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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盞兒，還是把俊生給我吧，這孩子生下來就沉，抱久了手酸?！痹埔棠锝K是看不慣她抱著自己的孩子。

    離盞暗暗的眸子恢復(fù)了幾分光亮，她淺扯嘴角一笑，到底只是來談合作的，哪會真的把她當(dāng)恩人，多抱一會兒，跟要舍了她命一般。

    既如此，她也懶得和云姨娘多套了。

    離盞小心把孩子遞還給她，掖了掖襁褓，把孩子的臉露了個全。

    “都說小孩子生下來都長得一模一樣，可我看俊生還真應(yīng)了這個名兒，瞧這櫻桃小嘴，長長的眼縫子，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若不是上頭有兩個嫡女jiejie生在了前頭，老堂主一準(zhǔn)兒最疼的就是她?！?/br>
    這話正中云姨娘的痛處，她皺了眉，試探道：“姨娘擔(dān)心的便是這個?？∩湍阋粯佣际鞘纳矸荩棠镎f句不好聽的，你看你這小蘭院，要什么沒什么，一個月二十幾兩例銀能做什么？你再去瞧瞧離筱筱的和離晨的西院，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提她們二人在藥局賬面上抹走的油水，就光說每個月的例銀，每人都是整整二百兩。再加上嫡女和庶女的嫁妝也是不一樣的，前前后后算起來，少得豈是一點兩點。”

    離盞故作惆悵的點頭：“是啊，可誰讓我生來福薄，就只有這樣的命呢？”

    “盞兒，你肯認(rèn)命？”云姨娘抱著孩子激動的站了起來：“錢氏已經(jīng)入了牢，上頭有白家壓著這樁案子，金山銀山抱進(jìn)去也是竹籃打水，這案無論如何都翻不了身的?，F(xiàn)在離家空有正室之位，卻無真正的主母。她二人嫡女的身份能做一世嗎？”

    離盞拖腮思道：“即便做不了一世，可離筱筱和離晨都到了待嫁的年齡。離家沒有兒子，嫡女出嫁便如兒子娶妻了，老堂主肯把家業(yè)全留給我和俊生么？必然會分許多給她們?！?/br>
    說罷又輕笑一聲：“到那時，她二人拿著家業(yè)，抬著嫁妝早就成了別人家的主母，不是嫡女又如何？該撈的好處一樣不落。”

    “便是這樣，我們才要趕緊??！趁著她二人還沒嫁出去，趕緊把她倆從嫡女的位置上拉下來?！?/br>
    “拉下來？自古正室之位便難以改立，就算錢氏死了，姨娘你……”

    云姨娘有些不高興：“這個道理我自然知道。正室不得改立說得是那些個病死又或是突遭橫禍的主母，可錢氏不一樣，她可是殺人犯！離家是開醫(yī)館的，求的就是這點名節(jié)，她這么敗壞門楣，一旦被處決，改立正室那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離筱筱和離晨再桶點婁子出來，人家還不戳著離家的脊梁骨罵，到時候姨娘我再在你爹耳邊吹吹枕邊風(fēng)，這離家的主母之位早晚是我的?！?/br>
    離盞捻了一絲耳發(fā)在食指上輕輕纏繞，“可是，姨娘當(dāng)了主母，盞兒又能得什么好處呢？”

    云姨娘楞住了，回眸瞧她，只見得一雙狐貍眼在長長的眼睫之下滴溜溜的泛著光。那光色浮浮沉沉，繞轉(zhuǎn)不定，游離間，還透著不同往日的厲色。

    云姨娘看得心里有些窩糟，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離盞來。

    以前覺得，這丫頭機(jī)靈歸機(jī)靈，但到底是個鄉(xiāng)下人，忍辱負(fù)重的重回離家，無非是想賴在這邊，得個庶女的身份，好讓自己后半生衣食無憂。

    可隨著時間推移，才漸漸發(fā)現(xiàn)她深藏不漏的醫(yī)術(shù)和跟祁王府的交好。

    她救過祁王的命，所以這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她厚積薄發(fā)，順理成章的業(yè)果。

    可現(xiàn)下她眼中突然迸射的厲色，就像一只老虎伸著爪子在問她要食。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了個不帶把的，要是離盞不幫她，她絕對翻不了身。

    由此，被離盞突然一質(zhì)問，她還不敢隨意糊弄。

    云姨娘干笑半響，終于有了主意：“盞兒你糊涂啊，姨娘做了主母自然是向著你的，你的例銀到時候就按照嫡女的數(shù)目給，嫁妝也按嫡女的規(guī)矩來辦?！?/br>
    離盞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例銀要來做什么？她有真本事在手，又有紅手鐲里的西藥，一旦推廣出去，還不是大把大把的銀子往里收。別說以后聲名遠(yuǎn)揚，就算是現(xiàn)在，二百兩白銀也不是費力的事兒。

    至于嫁妝……

    呵呵，仇還沒報，嫁個屁嫁！

    一個女人指著點嫁妝活，那她這輩子也就這點出息了。

    離盞笑了笑，這條件開得那叫一個吝嗇，叫人絲毫沒有討價還價的**。

    云姨娘等著她表態(tài)，可她只是端著茶壺給自己添了一杯涼茶，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云姨娘尷尬半響，又強牽的起笑來：“咱倆現(xiàn)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們?nèi)舨粓F(tuán)結(jié)一致，還由得她們把所有財產(chǎn)給霸著嗎？再說了，你娘走得早，你在咱們離家，莫說靠山，連個幫襯的人都沒有。前幾日你在內(nèi)院大鬧一場，離筱筱的臉到現(xiàn)在還是紅又腫的，拿了秘方連日敷著，又用脂粉蓋了好幾層才看不大出來。可長風(fēng)藥局的人，誰不知道她被祁王羞辱過。這仇是大過天了，你若收拾不了她，她定要找你算賬。盞兒，你幫姨娘也是幫自己！”

    “盞兒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不過，姨娘開出的條件能否再誘人一點？”

    云姨娘眼里頓生厭意，嫌她貪得無厭，但面上還是繃著不失禮貌的笑：“那盞兒你想要什么，你跟姨娘說說呢。”

    “一半?！?/br>
    “一半？什么一半？”

    離盞拿手點扣著桌面，這動作竟和顧扶威一模一樣。

    “姨娘得到的所有，除了名分以外，其余的我要一半?！?/br>
    云姨娘頓時就變臉了，忙把孩子遞給乳娘，秀拳攥著手帕子道：“離盞，你這就不地道了！我好歹是這離家現(xiàn)在唯一的妾室，你爹那方面的需求，只有我能滿足。我還年輕，這肚皮也還可以再生。在這離家，我好歹有你爹撐腰。你有什么？一個半道硬插進(jìn)來的一株怏苗子，你憑什么要分一半？”

    云姨娘翻臉比翻書還快，令一旁的巧兒看得目瞪口呆。

    原真是自己把云姨娘給想簡單了，還是主子有先見之明。

    離盞倒也不怒不急，展顏道：“姨娘，你別忘了，你和俊生的命可是我救的。沒有我，你們現(xiàn)在早在陰曹地府里喝孟婆湯呢，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的恩情。我如今只要一半的財產(chǎn)，姨娘都以為我占了便宜，怎么，姨娘來我小蘭院，難道不是來謝恩的？”

    “你……”云姨娘噎得一臉通紅，轉(zhuǎn)眼又想到什么，指著那紅綢子包好的禮盒道：“你要這么計較，那好，姨娘給你的禮盒里裝著的四件寶釵，兩只玉鐲，一條珠鏈。加起來少說也值三百兩銀子，也當(dāng)付得起你那天晚上的出診費了。再說了，你救我，不也是為了討好你爹和老太太么？我還沒把老太太之后賞你的一對黃玉拆子和幾匹玉禽絲算在里面呢！”

    “謝謝了啊，說得好像我反欠了你似的?！彪x盞輕笑：“云姨娘若覺得自己和俊生的命只值這幾百兩銀子，我也無話可說，反正現(xiàn)在求著我出診的人都排著隊呢，這些小錢，不過是多跑幾趟的事。姨娘若無誠心，就請把這些東西都收回去，我就當(dāng)那晚是日行一善，給自己積德，以后咱們便互不相干了?！?/br>
    云姨娘一聽“互不相干”這四個字，是又氣又急，就差原地打轉(zhuǎn)了。

    本是拉下來的苦瓜臉，瞬時又收回去幾分：“你這孩子，怎就不聽勸呢？你現(xiàn)在單打獨斗，處境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離筱筱和離晨就跟她們的老娘錢氏一樣，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次次算計都是沖著要你的命去的！你躲得過這次，躲得過下次？”

    “姨娘莫說這些試探我的話了。我背后的靠山是誰，姨娘心知肚明?！?/br>
    這一下，云姨娘徹底沒聲了。她頓了半響，懊嘆了一口氣坐回凳子上。

    這丫頭真不是個簡單貨色。

    自己有什么樣的籌碼，能換多少價值的東西，她門清著。

    看來能與祁王交好，也不是簡簡單單的救命恩人這么簡單，這丫頭心計深著呢，說不定還用了別的什么法子。

    “姨娘用不著多想，我開出的這個條件，不會再退讓半分。姨娘只需做個簡單的抉擇好。要么，安安分分做你的妾室，在生出兒子之前，離筱筱和離晨如何霸占離家的財產(chǎn)，又如何欺負(fù)你，欺負(fù)你的女兒，你忍著便是。要么，與我合作，一起把離筱筱和離晨給鏟了，得到的錢財和鋪子，咱一人一半，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你選吧！”

    “我……”抉擇再簡單不過，可是她要真選了，心里又跟割rou一樣難過。

    離盞有些不耐煩了。

    本來三伏天就熱，她餓得前胸貼后背的，還跟她墨跡了這么長時間都沒個結(jié)論。

    由是，她也拉下一張臉來，“想來是為難姨娘了。也罷，強扭的瓜不甜，巧兒，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