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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塵骨在線閱讀 -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術(shù)與謀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術(shù)與謀

    “不是喜訊。不過……也算是喜訊……不不不,稱不上是喜?!毕σ挂槐菊?jīng)也難掩激動的情緒,只是那激動不像是因?yàn)楦吲d而激動。

    “哦?那到底是什么?”林蘇青順著他的意思問道。

    “反正我覺得不高興!”夕夜賭氣道,“他們將驚凌榜前三甲的角逐安排在了今夜的大千宴之上!小青青你說說看,這不是把我們當(dāng)成助興的戲子嘛!再者,驚凌榜在大家心里算什么?驚凌榜前三甲又算什么!”夕夜怒氣鼓鼓怒,憤憤不平,“我不想比了!”

    “你先別沖動,依我看,不一定是你想的那個意思?!绷痔K青掂量了幾番后勸解他道,“依照歷屆大千宴的安排,屆時會有許許多多位高權(quán)重的尊者蒞臨,換個意思,三清墟如是安排,或許是給你們一個大展風(fēng)采的機(jī)會,興許指不定蒞臨的尊者們會有暗自欣賞、想要培養(yǎng)的好苗子,于情于理,于學(xué)子于三清墟于尊者,皆大歡喜,依我這樣看,你覺得在理不在理?”

    “嗯……”夕夜想承認(rèn)可是又負(fù)著氣不想承認(rèn),但他又不是不講理的妖,磨磨蹭蹭著終究還是不情愿,旋即岔開話題道,“啊呀!我才注意到呢!天瑞院的院服你穿著可真好看,量身定做的一般,沒曾想沒落了的天瑞院,居然還有新到學(xué)子的院服吶!”

    “這不是學(xué)子院服?!绷痔K青聽著夕夜閑嘮,不緊不慢收拾規(guī)整,他去到水盆邊,揭了水桶的蓋子,舀了兩瓢水,開始洗漱,一切都有條不紊,“這是天瑞院掌院先生的鮫綃衣?!?/br>
    “先生服?”夕夜聽得一愣一愣的,“哇!你的意思是說,你要穿著這一身氣派的衣裳去?!哇!太棒了!不得了啊我的小青青,我拼死拼活要爭個第一,你倒是會搶風(fēng)頭。”

    “我不是為了搶風(fēng)頭?!?/br>
    “那是為了什么?”夕夜驀然想到什么,話鋒立轉(zhuǎn),“哦你可不要誤會,我沒有指責(zé)你或是妒忌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想知道?!毕σ沟馈?/br>
    “說來你也不會懂的?!笔虑槲瘜?shí)復(fù)雜,林蘇青想不到應(yīng)當(dāng)從何與夕夜說起,何況,就是與夕夜說起也毫無意義。夕夜如何會懂?

    他如是這般作為,哪里是為了出一次風(fēng)頭,實(shí)際上,他是以身做rou搏,相當(dāng)于將自己置于了刀山火海之上。

    可是為了能達(dá)到他的目的,當(dāng)前這是唯一的、且是最奏效的辦法——他要在三清墟大千宴上,讓那些尚且不知道有他這號凡人存在的尊者們知道他的存在。

    天帝想要蓋住這個消息,而他,則是要讓這個消息傳出去,最好普天盡知。

    ……

    夕夜原本有許多趣事想講來聽,太多了一時間不知道先從哪一件說起,平時從早說到晚,這回他去爭榜,幾乎算得上沒怎么碰過頭,想好好暢聊一番??墒钱?dāng)他看著沉默寡言有些走神的林蘇青,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截回了心里。

    轉(zhuǎn)念量了量,他所謂的有趣的事情,無非是在他與其他學(xué)子之間比試時所發(fā)生的事情。想來換在小青青這里應(yīng)該不會覺得有趣,夕夜心道,小青青素來對打架這樣的熱鬧事情沒有什么興致的。

    他已經(jīng)黯然放棄,卻是這時候,林蘇青打了他一眼,道:“幾日的切磋比拼,可有什么收獲或是奇遇?”

    夕夜頓時眼前一亮:“好多嘞!你要聽嗎?”他的話匣子一開,立刻滔滔不絕起來。

    林蘇青偶爾應(yīng)夕夜一兩聲,表示他有在聽,偶爾也問一兩句,好讓夕夜繼續(xù)說下去,表示他有在認(rèn)真的聽。

    他們誰也不想與其他學(xué)子那般四處逛蕩看看熱鬧,都甘愿在閑聊之中消磨著光景。

    ……

    轉(zhuǎn)眼暮色四合,少頃抬頭也是茫茫漆色。

    夜幕下的天瑞院突然被天邊的炸響打破了寧靜——悠長的一縷拔地沖天的響聲嗖地竄上云霄,霎時在蒼穹開出多多絢爛的煙花。

    “我們走吧?!?/br>
    林蘇青與夕夜剛起身走出門外,蒼杳的夜色立,那絢麗盛開的花火中,突然沖來耀眼的一團(tuán)白光,盡管漫天五彩繽紛,獨(dú)它最是耀眼,越是近來它便慢下了速度,隨著越來越近,那白光也漸漸柔和……

    “定瑞?”夕夜驚呼出聲的剎那,定瑞毫無聲息的穩(wěn)穩(wěn)落在了天瑞院紫水閣的院子里,只有揚(yáng)起的微微塵沙能夠證明它是從天而降。

    定瑞端莊的立著了一會兒,像是在與林蘇青會意什么,隨即它曲下前膝,俯身下去,仿佛在示意他們。

    “定瑞想送我們一程。”林蘇青說道便向定瑞走去,夕夜訥了半會兒才連忙跟去。

    當(dāng)他們前后剛坐穩(wěn),定瑞即刻便展翅拔地而起,急速掠向前方高空,而斜坐在它背上的林蘇青與夕夜,除了一飛沖天時來自于體內(nèi)臟腑的突然沖擊感以外,絲毫晃動也沒有,穩(wěn)如平地。

    “忽然這么安靜,在想什么?”林蘇青俯瞰底下眾生,隨口問夕夜道。

    而夕夜想了很久,反復(fù)的猶豫,又反復(fù)的琢磨,半晌才迷迷糊糊道:“我在想一個問題……可我一直想不明白。”

    “說來聽聽。”

    “我……”正欲出口話又堵在了喉嚨,夕夜絞盡腦汁還是沒有頭緒,才道,“我們妖界自古便是尊我祈家宗家血脈,別的我就不說了,單說一點(diǎn),我們祈家雖然不同于神域的那些天神,是鴻蒙之初乃天地之靈氣所化,但是祈家承接了天地之靈氣,被賦予了天地之靈……”

    夕夜邊說便琢磨道:“那么……盡管我年歲尚小,且修為低微,可定瑞是靈獸,它的本質(zhì)是獸,但凡是獸,按理我應(yīng)該能聽懂它的語言……這不需要后天學(xué),這是胎里帶的,我該是天生就聽得懂……可是為什么你能聽懂,而我卻聽不懂呢……”

    “我方才是根據(jù)定瑞的指示猜測的。”覺得夕夜依然鉆牛角尖不會信,林蘇青補(bǔ)充道,“定瑞的示意非常明顯并不難猜,是你那時的注意力不集中,分神之際被我搶先答了而已?!?/br>
    “是嗎……”夕夜眼神渙散,心緒恍惚,“可是……上回我也沒有聽懂……”他這時候才回想起來那夜于明堂的后院,他所疏忽的經(jīng)歷……

    “你說什么?”耳旁風(fēng)聲突然糙急,林蘇青沒有聽清他自言自語的嘀咕。

    “啊?哈哈哈哈沒什么——”夕夜一愣回過神來,旋即摸著后腦勺笑哈哈道,“我在想今晚的決戰(zhàn)我是否要施展全力,好好表現(xiàn)一番。”

    怕是林蘇青將看出他的敷衍和刻意,他一句不停地接著道:“你不是大千宴上,尊者們會留意自己欣賞的學(xué)子嘛。再者了,萬一我父君真的來了,叫他看見我如今這般的卓群,想必他老人家也是歡欣的?!?/br>
    說著便真的干勁十足,拳頭凌空一握,斬釘截鐵道:“哼!瞧好了吧!”

    見夕夜躊躇滿志,如此,林蘇青的心緒卻復(fù)雜起來,他回想起狗子先前說過的話,不禁有些動搖先前的決定,左思右想之后,他委婉提點(diǎn)道:“夕夜。其實(shí)很多時候……神多事情……”

    “???你說什么?風(fēng)聲太大我有點(diǎn)聽不清!”斜坐在后方的夕夜,立刻跨腿騎坐,將頭湊過林蘇青的肩頭,大聲道,“小青青你方才說什么?我沒聽清!”

    自從見識了這邊世界的兇險(xiǎn),如今時刻處于防備狀態(tài)的林蘇青,在夕夜的靠近時,咯噔一驚,但不知是否是因?yàn)橄嗵幵S久的緣故,他旋即就放下了心,仿佛下意識便覺得——因?yàn)槭窍σ?,所以能放心?/br>
    片刻,當(dāng)風(fēng)聲漸小,林蘇青才不疾不徐道:“我方才想提醒你一句,但是現(xiàn)在又覺得沒有必要?!惫贿€是覺得應(yīng)該順其自然。

    “提醒什么?說來聽聽?”

    “沒什么?!?/br>
    “說啊說啊!”夕夜卻是很大的興致,“我可提醒你哦,你可別怪我詛咒你什么的,有句老話是這么說的——話道半句斷子絕孫!你可聽說?說半句留半句是會斷子絕孫的!”

    “……”

    不管真實(shí)有沒有這樣的老話,但這話委實(shí)……叫人擔(dān)心它萬一是真的……林蘇青不禁低頭看了一眼“傳家寶”處,俄爾清了清嗓子,好容易轉(zhuǎn)回肅然之態(tài)。

    “咳……你方才不是說到今夜的驚凌榜角逐么,我想說的是……其實(shí)輸贏不是非要針鋒相對拼個你死我活。許多時候,一場搏弈,更如同一盤棋局?!?/br>
    “棋局?”夕夜一知半解,滿臉疑惑,“棋局不也是論輸贏?”

    “你若這樣理解也對……不過……這樣的輸贏有一點(diǎn)不同的是——搏弈不是搏殺。”風(fēng)聲消逝,定瑞悄然往下降落,林蘇青依然從容。

    “如,將搏殺比作硬戰(zhàn)的話,是有形的戰(zhàn)斗;將博弈比作布局的話,是無形的戰(zhàn)爭。二者雖然皆有輸贏。然搏殺之輸贏,是爭奪瞬間的殺機(jī),以敵亡我存定勝負(fù)。而這樣的結(jié)局,于贏家來說,可能戰(zhàn)時酣暢痛快,但越搏越少,結(jié)局便不一定是最理想所要的結(jié)局。”

    林蘇青循循教導(dǎo)道。

    “之于搏弈,它不是以廝殺的輸贏定勝負(fù),它是權(quán)衡、是布局、是勢與勢的較量。此期間可能會有無數(shù)次所謂的“輸”與“贏”,只要清楚每一步所謀為何,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便能得償所愿。而敗,并不是亡。因此搏弈,是越搏越多。”

    定瑞無聲無息的落下,撲起輕薄的塵沙,夕夜還在回味著林蘇青所說的話,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懂非懂,似懂。

    “你是讓我不要贏?”夕夜抬起明亮的眸子詫然的望著林蘇青。林蘇青看見了,在那雙眼睛里,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信任。不是在問他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而是在問是什么決定。要贏,還是會要輸,僅憑他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