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網(wǎng) ，♂小÷說◎網(wǎng) ，

    “我?guī)Я隋X的?！?/br>
    “多少？”

    婦人抱著孩子，摩挲著手心里的一串銅板。

    小二瞄了一眼：“跟你說了，你家媳婦生的是個金童子，不好治，你不拿個十來兩銀子出來，沒有大夫愿意接手的?！?/br>
    “可是我只有這么多了，你們行行好吧，我們老陳家以后一定會把這筆銀子還上的！”

    “哎呀，我不跟你說！”小二走幾步掀起了前堂的簾子：“孫掌柜，陳家的二婆子又來了！”

    巧兒見離盞可以頓在門口沒再挪步，有些詫異，“小姐，你怎么不進去？”

    “噓，我們先看看情況?！?/br>
    孫察提著賬本走出來，是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約莫四十來歲的模樣，眼睛陷在橫rou里，手指頭就跟毛蟲似的。

    他把賬本端平捧在在手里翻閱，嘴里還在算著賬，隔了一會才瞧了那婦人一眼，面相給人一種很精明又很不好招惹的感覺。

    “怎么了？孩子不吃奶了？”

    “是啊，孩子連奶都不吃了，還容易叫喚……”婦人哭起來，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孩子的襁褓上。“孫掌柜，求你行行好，找個大夫給我孫兒看一看吧，我們陳家鄉(xiāng)下還有塊地，已經(jīng)差孩子他大伯去尋買主了，一旦賣出去，我們就立馬把銀子給藥局送來！”

    “送來？”孫察走到柜臺前，提了毛筆沾了墨在賬本寫寫畫畫，嘴里不停，“打了欠條做老癩的人多了去了。我們是開藥局的，不是開救濟堂堂的，你們不還銀子，我們難不成還找人來追債不成？”

    “求求你了，我給你們跪下了！”婦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抱著孩子不住的磕頭。

    街上的人聽見哭聲，跟著尋過來圍在門口看熱鬧，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

    “現(xiàn)在當大夫的，怎么個個都這樣心狠?。俊?/br>
    “可不是么，我們家隔壁的于老太，上個月差點咽氣的時候，也是來請大夫，人家嫌銀子不夠，懶得跑這一趟，還是他兒子在馬頭卸貨的何老大拿了二十兩銀子過來請人，這才撿回一條命。不過，這聽說又不行了……”

    “唉，這就是窮人家啊，不敢得病，一得了病要么傾家蕩產(chǎn)，要么聽天由命啊?！?/br>
    百姓們指指點點，孫察好像習(xí)慣了一樣，連眼皮子也懶得抬一眼，“你跪了也白跪，銀子，銀票，我們都收，就是不收欠條。藥材又不比米糧，十二錠銅板就能買一斗，你們一賒就是十幾兩二十兩白花花的銀錠子，我們西局要是都由得你們這樣胡來，那干脆關(guān)門不做了！”

    婦人說不出話，哭著一個勁兒給他磕頭。

    孫察抬手對著人群揮了揮，“散了吧，散了吧，又不是什么稀罕事，無甚好看的?！?/br>
    人群里再感嘆了兩句，似是看穿了結(jié)局失了興致，紛紛作罷離去。

    巧兒不由嘆了口氣。

    像是替那婦人嘆的，又像是替她家主子嘆的。

    原本拿到西局紙契的時候，還挺高興的，后來離盞同她說不要抱太大希望，她才克制了下情緒，可她萬萬沒能想到，剛來西局就看到這樣一幕！

    “小姐……”

    離盞牽著裙子進去。

    暗沉沉的前堂因著她的到來，好像突然多開了一道窗似的，光華旖旎，明麗異常。

    小二當先瞧見了她，不由好好打量了她一眼，見離盞穿著打扮都異常貴氣，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再加之長得漂亮，小二眼前一亮，熱情地招呼她坐，“這位小姐，您來看病的？”

    離盞搖頭，走到下跪磕頭的婦人面前，伸手朝她遞去。

    “你不要再跪著了，管賬的年紀還沒你大，你向他跪，要折人家壽數(shù)的?！?/br>
    離盞溫柔的揶揄道。

    如蔥般細長白皙的指節(jié)在陳二婆子的眼前晃了晃，陳二婆子莫名的止了哭聲，不自覺的就搭了上去，任由她牽起。

    孫察聽見離盞的話，生氣的抬起頭來。

    但他沒料到出言諷刺他的人，是打扮這樣高貴的千金小姐。

    準確的說，“高貴”二字倒是有些意料，因為此人說話極有水平和涵養(yǎng)，乍一很有道理，而且似乎還在偏幫他。但實際上，這話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暗岑岑的打在他臉上。

    以孫察的經(jīng)驗，說這話的人應(yīng)該是個涉事極深的貴夫人，沒想到抬起頭來，卻是個還不滿桃李年華的小女子。

    淡紫色散花煙紗天香絹，云髻里簪的是石牡丹釵，膚如凝脂的手上戴著一個血紅的玉鐲子，腰系著白珠線穗子。

    這小女子長得貌美如花，又極富貴，但孫察始終不高興被一個小姑娘家這樣說道，面皮子一抖，皮笑rou不笑道：“姑娘紅頭花色，不像是來看病的啊。是幫家里人請大夫？”

    “我路過，見這婦人跪在此處求藥，便進來看看?！?/br>
    “噢，原來是個活菩薩。”孫察笑，“小姐是想給她墊銀子，還是幫她找大夫？”

    孫察的話倒是提醒了婦人。

    婦人覺得離盞牽她起來時，眼里是藏不住的同情，她心里一個激靈，不由抱著孩子向離盞哭訴道，“好心人，求求你了，我家孫子才剛剛出生一個月了，這就快要不行了，他還什么都不懂，連米糠子是什么味道都沒嘗過啊……小姐你借我些銀子使使，我家就住在前面的壯銅巷里，等賣了田，我們老陳家一定會把錢還給小姐的！”

    “你家孩子是怎么了？”

    婦人把孩子抱到她眼前看，“藥局的大夫說我們家小孩是金瞳子，活不長嗚嗚嗚……”

    離盞輕輕壓下襁褓，看了孩子一眼。

    孩子正緊緊的閉著眼，正在睡覺，身子看起來異常的瘦小，不像是足月生的，應(yīng)當是早產(chǎn)。

    但這都不是最緊要，關(guān)鍵是他渾身發(fā)黃，異常的黃。

    可能是得了黃疸。

    其實很多小孩生下來都會得黃疸，這是膽紅素代謝障礙引起血清內(nèi)膽紅素濃度升高，將鞏膜、黏膜、皮膚或者他組織染成黃色。

    再通俗的說，就是肝臟發(fā)育跟不上，就會出現(xiàn)黃疸。

    但是黃疸也分類別，有生理性的黃疸和病理性的黃疸。

    生理性的黃疸在孩子在出生第兩到三天出現(xiàn)皮膚發(fā)黃，有輕有重，一般在臉部和前胸較明顯，但手心和腳心不黃。四到六天的時候最明顯，足月兒在出生后十天到十四天消退，早產(chǎn)兒會持續(xù)二十天左右。

    而且生理性黃疸的小孩除了身體發(fā)黃以外，也沒什么異樣。定時檢查，若無異常，無需用藥，到了時間就會自行消退。

    但病理性就不一樣了。

    病理性的黃疸發(fā)病比較早，一般生下來的小孩當天皮膚就會發(fā)黃，或持久發(fā)黃，或消退后又出現(xiàn)黃疸。

    小孩會吸奶無力，厭食，治療不及時就會呻吟、抽搐、呼吸衰竭等等。

    一部分患兒會死于呼吸衰竭，存活的患兒常有智力障礙、腦性癱瘓的后遺癥。

    對于醫(yī)療不發(fā)達的這個世界來說，倘若得了病理性的黃疸，真就是兇多吉少了。

    離盞伸手，想掰開孩子的眼皮看看，那婦人趕緊警惕的抱著孩子退了一步?！靶〗悖氵@是要做什么……”

    “我是大夫，不要緊張?！?/br>
    “大夫？”掌柜孫察聽了這話，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不屑的笑了起來。

    年紀輕輕，又是一女子，在家里能把花給繡好就不錯了，即使讀過兩本醫(yī)書，但治病救人能有什么經(jīng)驗？

    “我說這位千金大小姐，金瞳子可不是這么好治的。別說你一個外行了，就是咱們藥局大夫都不敢肯定。你要是三下兩下就能把這孩子救活，咱們藥長風(fēng)西局的牌匾干脆拆了送您得了。”

    孫察和小二相顧看了一眼，一副坐等她出丑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