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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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靜的重重山林,幽深而秀麗。萬壑古樹參天而上,令蔚藍(lán)的天空與霏霏白云仿佛壓得比樹還低,千山深處鳥雀啼轉(zhuǎn),前者呼后者應(yīng),像是引路,像是傳報。 林蘇青雙手叉腰而立,臂彎中各抄著一只小熊貓,頭上還趴著一只,此外夏獲鳥懷中臥著一只,狗子也一臉不情愿地馱著一只。 他將臂彎中的小熊貓往肩上一順,且由它們趴在肩膀上,便按著狗子招來的云朵坐了上去。 他們渡過了毒氣彌漫的花海之后,循著潺潺的水聲找到了一條溪流,便下了云朵由狗子打頭,沿著這條溪流約摸行了七八里,便見前方百梢懸泉,卻不見那泉水從何而來,遂又多行了十來步,抬眼就見那百梢底下有一眼不足一丈寬的方泉,而那樹梢之上傾斜下來的泉水盡灑,將方泉周圍的青石板沖刷得光滑如鏡。 然而奇妙的是,撲面而來的涼爽水汽,卻滿載著清冽的酒香,僅僅深聞幾次,就不禁入醉。 他們正當(dāng)疑惑,忽然一聲琴音襲出,在幽幽山谷中回蕩,似是迎至。隨后便十是一曲清微淡遠(yuǎn)的瀟湘水云,飄逸的泛音將七弦瑤琴的深沉與悠遠(yuǎn)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令人仿佛置身于煙霧繚繞的浩渺碧波之中,浮浮沉沉;感覺云水翻騰,柔情萬種,也感覺水天一碧,萬里澄空……直叫人如癡如醉…… 然后有十來只鳥雀銜著葫蘆瓢,三兩一起各舀了一瓢泉水為他們遞來,見他們各自接下,它們才陸續(xù)散回林中去。 林蘇青將葫蘆瓢靠在臉前,用手扇了扇,嗅著那瓢中泉水果然有一股香甜的酒味—— “果然酒,而且……” “咕咚?!睅缀跏撬麆傞_口說話的同時,狗子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一口灌下了一瓢,抬起爪爪抹了一把下巴毛,稱贊道:“嘖,香得嘞~” “……”林蘇青舌頭都要打結(jié)了,“你就不怕有毒么……” “嗯?”狗子一怔,“你方才端起來不是要喝嗎?我見你喝我才喝的!” “……”林蘇青當(dāng)場語塞。 “誒?!”狗子瞅著他手中的葫蘆瓢一愣,“你咋沒喝呢?!” “……我只是端起來聞一聞……” 砰!狗子一葫蘆瓢沖著他腦瓜子砸去,被他被他一躲,一瓢砸在了小熊貓的腦袋上,一個后仰向后甩去,被砸醒的小熊貓明感覺著自己要往下掉,著急忙慌一把揪住林蘇青的耳朵,抱住了他的后腦勺和脖頸子。疼得他齜牙咧嘴,連忙騰出手向后繞去,提著小熊貓的后脖子將它捎回來,這時因?yàn)樗麆幼鬟^大,肩膀上趴著的那只又要掉下去了,一個猛驚它一把抱住了林蘇青的胳膊,蕩來蕩去生怕掉了。 “你方才‘而且’什么?”狗子驀然想到,“我聽見你說‘而且’了?!辈唤麚?dān)心是否是——而且有毒。 “我說了嗎?”林蘇青卻忘記了自己起先要說什么…… “說了!” “是嗎?”他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應(yīng)該不是什么重要的話。” “?”狗子怔了怔。 夏獲鳥看出了狗子的擔(dān)憂,遂替它問道:“此酒有毒嗎?” “此酒無毒。”怎料傳來一道無比蒼啞的聲音,聽起來是一位老者。 恐怕正是那隱世的高人,大家面面相覷,循著那聲音來源望去,琴聲戛然而止接著便聽見類似于木制車轱轆滾動的聲音,隨著聲音越來越近,忽然看見有一個身影從樹林深處緩緩而來,來人貌似坐在椅子之上,控制著椅子自行前行,而那聲響則是椅子下面的車轱轆碾過凹凸不平的地面所發(fā)出來的。 當(dāng)那身影緩緩行出林間時,終于現(xiàn)身在朗朗青天之下時,林蘇青一干無不震驚了,那豈是個人? 那椅子做工精巧絕倫,一眼便知必然玄機(jī)重重,除此之外,要堪稱奇的是那椅子宛如一個坐著的人,扶手便如人體曲著的胳膊,而驅(qū)使者便是坐在那“人”的腿上,踩在那“人”的腳背之上…… 而來者,卻并非是人……準(zhǔn)確的說,他并非一具有血有rou的軀體。饒是做工精妙,但依然能從木訥的眼神之中發(fā)現(xiàn)——這應(yīng)該又是一具傀儡,一具比適才花海之中的任意傀儡都還要逼真上百倍的傀儡。因?yàn)閹缀蹩床怀鰜硭皇侨恕?/br> 大家下意識警惕起來,防備又是一場陷阱。 “恭候多時?!彼踔劣兴季S,甚至?xí)f話。 cao控傀儡的高人莫不就隱藏在附近?林蘇青將神識多放了出去,循著那傀儡來時的發(fā)現(xiàn)探去。 “踏破鐵鞋無覓處,然而所覓正在你面前?!蹦强懿峦噶肆痔K青,“小兄弟,你不必再尋了?!?/br> 林蘇青收回神識,也不同他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地問他道:“前輩莫非是將幻術(shù)與傀儡秘術(shù)相結(jié)合了?” 卻見那坐在椅子上的傀儡人偶似人模樣微微一笑:“非也?!?/br> 那似人非人的模樣,和栩栩如生的神情,本身就透著詭異,眼下道起話更顯諱莫如深,他反問林蘇青道:“那么你是幻術(shù)與傀儡秘術(shù)的結(jié)合嗎?那么它們——”他空洞無物的眼神卻似真的似的掃視了一遍那五只小熊貓,“也是幻術(shù)與傀儡秘術(shù)的結(jié)合嗎?” 頓時悚然,一股涼意順著后脊梁竄上頭頂,他們都愣住了。 “敢問閣下……也是將三魂七魄……”夏獲鳥剛一開口,旋即迎來那傀儡人偶十分嫌棄的目光。他雖然沒有真實(shí)的瞳孔不存在目光,可是夏獲鳥卻從他看過來的視線里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友善。 “方才是你解了牽機(jī)陣?”他問向林蘇青,顯然是明知故問。 “在下不才,托前輩手下留情的福,才勉強(qiáng)通過。” “誰是你的前輩。”人偶道。林蘇青感覺到那人偶將談話的主動權(quán)轉(zhuǎn)到了他自己的手里,不容他們隨意。 “您是隱世的高人,在下此來是為求……” “我不是人。”不等林蘇青說完,便被人偶截斷了話。 夏獲鳥以胳膊肘悄悄捅了捅林蘇青,小聲道:“他性情反復(fù)無常,切莫惹怒他?!?/br> 那就只能順著他的節(jié)奏嗎?林蘇青卻并不覺得,相反,他覺得這位高人恐怕并不喜歡萬逆來順受者……他還記得夏獲鳥曾經(jīng)對那高人的形容,特別是即使高人對誠心誠意拜訪的來訪者手下留情,也不曾留給誰完整的軀體。所以,他推測這位高人喜歡的是“樂趣”。 既然高人喜歡控制別人,那么于高人來說,不受控制的應(yīng)該也算“樂趣”。林蘇青心想——我可以心懷誠意,也可以不受控制。不知是否能正中高人下懷,左不過沒有好結(jié)果,不妨膽子大一些。 他捧手謙謙一禮,微笑貌道:“那……敢問如何稱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