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骨鎮(zhèn)派出所。審訊室?！斑@些貓你是怎么殺死的？”方學舟低著頭不說話。臉色慘白。姜游拿出一瓶礦泉水放在他面前。接著他把椅子向后拉了拉，從挎包中拿出煙，點燃，一邊抽煙一邊看手機。煙霧飄渺。把微博知乎虎撲頭條刷了一遍，點開甜椒app，1的畢瑛在直播，姜游送了了一架小飛機，聽她唱了一會兒歌后，他聽到了方學舟的聲音?！柏堃恢苯小！薄叭缓竽?？”姜游放下了手機。方學舟擰開瓶蓋，一連喝了好幾口水。“你是，警察？”他問。“很顯然?！狈綄W舟猶豫了一下。“聲音很尖，我很害怕會被鄰居聽到，我們就用手機放歌，音量放到最大，聲音越來越小，然后死了，我好像意識不到我在做什么，我擔心數(shù)量不夠，都是小貓，不夠的話，我們沒錢了，就要去抓野貓，最后一只死掉了后，它說夠了?！薄八f？”“對?！薄澳悻F(xiàn)在能和它溝通嗎？”姜游把放著骨頭的證物袋放在審訊桌上。方學舟閉上眼睛，幾秒后再睜開，他搖了搖頭，他突然有了勇氣，聲音也變大了，“我沒有違反法律，我不是犯人，我會賠你錢?！薄澳銈儾皇菦]錢了么?！薄拔視夜ぷ鳌！薄暗盟憷?，九出十三歸?！薄案呃J是違法的。”“高利貸啊，至少學過初中數(shù)學的都能算清楚利息，知道自己該還多少錢，”看著方學舟警惕中帶著幾絲茫然的眼神，“你要為陳子愷報仇？”聽到陳子愷三個字，方學舟苦笑了一下，“我原本計劃畢業(yè)后來唐江當面感謝他，結果，我收到的最后和他有關的消息，是他自殺了，我看到了他的遺書，他說他已經看開了，并不怨恨任何人，只想干干凈凈的一個人離開，可我覺得我必須為他做點什么?！薄澳懵劜坏匠粑秵?？”“什么？”“最開始我以為是貓尸體的臭味，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個味道才是……”姜游舉了舉證物袋，“太臭了，你從哪里挖出來的？”“銀巖山，四月的時候我們去的，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我們迷路了，我們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我好像聽到一些聲音，我們就順著聲音走，最后走到一個山洞，它就躺在一個石臺上，第二天出太陽了，我們走了出去，那晚我和于鴻做了決定，一定要為恩人復仇?！薄霸趺磸统?？”“它說只要定期向它供奉，它就能幫我們復仇?！薄岸ㄆ?？”“對，米飯蔬菜水果rou食都可以，三天一次?！薄拔铱蓻]看到一屋子的大米?！薄翱墒撬麄円泼窳?，我必須在他們移民前……”方學舟的聲音低了下去，“于是我們租了房子，我每天幫恩人母親做一點事，從她那打聽到了陳涵的生辰八字，他和他們有血緣關系……”姜游看著他的眼睛，“移民前怎么樣？”“殺了他們。”說完，方學舟一下捂住了嘴。“米面水果，假裝吃素的，”姜游的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他掐滅了煙，“現(xiàn)在大學生都這么好騙么？”“它救了我們，教了我們很多東西。”姜游不置可否地推了推眼鏡，“它剛才可是想把我們三個都殺了，你忘記了？”方學舟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它在騙我嗎？”“米面水果，讓你們覺得交易是真實和等價的，然后是熟食，再然后折磨活物致死，選擇都是你們自己做的，不是它逼的，等你報完了恩，大概你們在心理上對殺人這件事也不會太抗拒了，就是這樣一步步滑向另一個世界，成為它的奴隸，幫助它降臨……”方學舟感覺到他的頭皮麻了一下，他試圖否認，“不，不會的，結束后我只會供奉它米面，然后，然后我會找工作，我……”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不會的。”“你讀過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獨行的豬》沒？我記得你是讀中文的?！狈綄W舟點了點頭?！皩ι钭龇N種設置是人特有的品性，我很贊同這句話。”方學舟茫然地看著姜游?！吧叩氖澜缡怯幸?guī)則的，有些是潛規(guī)則，但都是規(guī)則，比如說你租我的房子，就必須按照合同給我房租?！薄暗獾牟糠郑⒉皇沁@樣，是沒有規(guī)則的，但是在那里，一些生者世界不能交換的東西，那里很容易交換，比如運勢壽命這些，短時間的改命翻盤，都屬于簡單常規(guī)cao作?！薄盀槭裁锤嬖V我說這些？”“你是我的租客嘛?！薄熬鸵驗檫@個？”“我上一個租客，被鬼物殺死了，偽裝成自殺，我希望在我們租賃關系存續(xù)期間，你們要死也死的正常點，所以給你們普及一點常識?！狈綄W舟眼神復雜地看了姜游一眼。姜游繼續(xù)說了下去，“有一些大能試圖在那里建立規(guī)則，成功的有陰曹地府，六道輪回，天堂地獄等等等，但更多的地方，是混沌不穩(wěn)定的，那里有各種各樣難以想象難以描述的存在，它們會借助一些介質，進入生者的世界?！彼僖淮伟炎C物袋拿了起來，“比較常見的就是，獲得一些信眾，得到供奉，米面熟食真的沒用，神魔皆以血飼，血rou，靈魂，還有情感產生的力量，比如怨氣?！狈綄W舟低下了頭?！澳蔷瓦@樣放過他們嗎？”“在爬山之前，你們應該也沒準備殺人吧，你大學剛畢業(yè)，人生剛剛開始，你現(xiàn)在去找工作還是應屆生身份，于鴻做了四年學徒，原本可以自立門戶了吧。”方學舟眼中閃過了一絲羞愧，“他存了三萬，都花光了?！薄斑€好你們租的是我的房子，你們的恩人萬念俱灰了，就想清清白白的走，結果呢，他資助成人的學生，打著報恩的名義殺了一百多只貓，還要去殺人……”“我會還錢的，九出十三歸。”“利息就算了，你們別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另一間審訊室中，于鴻和唐不甜沉默地相對而坐。唐不甜的手機放在審訊卓上，揚聲器中傳出了姜游的聲音。“別以為這件事就這么輕易結束了，殺死百只貓帶來的噩運，你們多做善事吧，堅持個十年二十年的也許有用，它教你們那些手段，全忘了吧?！薄巴涝讏龅墓と艘惶煲獨装僦回i牛羊，難道他們都會被噩運纏身嗎？”方學舟不信地反駁。“屠宰是工作，工人通過這份工作拿到錢，活下去，豬牛羊的血rou，滋養(yǎng)了其他活著的人和動物的身體，也有一些作為肥料，靈魂進輪回，所有的一切都在生者的世界中不斷循環(huán)，生生不息，而你們的所作所為，是把我們的能量供養(yǎng)給了體制外的人，但是你還活在體制內，又沒東西把你們的壽命折算運勢來掩蓋了，當然運勢會受影響了。”于鴻雙手的手指緊緊地摳在審訊桌上?！艾F(xiàn)在只是運勢，如果你們再往那邊滑一些，估計你們死后地府就不收你們了?！薄澳撬麄冏隽四敲磹盒牡氖?，就能什么代價……”“當然會有代價?！碧撇惶鹉闷鹗謾C站了起來。她站在隔壁審訊室的門外，幾分鐘后姜游走了出來?！俺ＷR？”“難道不是嗎？”她仰頭看著他，“你供奉的是什么？”“一只可愛的小蜘蛛，就是挑食了點，還有點自閉。”蜘蛛拉開冰箱的門，把里面的可樂往外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