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司月是第一次去司洵工作的酒吧,從前也只是聽司洵說過這個酒吧有多么多么厲害,她也沒有太上心。 但是今天站在門口的時候,她第一次覺得司洵的話也有靠譜的時候。 酒吧就坐落在黎京最繁華的不夜城里,抬眼望去向上十層都是這家營業(yè)的范圍。 “酒吧只是這邊的一小部分業(yè)務,上面還有夜總會歌廳和酒店,怎么樣,你弟弟我是不是很厲害,在大型企業(yè)就職?” 司洵得意洋洋地看她。 司月難得地點了點頭,“厲害。” 然后兩個人就一起走進了酒吧。 司月讓司洵去忙,自己一個人尋了個角落的位置要了一杯飲料。司洵就是在卡座間服務賣酒的,他等級不夠,進不了包廂。 在家里懶懶散散的弟弟換上了黑色背心的制服就忙碌了起來,司月忽然覺得自己下午說的話,是不是有點重了。 時鐘逐漸走到了十二點,酒吧里也迎來了最熱鬧的時候。 司月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卡座里看著設計公司的招聘信息,忽然聽到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服務員小哥殷勤地說道:“肖先生,包間已經準備好了,您請跟我來?!?/br> 那位肖先生爽朗地笑了笑,朝身邊的人說道:“岑風,這次一定給我機會好好招待你。” “好啊。” 那個男人淡淡地回道。 司月坐在卡座里的身子一僵,甚至不敢回頭看他們有沒有已經從她的卡座旁邊走過,就忽然聽到那個男人說道: “今天坐外面卡座吧?!?/br> “外面?岑風你確定?外面人多嘈雜啊?!?/br>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啊,”肖川并不在意,伸手叫那服務員看看還有沒有四個人的卡座。 服務員看著人滿為患的卡座一臉愁容,最后把目光鎖定了一個人坐著的司月身上。 “肖先生,您今晚沒有預定卡座,所以想請問下您同意拼桌嗎?” “可以。” 季岑風無所謂地說道,肖川便更是沒意見,今晚一切主隨客便。 服務員得了令之后,立馬喜笑顏開,快步走到了司月的身邊: “請問這位小姐,您介意和這邊的幾位客人拼桌嗎?” 第5章 劊子手 介意,十分介意。 司月挽起一個沒有感情的笑容還是耐心地聽服務員把話說完了。 “沒關系,我這邊結賬好了,反正我也正準備走的?!?nbsp;司月伸手拿過了自己的包,就要起身離開。 “司月姐!”忽然一聲清脆的喊聲從那群人中傳出來。 司月聽著有些耳熟卻又不確定到底是誰。 “司月姐!” 又是一聲伴著激動的叫聲,一個高高瘦瘦打扮異常前衛(wèi)的小姑娘終于從人群中蹦了出來,直接沖到了司月的面前。 司月疑惑地看著面前這張妝容甚濃的臉,認了好一會才遲疑地叫出口,“詩韻?” 季詩韻笑得樂不可支,一點也不生分地挽上了司月的胳膊,“司月姐我好想你??!” 季詩韻是季岑風的表妹,三年前的時候因為家里人出國做生意,所以讓初三的季詩韻在季岑風家里暫住過幾個月。 初三的小姑娘整天天馬行空,不愛讀書只喜歡捯飭化妝品。 那個時候司月也曾經去過季岑風家?guī)谆?,回回被小姑娘抓住都是按在房間里畫上幾個小時。 司月也不反抗,陪著小姑娘一起玩。 可是后來季詩韻很快就飛去了美國讀高中,從那以后,司月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大家既然認識那就一起坐啊?!?nbsp;季詩韻連忙招呼著眾人也往里面坐。 那邊的人也沒有拒絕,就從卡座兩端開始進人,司月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能認命地坐了下來。 “那個,我和…你哥哥已經分手了?!?nbsp;司月趁著人還沒坐定小聲對著季詩韻說道,害怕她還搞不清楚狀況。 “我知道啊,” 季詩韻一臉不在乎,“我喜歡司月姐,你是我朋友,我們不能在一起喝酒嗎?” “而且兩個人只是分開了,又不是變成仇人了,是吧司月姐?” 司月聽著季詩韻的話,遲疑了一會,其實,也和仇人差不多了。 她中午的時候剛剛被那個人羞辱了一通然后辭退了。 “而且狠狠宰一宰前男友的錢包,豈不是很快樂?” 季詩韻也湊到司月耳邊說道,她細長的眉毛高高挑起,伸手招呼了一個服務員,“服務員,點酒!” 而她顯然忘了一件事,今晚并不是她的岑風哥哥請客,而是冤大頭肖川。 本來季岑風前幾天已經請他們在這里玩過一晚上了,但是那天晚上來的人多,肖川總覺得不得勁。 于是今晚他只喊了幾個親近的朋友一起吃飯,除了季岑風和季詩韻以外,還有一個女人。 五個人坐定在卡座之后,季詩韻就熱情地站起來給大家伙做介紹。 “司月姐,我姐?!?/br> 司月微微朝大家頷首,卻沒有開口說話。 一股清冷而又熟悉的氣味正似有若無地從她的斜后方氤氳傳來,司月的身子像是被這緊密編織的細網層層纏繞住,收緊又收緊。 她動無可動。 因為那個中午開除她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旁邊。 她身子坐得直,看不見他的目光,也不敢特意回頭去看。 “肖川不用介紹了吧,你和岑風哥哥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常來家里吃飯,是岑風哥哥最好的朋友?!?nbsp;季詩韻笑嘻嘻地說道,“最后那個是小鳳,在追岑風哥哥?!?/br> 季詩韻介紹完就樂呵呵地坐下來,一假裝看不見那個被她叫做小鳳的女人臉色變得異常難堪。 司月目光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她見過這個女人。 那天在公園的時候,她就跟在季岑風的身后。 司月目光慢慢地收了回來,也和她輕輕點頭打了招呼。 但是司月顯然是沒有領會到季詩韻剛剛那番話的精華,對面的那個女人輕蔑地瞥了司月一眼,聲音帶著些不容忽視的高傲說道:“我叫許秋,是岑風的朋友,我們兩家的大人是世交?!?/br> “你為什么不叫你的小名小鳳?” 季詩韻故意追問道。 許秋顯然是有些不高興了,偏頭朝季岑風看去,那男人卻一句話也沒說,纖長的手指在疊起的腿上輕敲著,沒有想要為誰出頭的想法。 司月看著卡座之間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這才發(fā)現季詩韻大概是很不喜歡現在這位正在追求季岑風的女人。 所以這么熱情地對自己,怕也只是打擊許秋的方式之一吧。 司月心里忽然有些許的低落。 “您好,請問您這邊要上——” 一旁趕來的服務員忽然開口,話卻說了一半又卡在了嗓子眼里。 季詩韻抬眼去看那服務員,脫口而出,“怎么,看見美女不會說話了?” 司月循聲看去,眼神卻又在下一秒有些慌亂地從司洵的臉上落下。 竟然是司洵! 可好巧不巧,她落下的眼光又正好與季岑風意味不明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男人眼神卻沒有半點波瀾,他從容地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杯輕抿了一口水,然后慢條斯理地地捻起了桌子上的酒單開始點單。 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這短短的幾分鐘點單的。 酒吧里所有的嘈雜與紛亂全都離她遠去,身子卻好像被丟進了一個燃燒殆盡的火爐里,茍延殘喘。 她自認可以理智而又平靜地去面對這位昔日的戀人,兩個人走不到一起,終究是各有各的錯。 但是司月沒想到,季岑風不僅要讓她看著,還要讓她痛著。 他整整齊齊地把酒單的每瓶酒都點了一遍,然后又加了十瓶最貴的紅酒。 肖川一開始還想攔著說喝不了這么多,卻在季岑風的淡淡一瞥下收了聲。 “既然今天高興,那就讓這位小兄弟多拿點提成不好嗎?” 季岑風抬眼看著一旁笑得合不攏嘴的司洵,淡淡地說道。 司洵卻早已是樂瘋了,現在就是讓他跪下來喊季岑風叫爸爸他也不會猶豫半秒鐘。 “季先生!您等著,這邊馬上就給您送過來!” 司洵得意地朝司月眨了眨眼,然后連蹦帶跳地拿著酒單奔去了后面。 司月指甲深深地陷在慘白的手心里,她覺得始終有一道尖銳的目光,從后面刺痛著她。 點完單后,并沒有人開口說話。 卡座里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怪異,沉默的時間像一把異常鋒利的小刀子,一片一片,削著她的rou。 每一秒,都是劊子手抬刀的下一刻。 沒法呼吸。 司月快沒辦法呼吸了。 肖川當年是看著季岑風和司月在一起又分開的,現在看著兩人再見面卻是這樣的情形,心里也是不禁咋舌。 因為有一件事情,他預料錯了。 他以為季岑風完全不會對這個女人再有任何反應的。畢竟當年和司月分開之后,季岑風就直接去美國接手了季家產業(yè)的海外部分,今年是因為季如許身體不行了,他才不得不回來的。 而這過去的三年里,肖川再沒聽到過這個女人的名字。 司月這個人就好像季岑風生命里一顆并不合適的沙子。不合適,也就隨手揚了。 多年之后,誰還記得住誰。 但是剛剛的那個服務員分明就是司月的弟弟,而季岑風卻又大動干戈地點了這么多的酒。 夠司洵狠狠賺上一筆了。 肖川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三年過去了,她卻好像并沒有特別大的變化。模樣照樣是溫柔而又惹人憐愛,一雙瀲滟眉眼揚起便會風情萬種。 但是她現在的臉色,卻并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