頭發(fā)。 造型做完之后,小梨就拿出了那條李原提前給她的裙子,“司月小姐,你換這條裙子,我先出去。” “好,謝謝?!?/br> 司月應下后便起身去看那條裙子。 這是一條黑色的長裙,胸前兩條交叉的肩帶,下面是一順到底的裙身,簡單并且不暴露。 司月挺滿意的,她伸手便開始解身上的襯衫,誰知道剛解了兩顆就聽見門口一陣敲門聲,嚇得她又立馬扣了回去。 “司月姐!——” 一聲肆無忌憚的叫聲在門口響起。 司月一下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她連忙上前去開門。 門一打開,就看到穿著黑色小禮服的季詩韻對她一個熱烈的熊抱,將她推進了房間里。 “詩韻?” 司月有些訝異地看著她,語氣里還有些意外的高興。 季詩韻一臉歐美濃妝,身上的小黑裙包裹著她尚未發(fā)育完全的身子,卻也并不違和。 “天啊,司月姐,你不知道我剛剛得知岑風哥哥帶的是你的時候有多高興!”季詩韻語調激動地說道,“你怎么來也不告訴我一聲呀!” 司月笑著回她,“我不知道你也在啊。” “太棒了,我今晚終于不用獨自和那個女人戰(zhàn)斗了!”季詩韻一臉謝天謝地。 司月看著她的表情思索了片刻,“你說許秋?” “是啊,” 季詩韻挑了挑眉,不屑地說道,“自傲又自負的女人,我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偏偏又賴在岑風哥哥身邊不肯走,真是要把我氣死。” 司月平靜地看著季詩韻發(fā)牢sao,心里卻沒有任何看法。 她抬眼確認了一下時間,“詩韻,我要先換衣服了。” “哦對,你今晚穿什么?” 季詩韻這才發(fā)現(xiàn)那件掛在房間中央的黑色長裙,“我的媽,這裙子也太寡淡了吧!” 司月愣了半秒沒說話,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季詩韻話音剛落,她就拉著司月往自己的化妝間走,“司月姐,我有衣服給你穿!” - 司月和季詩韻說了很久,都沒能阻止她給自己換衣服。 不依不饒的季詩韻卻也是堅決不同意司月穿那件被她定義為寡淡的黑色長裙。 直到她得意洋洋地給司月看季岑風回給她的【隨便】兩個字,司月才算是屈服。 左右是為了賺那六萬塊錢,穿什么又有什么關系。 晚上八點整,季岑風準時敲響了化妝間的門。 李原謹慎地跟在一側,將自己隱身于不遠處的黑暗里。 最先出來的,是季詩韻。 她一臉得意洋洋地朝季岑風眨了眨眼睛,卻被那個男人沉郁的眼神嚇退到了一邊。 再接著出來的,就是司月。 她沒有穿那條他指定的黑色長裙,他知道。 但是季岑風沒想到,季詩韻這么大膽,讓她換了這樣一條裙子。 兩根細極若無的吊帶,精細落在一對纖長筆直的鎖骨上。緊密貼身的香檳色絲絨裙順著她白皙無暇的胸口一路向下,完美地勾勒出了司月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身。 反光絲絨沉浸在金碧輝煌的燈光下,泛出令人恍神的白亮光澤。 裙身隨后戛然而止在女人大腿的正中央。 她腳勾一雙紅底黑高跟,拂在金黃璀璨的燈光里,朝季岑風慢慢走去。 “季先生?” 她喚他季先生。 男人眼眸終于閃動了一下,然后面無表情地朝大廳走去。 領著司月離開化妝室的時候,季詩韻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 一切都和司月預想的沒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