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末路的白馬公孫
青州,位于后漢最東邊,在這里能夠看見海,但同樣也能看見天地間最盛的風(fēng)雪,雖然這樣的風(fēng)雪,在東華大陸,依然不足北溟的百分之一。 在青州沒有什么州府,卻有一座最高的樓閣,名為白衣樓。 白馬公孫,便住在此間。 世人皆知,白馬公孫手下有一支白馬義從,披甲之人兩萬,皆白衣白馬,戰(zhàn)斗力極強,如若人數(shù)規(guī)模再上去一些,未必不可成為后漢天下四大雄師之一。 但是白馬義從的訓(xùn)練要求,實在太過苛刻,不達到一定的修為,實在是很難完成。 此時的白馬公孫,正在白衣樓頂樓,縱酒。 如同往常一般,那把紫檀木椅被下人們搬到了高樓的窗前,他就這么躺在椅子上,拎著一只酒壺,使勁往自己腹中倒酒,就像一個毫無志氣的酒鬼。 但白衣樓的人都知道,并非如此。 白衣樓很高,站在頂樓,透過那些巨大的窗戶,能夠看見整個青州州城的全貌。 此時的青州州城,四周濃郁的夜色,全部都被染了一片明亮的火紅,就連夜空,也被照得恍如白晝,天上漂浮的云,也染了一抹霞。 戰(zhàn)火已經(jīng)包圍了整個青州州城,白馬公孫臉上卻沒有一點兒慌亂。 自劉、關(guān)、張三人不辭而別南行之后,在那一戰(zhàn)中受了大銳氣的青州兵馬,總被袁楚的大軍壓著打,而且那邊還一個恐怖如斯的姬羽,和一個宛若劍仙的紅衣女子伶月。 這兩個人,一入戰(zhàn)場,就跟開了掛一樣,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殺的青州兵馬寒了心,也破了膽。 白馬公孫并沒有怨天尤人,只是苦笑,若是當(dāng)初識破那假天子,結(jié)局會不會不一樣? 若當(dāng)初,自己趕在袁楚前面,交好姬羽,而不是費盡心思去截殺袁楚的使臣,結(jié)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從四面窗戶灌進高樓來的風(fēng),有些熾熱。 大軍很多,整個青州的外圍都在燃燒。 就在這時候,趙影登上了頂樓,來到了白馬公孫身后,躬身行禮道“公孫大人,請您讓我率白馬義從出戰(zhàn)吧,再這樣下去,青州可就完了!” 他的神情痛心疾首,語氣卻斬釘截鐵,白馬公孫知道,如果讓趙影出戰(zhàn),那么他便是有去無回了。 于是,他并沒有應(yīng)允,而是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張椅子,說“你跟了我也有些年頭了,來咱倆聊聊。” 趙影有些不解,但還是坐到了那張椅子上,看著此時已經(jīng)有了七八分醉態(tài)的白馬公孫,今晚的白馬公孫有些不一樣。 白馬公孫沒有去看趙影,目光始終在青州州城外,那些正在向內(nèi)迅速蔓延的沖天火光上,悠然說道“趙影,你明明有著不下呂溫候的能力,可知道我為什么不重用你?” 趙影卻是笑著說“公孫大人,您不是講您最重要的白馬義從,交給了我么?” 白馬公孫嘆了口氣,說“若是真正想重用你,此時的你光彩不說能和那深不可測的益州姬羽一爭高下,但至少能與呂溫候、劉、關(guān)、張三兄弟,差不多?!?/br> “你,可有怨言?” 趙影怔了怔,恭敬地回答道“屬下沒有怨言,大人如此安排,必有大人的用意?!?/br> 就在這時候,白馬公孫身上的醉意忽然全無,眼中閃過一道亮芒,悠然說道“其實,并非有什么用意,你一直在找你的meimei,可找到了?” 趙影搖了搖頭,有些沮喪,說“沒找到?!?/br> 白馬公孫唇角微揚,比平時看起來的嚴謹、公正,竟然多了一絲邪氣,說“找不到就對了,她被袁楚金屋藏嬌,你如何找!” 趙影聞言,宛如晴天霹靂一般,呆在了那兒,一時間竟有些六神無主,至于袁楚之前對他說的話,他也明悟了過來。 半晌后,他回過神來,苦笑道“原來,公孫大人一直不敢重用我,是害怕我知道令妹在袁楚手里,因此背叛大人。” 白馬公孫挑了挑眉,轉(zhuǎn)過頭看著趙影,笑問“這很難理解么?” 趙影搖了搖頭,說“這不難理解,因此我并不怪你。” 白馬公孫擺了擺手,說“所以,走吧,我已經(jīng)窮途末路了,我并未真正信任過你,你不必死忠于我,否則那是愚忠?!?/br> “忠義二字,看似簡單,實則沉重,尤為復(fù)雜,二者皆有一個度,越過了那個度就沒有什么高尚的魂兒了,反而會顯得有些沒腦子的傻?!?/br> 趙影聽得朦朦朧朧,不太懂,但是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選擇。 于是他站起身來,推開那把椅子,朝著白馬公孫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幾個響頭,顫聲道“大人,您對我有知遇之恩,屬下又如何能不忠?” 白馬公孫沒有再看他,繼續(xù)看著那些已經(jīng)蔓延到了青州州城中的戰(zhàn)火,說“就算你想盡忠而死,但是你已經(jīng)知道了你meimei的消息。” “殺我的人是袁楚,當(dāng)然姬羽他們也有一定的參與,但袁楚才是主謀?!?/br> “現(xiàn)在,你meimei正在袁楚懷里,在殺你主公的仇人懷里,你不應(yīng)該活下去為你主公報仇,救出你meimei,而要用生命來證明這毫無意義的愚忠?” 趙影聞言,臉色變了變,宛如被一只鋒利的劍刺中了心臟,心間有什么東西,就像一支瓷器掉在地上,支離破碎。 那按在地面的雙手,略微彎曲了一下,在那木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劃痕。 趙影做了一個巨大的決定,將那些碎片灑在了溫?zé)岬娘L(fēng)里,咬牙切齒,斬釘截鐵地說“公孫大人,保重!” 他的神色有些痛苦,也有些無奈。 白馬公孫笑著擺了擺手,說“沒什么好愧疚的,若心里真過不去這個檻兒,那就代老夫,還這天下一個太平?!?/br> 趙影怔了怔,然后重重地點了點頭,接著站起身來,朝著白馬公孫行了一個大禮,就此轉(zhuǎn)身離去。 那張淚流滿面的臉,白馬公孫沒有看見,就算看見了,也會當(dāng)作沒有看見。 戰(zhàn)火已經(jīng)蔓延到了白衣樓的附近,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但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畏懼之色,只是有些感慨的,在等待著,索命人的到來。 樓內(nèi)溫?zé)岬娘L(fēng)忽然冷了一些,有兩道極強的劍意落在了白衣樓內(nèi)。 白馬公孫不用轉(zhuǎn)身,便也知道,姬羽和伶月來了。 姬羽自然也沒有多說什么,走到剛剛趙影跪拜的地方,看了看地上那些粗淺的痕跡,然后將那把原本被推開的椅子拉了過來,坐到了白馬公孫的旁邊。 白馬公孫沒有去看姬羽,依舊在看那不斷朝著白衣樓蔓延而來的戰(zhàn)火,此時青州的夜空已經(jīng)是一片火紅。 最快更新,無彈窗閱讀請。 手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