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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盞收斂了神色，連忙解釋道，“嚇到你了么？我是太驚訝了，當(dāng)朝太子竟然有實業(yè)在手，這……我……”

    她裝的語無倫次，林芝信以為真。

    “離jiejie，你千萬不要同任何人說！”

    離盞重重的點頭，“你放心，我怎么會害了你，又害了我自己。只是我想不通，即便他當(dāng)初不是太子，但也封了五珠親王的，親王的俸祿，一年怕是吃不完也用不完的吧？”

    “五珠親王，一年的俸祿是一萬兩白銀，一萬石糧食。”

    “那太子怎么會冒險去經(jīng)商？”

    “因為經(jīng)商錢更多啊?！?/br>
    “多少?！?/br>
    林芝捂著嘴，“數(shù)以億計?！?/br>
    離盞倒吸一口涼氣。

    她從不知道，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數(shù)以億計的盈利是在府中，還是在別處去了，她什么都不曉得。

    早知道是這樣，她就該把賬本抱在自己書房里，天天查，天天看，總能看出蹊蹺的地方。

    可惜她上輩子太相信顧越澤，除了幫他宴請賓，捯飭捯飭府里上下的繁瑣細(xì)事以外，別的她一概不過問。

    世上沒有早知道。

    “黎老將軍把這些事說與我父親聽的時候，我父親也震驚萬分。這是要罷黜親王頭銜，被貶為庶民的大罪。黎老將軍雖然為人剛正，可成王是他唯一的女婿，而且當(dāng)時成王妃已經(jīng)有了五個月的身孕，這叫黎老將軍更加為難。所以他才來征求我父親的意見，此事到底是說還是不說，怎么說，跟誰說……”

    “然后呢？”

    “我父親在朝堂上素來是個正義凜然，義憤填膺的人，如果此事擱在別人身上，他肯定支持揭發(fā)。但我父親與黎家是舊識，黎老將軍征戰(zhàn)沙場幾十載，從未過過一天好日子，唯一的兒子也接過他的衣缽，一起上了戰(zhàn)場。成王妃更是無辜，她就在家里寫詩作畫，什么都不曉得，只盼著能生下個健健康康的孩子，能在黎老將軍身邊承歡膝下，讓老將軍享受天倫……”

    林芝的話，一句句都離盞心里的最痛處戳，她聽了難受得不行，眼圈隱隱有些泛紅，連忙低頭掩飾。

    “此事倘若不說，成王肯定不會收手，那畢竟是數(shù)以億計的盈利……可如果往后遭人揭發(fā)，結(jié)果還不是一樣。倘若直接告訴成王，讓黎老將軍以岳父的身份與他去談，談得好也就罷了，談崩了，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誰也預(yù)計不到……”

    “最后，你爹沒讓黎將軍說？”

    “我爹讓黎將軍暫且忍一忍，就算要說，也要等成王妃順利誕下腹中的孩子才好。而且，此事最好是跟成王說，看他愿不愿收手，倘若他愿意收手，一切就罷了。倘若他不愿收手，又知道黎家曉得了內(nèi)幕，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來。所以，我爹一直建議黎老將軍做兩手準(zhǔn)備?！?/br>
    離盞擰眉思索，“你是說，林大人讓黎老將軍暗暗收集成王的罪證，以免到時候太子倒打一耙，要對黎家不利？”

    “就是如此。離jiejie真是聰慧?！?/br>
    “然后呢？”

    “黎老將軍也是如此想的，爾后沒過多久就奉皇上之令，舉兵南下了。再回來的時候，其實太子已暗中向皇上舉證了黎家造反。黎老將軍和黎少將軍一回府，就被秘密斬殺于府中。這之前，成王妃就已經(jīng)在生產(chǎn)……成王都沒有看過她一眼，估計一門心思都撲在剿殺黎家的事情上。我聽到成王妃快生了的消息，趕緊上成王府去看她，結(jié)果府里的人攔著我，不許我進(jìn)。我當(dāng)時還納悶，是不是怕我影響成王妃生產(chǎn)，后來回了家中，就聽見太子殺了黎家滿門的事情。我當(dāng)時老子一懵，心想這怎么可能！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又聽說成王妃難產(chǎn)死了，腦袋還被成王親手?jǐn)亓讼聛怼矣X得自己像做噩夢一樣，他們平時那般恩愛……我……我……”

    林芝說到此處，忍不住的低泣起來，“我們一家人都沒有說話，就站在院子里木愣愣的。我一直都在想象成王妃被割下腦袋的時候，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想象她死之前，知不知道自己父兄被斬首的事情……”

    “我想起前幾日還去看過她，她懷著身孕，臉有些發(fā)腫，還說希望頭胎能生個男孩，這樣的話，黎老將軍就能沾沾自喜的傳授他黎家的武藝，暮年生活也算有了著落……然后又絮絮叨叨的說，要給成王買幾匹冰蠶絲作中衣，說天太熱，成王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好……”

    林芝越哭越收不住，“你說說看，她是不是個傻子，被枕邊人算計了都不知道，還心想著要給他生個孩子……他們成婚五年，她一直都在吃溫補(bǔ)的藥方，每日三次，從不叫苦。我后來想想真是害怕，或許成王從來就不想讓她懷什么孩子。成王拿著黎家的項上人頭，討要到了十萬的黎家軍的兵權(quán)，或許從一開始，就只是利用！”

    林芝哭了好久才漸漸止了抽泣，她拿絹子在食指上繞了一圈，抹干凈了眼角的淚花，憤道：“黎家歿了，父親才把我們聚在一處，說起了內(nèi)情。也不知是不是黎老將軍收集罪證的時候，被太子發(fā)現(xiàn)了，起了殺心，還是說，黎老將軍發(fā)現(xiàn)此事的時候，其實太子就已經(jīng)知曉。當(dāng)然，這都是后話，全都是無憑據(jù)的猜測，真正知曉真相的，就只有九泉之下的黎盛和老將軍了?！?/br>
    離盞低著頭，腦袋里嗡嗡嗡的，像住著一窩馬蜂。

    林芝的話極大的扇鼓了她心底里的恨。

    她鼻尖發(fā)酸，喉嚨發(fā)苦，心口發(fā)痛，想起上輩子愚昧的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芝見離盞面色有些不對。

    她呆呆的望著桌子上的那一方石硯，眼里有著暗騰騰的怒氣。

    “離jiejie？”

    “離jiejie……”

    “嗯？”

    “離jiejie也同情黎家對吧？”

    “內(nèi)情如此，那的確太冤了。”離盞揉了揉眼睛，平淡了臉上的神色。

    如果真如林芝說得這般，很可能父親查證顧越澤罪證的時候，被顧越澤知道了，才被先下手為強(qiáng)。

    按常理，翻案有兩條路可以選。

    第一條路，是徹底推翻顧越澤誣陷黎家的證據(jù)。

    第二條路，是證明顧越澤和黎家有沖突，構(gòu)陷黎家是想保全自己。

    顧越澤說黎家和梁王勾結(jié)造反。父親的確和梁王有所來往，但那都是平亂之時，必然要進(jìn)行的兩國談判。

    顧越澤呈上去的證據(jù)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因為斬殺黎家是秘密行動，事先稟奏皇上，再招人來商議決斷，只有幾個謀臣還有宰相才有資格知曉。

    林家肯定也不知道。

    所以，第一條路，很難走。

    至于第二條路，林芝已經(jīng)給了她最好的線索，那就是顧越澤經(jīng)商的事情。

    可惜黎府已經(jīng)被查抄了，而且還是顧越澤親自帶人查抄的！

    就算父親留有什么證據(jù)，估計也被顧越澤給抄走了。

    她只能自己查。

    但事情難就難在，顧越澤不會把實業(yè)放在他自己的名下。

    他究竟開了些什么鋪子，誰又做了他的小腳幫他賣命，銀錢都是如何周轉(zhuǎn)的，她都毫無頭緒。

    甚至于，顧越澤可能已經(jīng)收手了也說不定。

    畢竟被父親和哥哥發(fā)現(xiàn)過一次，以顧越澤謹(jǐn)小慎微的性子，不說關(guān)門大吉，至少也會更加警惕才對。

    “林芝，黎老將軍有沒有同你父親說，太子開的是什么鋪子？”

    “沒有說，數(shù)以億計的銀兩，鋪面肯定非常多?！绷种パ劾镂⑽⒂幸?，“怎么了？離jiejie問這個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