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里，姜游跑了兩趟公安局，去了一次徐老家里。剩余的時間，他勤勤懇懇的工作，每天都開門，還撿起了忘了好久的淘寶店，上了清倉促銷活動，營業(yè)額眼看著就要突破四位數(shù)了。很快，便到了12月22日的晚上。他收到了吳婭的微信?！獏菋I站在平房的門邊。她向外看去。稀薄的云氣隱隱約約的遮住了月亮。風(fēng)吹過干硬的農(nóng)田，枯草晃動，發(fā)出刺刺的聲音，一輛黑色的汽車由遠及近地駛來。吳婭向前走了幾步。車燈的光晃過她的臉，照亮了平房前坑洼不平的泥土地。車在她的身邊停下。車門開了，一個穿著黑色夾克衫的男人走了下來，接著后座上走下了一個微胖的抱著孩子，背著雙肩包的男人。是張麟和姜游。熏香的味道透了出來，又很快被風(fēng)吹散。吳婭向車門里望去，徐佳琪閉著眼睛歪在后座上。張麟雙手把徐佳琪抱了出來，吳婭關(guān)上了車門。燈光閃爍了一下，車鎖上了?！罢胬浒??！彼牭搅私蔚穆曇?。她看到姜游左手圈住姜末的腰，騰出右手來把姜末的帽子拉上，又給他緊了緊領(lǐng)口的小圍巾，接著他跟在了張麟的身后，走進了平房中。場地已經(jīng)布置好了。地面上畫出了繁復(fù)的圖案，房間的中間放著一個透明的一人高的長方形容器，里面流動著青黑色的液體。藍色的蠟燭一排排一層層的擺放著，尚未點燃。姜游從上衣口袋中摸出手機，對著室內(nèi)拍了張照?！澳阍谧鍪裁矗俊眳菋I的聲音從姜游身后響起。聲音繃的很緊。站在前方準備安置徐佳琪的張麟聞言轉(zhuǎn)身，他看到了姜游手中的手機。“不能拍嗎？那我刪掉了。”姜游當(dāng)著他們的面刪掉了圖片。張麟和吳婭對視了一眼。張麟把徐佳琪了下來，他走到吳婭身邊，他低聲說：“其他人已經(jīng)開始了。重要的步驟，交給你了?！眳菋I點了點頭。她向前走到徐佳琪身邊。張麟向姜游說：“我們?nèi)ネ饷姘?。”“外面風(fēng)太大了，他最近一直有點低燒?！薄拔視粗?，你出去?！眳菋I說。“不行，他怕生?！薄澳悄銈円黄鸪鋈ァ！眳菋I的語氣很強硬。姜游猶豫了一下，最終他點了點頭，放下了姜末，跟著張麟走了出去。冷風(fēng)灌進他的脖子里，他把羽絨服的拉鏈向上拉了拉。張麟看了他一眼，他的視線突然落在他鼓鼓囊囊的雙肩包上，他警覺的問：“包里是什么？”“包里？”姜游脫下了背包拉到前面，拉開拉鏈，“保溫杯，里面有熱水，你要喝嗎？薯片和蝦條真占地方，還有兩個巧克力蛋糕，這個夾層里面是switch和他的手機，還有這里……”姜游從背包里拿出了一個不小的亞克力盒子，里面是一個粉色的樂高積木拼成的獨角獸，“我拼的，拼了好久呢?？粗我粯右粯拥陌褨|西展示出來，張麟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岸际撬臇|西。”姜游轉(zhuǎn)身，試圖看到門后的姜末?！澳阍趺聪氲绞震B(yǎng)他的？”姜游撕開蛋糕的包裝袋，拿出一只遞給張麟，張麟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姜游咬了一口蛋糕，“我不收養(yǎng)的他的話，他怎么辦呢？”“福利院？”“福利院提供的是很基礎(chǔ)的東西，”姜游忍不住又扭頭看了門一眼，他說：“他很好。”姜末看著吳婭把徐佳琪的外衣脫去，只剩下內(nèi)衣后把她放到容器之中。徐佳琪不瘦。放入容器后，吳婭扶著容器的邊緣喘了幾口氣。青黑色的液體淹沒了徐佳琪的臉，還有頭發(fā)。一些氣泡冒了出來。水面倒映出吳婭的臉，吳婭看到了她自己，她看到她的臉變幻在了徐佳琪的臉上，她猛然轉(zhuǎn)過身，姜末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他。瞳孔深處的一點深紅色。接著，房間中的蠟燭在一瞬間同時被點燃了。燭光中，她看到了女神的身影。降臨。她跪了下去，雙手交握在胸前，開始虔誠地念誦女神的名字。吃完蛋糕后姜游從保溫杯中倒了一杯蓋的熱水，他喝了一小口，嘴唇被燙到了，“出來時候倒的熱水，現(xiàn)在還是燙的呢，聽說可以保溫24個小時?！睆堶胪蝗坏挠行┬纳癫粚帲f：“是嗎？”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姜游看了看四周，沒有可以放東西的地方，他就端著杯子一邊吹，一邊喝?！拔矣X得很對不起徐老，”他看著張麟，“我記得你是他的學(xué)生?！薄皩Φ?，他一直鼓勵我在學(xué)術(shù)上走下去，”張麟冷笑了一聲，他不再掩飾，“我被他騙了?！薄膀_了？”“我家里條件很一般，他如果真的賞識我的話，就應(yīng)該去幫我爭取，但他只是口頭上……”天很冷，水的溫度降的很快。姜游把一杯水喝完了，蓋上蓋子，放回背包中，他找出了煙，遞給了張麟一根。張麟拒絕了。姜游自己點燃了煙，“你以前喜歡佳佳？”煙霧從指間彌漫。燭光層門縫中溢出。“我以為他有安排。”“什么安排？”“佳佳這種大小姐脾氣，誰受得了她，只有我愿意……”他回憶著，“當(dāng)時我們系有出國的名額，我和徐老師說，我想爭取，”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還好我留了一手。”他又冷笑了一聲，“你看她，我說的沒錯吧，根本沒有人受得了她?！毙旒宴髟谒斜犻_了眼睛。四周的燭光落在水中。吳婭的念誦聲音縈繞在她的耳邊。一個水泡。在她面前破開。一根巨大的青黑色的手指穿過屋頂，向下，向她的眉心指去。張麟突然感覺到了什么，他轉(zhuǎn)過身，穿著藍色長裙的女神從虛幻之中走出，輕盈的，裙擺似乎在他的鼻尖滑過。他跪了下來。開始念誦她的名。姜游拿出手機，他從云盤中把刪掉的圖片下載了下來，發(fā)給了唐不甜。他說：領(lǐng)導(dǎo)，我要報警。有奇怪的人在做奇怪的事，還綁架了我和我兒子和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