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附身的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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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青反復(fù)勸說的“睡覺”,每一次都是說給自己的,可是依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自從來到這個鎮(zhèn)子,開了這間占地不大的一分堂,他的日常任務(wù)就是替大家捉鬼辟邪,誰家有人突然失蹤了,若是來詢問一分堂,一分堂便負責(zé)找回;誰家有人突然昏迷不醒,一分堂便負責(zé)喚醒……甚至小到誰家的孩童夜夜啼哭不止,一分堂也能負責(zé)。事成之后只收取一分錢。 若是細細算起來,雖然并不是日日都有生意,但在這些年里,他也已經(jīng)見慣了不少因為鬼怪而造成的生死離別了。按理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卻還是沒有辦法平靜的面對那個憨漢子的突然離開。 說起來,那憨漢子每回送一些什么雖然口頭上說是為了他的妻子而打點大家,可是這些年來,許多時候都是他對他們的故意關(guān)照。他們不是當(dāng)?shù)厝?,且做的還是特殊行業(yè)的生意,起初想要融入這里的風(fēng)土民情不說有多困難,但的確不大容易。 那個憨漢子不僅心細如發(fā)而且是真的心善,善人卻突遭橫禍,林蘇青委實替他感到委屈。忽然之間,林蘇青猛地想起來曾經(jīng)狗子講過的一件事情。它說妖界勢力磅礴,可是祈帝親自上天界與天帝談判時,只提了一個條件,那就是妖族也可以經(jīng)過天劫而位列仙班。天界認為這是祈帝溫水煮青蛙似的jian計,是要通過這樣的方式逐漸蠶食天界??墒墙裣?lián)Q一種思維去想,林蘇青恍惚覺得,也許祈王本質(zhì)的初衷是要妖族與天族擁有一個平等的身份呢? 如若沒有這則條件,那么妖族與天族便永遠存在隔閡。是妖就只能妖,縱然有一顆慈悲心,縱然做一千件一萬件善事,是妖終究是妖。 便是天馬行空胡思亂想了一夜,不知不覺間窗外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公雞鳴啼聲,試圖將黑夜逼走。 算了,不睡了。林蘇青翻身起來,一眼瞧見趴在窗臺上的狗子,它本來睡得香甜,聽見了動靜才懶散的掀起眼皮瞅著他。 “走,趕在他們之前?!绷痔K青捏決一定,分出一個分身來,抄起狗子夾在臂彎里就往樓下去,狗子倒也不掙扎,干脆眼睛一閉就這樣將就著瞇著。 此時夏獲鳥與半半已經(jīng)打開了店門,在等候著他了。 “你們留在店里,追風(fēng)同我一起去就是了?!绷痔K青徑直走著,“倘若看見他們路過,就想辦法留住他們。” 話音剛落,就不見了他們的身影。 “林蘇青的功夫越發(fā)熟練了?!毕墨@鳥望了一眼他們?nèi)サ姆较蜣D(zhuǎn)身回到案桌前翻開賬簿準備開始合計。 半半瞧她沒有再抬頭,便連忙匆匆跨出門檻,站在街上去向他們?nèi)サ姆较蛱髁嗽S久。 “半半,快回來?!毕墨@鳥頭也不抬的喚道,“此時正是那些個回去的時候,街上陰氣仍盛。你少在街上杵著,萬一阻了不講理的,他們會纏著你阻你的修行?!?/br> …… 林蘇青與狗子駕云行了約莫五里地,仍然一無所獲,再往前就到隔壁村子了,那對老夫妻閑來沒事不會去到那么遠,何況昨日在下午還下起了大雨,就更不可能去了。于是他們尋了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槐樹,按著云頭便翻了下去,落在樹干的底下。 時辰尚早,相見田野空無一人,只有住得較遠的農(nóng)戶養(yǎng)在田里頭守地的田園犬們起了個大早,當(dāng)巡視完自家的土地后,便沐浴著清晨的霧水,擦過朝露,開始互相串門。道路上因為昨日下過大雨尚未干透,軟軟的踩出一串串的腳印。 正當(dāng)林蘇青與狗子不得任何線索時,那些彼此串門的田園犬們仿佛有意識在組隊似的,眼見著隊伍越來越龐大,可是卻不是來攻擊他們的。只見四面八方來了白的、黃的、花的各色的田園,它們在陸陸續(xù)續(xù)的加入了隊伍,并追隨者一起朝著北邊的田埂小跑而去。 “有貓膩?!惫纷由扉L了脖子朝著它們跑去的方向嗅了嗅。 “你嗅出什么了?” “什么也沒嗅出?!?/br> “你看看你的同類……它們似乎有所發(fā)現(xiàn)?!?/br> “滾你大爺!本大人才不是它們的同類!” “噓!”林蘇青一把握住狗子的嘴,噤了它的聲,順手將它抄起夾在胳膊底下,就尾隨著那一隊有組織有紀律的田園犬而去。 跟了不到一里地的樣子,遙遠就看見它們停駐了,然后散了隊伍圍在了那邊,像是舉行什么儀式。 林蘇青見狀一把拋出狗子,將它往田園犬堆里扔去,狗子落地摔出一個滾兒,當(dāng)即就引起了田園犬們的警惕,它們立刻把狗子包圍在了中心,沖著它齜牙低吼,只等著領(lǐng)頭的一聲令下,它們片刻就將它撕成碎片。 狗子乜著林蘇青目光狠得跟刀子似的剜了他一眼,田園犬們趁它不備登時沖上來三四只狗子毫無留情的將它撲倒在地上,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轉(zhuǎn)眼打得狗毛亂飛,狗子何曾受過這等欺辱!它一聲怒吼,驟然變成了雄獅般巨大,猛地沖出去一腳把那個首領(lǐng)頭頭推翻,緊接著用腳指頭用力踩住了它的耳朵尖尖,疼得它嗷嗷慘叫,卻無法扭頭報仇。首領(lǐng)的呼慘嚇得其他犬只立刻不敢輕舉妄動。 “唔……汪!唔……”狗子一通低吼,隨即松了腳下的田園犬頭頭,那頭頭一個翻身爬起來,領(lǐng)著這群小弟們連忙逃走。 “嘖,兇殘?!绷痔K青打趣狗子道。 狗子就著兇殘二字瞪去一個兇狠無比的眼神。 “咳……是我的不對,沒有事先告知你?!绷痔K青抬虛拳掩飾在幾欲發(fā)笑的唇前,走上前去故意問道,“你同它們說了什么?它們一下子就聽懂了似的。” “滾!” “哦~原來你們語言相通??!” “滾!我說的你!” “不要記仇嘛?!绷痔K青蹲下去戳了戳生悶氣的狗子,“若是我去,萬一被它們咬了一口可怎么辦?咬的可是主上的rou啊。” “……” “……” 林蘇青話一說完就后悔了,轉(zhuǎn)眼見它低下了頭去,心中懊惱無比——與其提這一嘴,不如就讓它氣憤著。 好在狗子是個豁達的性子,它旋即岔開了話題道:“你看它們方才圍著的是什么?!?/br> “哦我看看?!绷痔K青順著狗子所指趕忙起身緊走兩步去看,這一看就怔住了——就在方才那些田園犬圍住的地方,躺著一只大黑狗,那黑狗大嘴洞開,舌頭斜在一側(cè),那一雙橫瞪的三角小眼,早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死掉的這只可能是它們原先的頭領(lǐng)?!惫纷釉诹痔K青腳邊坐下,“眼熟嗎?是它嗎?” “正是它?!绷痔K青緩緩蹲下掃視著這條大黑狗的遺體,試圖找出什么異常,“它的尸體完整,只有一些與同類打斗留下的未再發(fā)毛的舊傷痕。連三日之內(nèi)的新傷都沒有,更沒有致命傷勢。看起來也沒有吞食過毒物的樣子?!?/br> “它死得很平靜。”狗子補充道。 “嗯,看起來是它自愿的?!?/br> “那……那憨漢子是否自愿呢?” “昨晚從那憨漢子身上看不見他自己的靈魄,恐怕是先死的,而后才是這條黑犬?!?/br> “那憨漢子是自愿的嗎?” “這得當(dāng)面才能問個清楚?!?/br> 狗子咧嘴一笑:“既然是昨日死的,還很新鮮,魂魄必然還未走遠,好辦!” 林蘇青連忙摁住狗子:“且慢!你不能召他。” “?為何?” “你只需要想一想,那憨漢子死了,為什么是這只大黑狗附身他的rou體呢?你再想一想,憨漢子那般疼愛他的夫人,他若是因為意外而亡,而勾魂使者未必能第一時間趕到,那么他應(yīng)該還有一段可自由支配的時間,可是他的靈魂為何沒有跟著他的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