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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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一時無言以對,一爪子蓋在自己臉上,頓時蔫了精神頭。 想來狗子的這個禍,闖得可是不小啊。 曾有本神話小說寫了只石猴,那石猴當(dāng)初大鬧地府時,也不過是鬧了一鬧十殿閻羅,撕了一撕生死簿。 狗子可倒好,直接把牢門給搗毀了。 也得虧了狗子后臺夠硬氣,有青丘二太子殿下保他,才只是遭到了貶庶。 要是尋常沒有背景的干了這驚天動地的禍?zhǔn)聝?,估計他林蘇青就沒有那踩中結(jié)界的機會了,也不會被召來這邊世界玩兒命了。 估摸著想想,要是沒來,此刻的他,應(yīng)該正悠哉樂哉地吃著炸雞擼游戲吧?或是被甲方爸爸噴著改方案? 想著想著,林蘇青就忍不住傷春悲秋起來,唉……陰差陽錯,世事難料啊。 “不過……”本以為舊事追憶到這里已經(jīng)結(jié)束,怎知迷谷老兒又冒出了個話頭。 “不過什么?”林蘇青順著他問道,莫非還有別的事兒? 迷谷老兒卻瞇著眼睛笑吟吟道:“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若不是因為追風(fēng)大人給凡間帶去了這樣難以收場的禍?zhǔn)拢钕碌慕懔钸€得足足兩百年哩。” “禁足令?什么禁足令?是因為什么?”林蘇青大吃一驚,連天帝都得禮讓三分的二太子居然被下了禁足令? “呃這……”迷谷老兒意識到自己圖一時痛快說漏了嘴,再說下去恐怕要牽扯出誅殺全族的禍來,一急之下?lián)渫ㄒ宦暃_二太子跪下,“殿下恕罪。” 二太子方才還和顏悅色的面容,此時卻像是浸上了一層霜霧,卻并不怪罪,只道:“起來吧。” “小老兒謝殿下洪恩?!泵怨壤蟽禾鹦渥涌丝~頭和鬢角冒出的冷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如釋重負(fù)。 林蘇青大惑不解,自他來到了這個名為青丘的地方,除了隨處可見的危險之外,他體會最多的便是這青丘的諸多說不得。 每每將他的好奇心高高懸吊起,卻又戛然而止。 他不敢貿(mào)然去問,連狗子有時候提到一些“不可說之事”時,都慌張得立馬噤聲。想來如果他唐突去問,恐怕要遭來大禍。 罷了,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將這些疑問都弄清楚的。抑或許有一天,當(dāng)他有機會獲知真相時,真相也早就不重要了。 “追風(fēng)。”二太子起身朝書房外步去,順便喚上了追風(fēng),他看著遠(yuǎn)處青山綠水,淡然道:“一切都交代好了?” “都交代好了。”狗子跟在二太子腳邊,干脆響亮的回答。 林蘇青也連忙跟了上去。 二太子腳步略有緩滯,繼而折扇一展,迎著郎朗清風(fēng),道:“下山。” “這就下山了?”林蘇青一怔,連忙追問,“不用收拾一下行李什么的嗎?那我呢?主上,我可怎么辦?” 二太子眼波流轉(zhuǎn)間,只睨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前而去。 狗子嗷嗚一聲幻化為丈八高,沖林蘇青道:“青丘壁立千仞,與凡塵隔著崇山峻嶺,你一介凡人下不去的,本大人載你一程,上來!” 林蘇青仰起頭,隔著狗子脖頸間的蓬松絨毛,都望不見它的下巴,這叫他如何爬得上去…… “小公子且慢!”他尚在犯愁,迷谷老兒阻了一他的去路。 他回頭,見迷谷老兒從他自己滿頭的銀發(fā)中,截下了一根,瞬間化作了一根小樹枝,贈與他道:“小公子雖然有殿下的神血做護(hù),但此去凡塵,紛紛擾擾,畢竟比不得青丘清凈。小老兒贈小公子這一枚迷谷樹枝,請小公子隨身佩戴,可保小公子萬萬不會迷路?!?/br> 林蘇青雙手捧下,小心地收進(jìn)袖子里。他于這邊世界人地生疏,這一小節(jié)樹枝便如同隨身自帶了地圖識別系統(tǒng),可是大有用場的好東西。 “多謝老先生?!?/br> 迷谷老兒見他收下,很是欣慰,笑容可親道:“小老兒再送你一程?!?/br> 語罷,迷谷老兒右手探出廣袖,手腕一轉(zhuǎn),翻手覆手間好似畫了一個微陣,隨即自他掌心下的土地里乍然頂出幾簇樹根。 樹根似藤蔓般交織,像大魚躍水往前竄了幾竄,又遁入土中,卻是突然從林蘇青的腳下破土而出。 藤蔓們附貼的纏著他的腳踝,頂著他的腳底,將他送上了追風(fēng)的背上。他剛一落穩(wěn),樹根們便立刻縮回了土中,再也沒有了蹤影。 迷谷老兒沖林蘇青與狗子拱手相送,大方笑道:“山高水長,二位一路走好?!?/br> 狗子側(cè)目點頭算是回應(yīng)了他。隨后便騰云駕霧地朝二太子的方向追去。 急急掠過的風(fēng),吹得林蘇青幾次險些掉落山谷。原本他還想沿途看看風(fēng)景,現(xiàn)下卻只敢死死地揪住狗子的背毛,趴在毛絨絨的毛皮里不敢輕舉妄動。 不多時,他們便追上了二太子。 遇見他時,他正立于一處崖邊,凝視著崖下的深谷幽林,面有戚容,好像在追憶什么過往心事,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人。 狗子輕飄飄地落下,輕手輕腳地于二太子腳邊趴下,等候吩咐。 倒是林蘇青好奇心涌上來,從狗子的長毛里踮起腳尖冒出個頭頂,不顧分寸地詢問。 “主上是在等著誰?”神情黯然,肯定不是在等他們。 二太子收回了神思:“沒有等誰?!?/br> 言語間卻始終凝著神傷,他遠(yuǎn)望了片刻,而后捏了手訣招來一朵祥云。 “走吧?!?/br> 聲音輕輕淺淺的,像一縷冷風(fēng)漸漸消散在霧氣云水之中。 狗子嗷嗚一聲,也踏上了一朵云彩,追了上去。 林蘇青揪著狗子的毛,被疾風(fēng)勁吹,臉上的肌理都被吹得亂了形態(tài)。 唉,何時他也能有這般騰云駕霧的本事呀,就不必遭這份風(fēng)刮的罪了。 郁悶了片刻,他回頭瞇著眼睛瞧著逐漸遠(yuǎn)離的青丘山色。 放眼過去,云蒸霞蔚掩著峰巒疊嶂,蔥蔥郁郁透著姹紫嫣紅。高山流水,錦繡山河。書中所描述的蓬萊仙境,大抵也不過如此吧。 或許是因為受了迷谷老兒臨行前的關(guān)照,一時間他驀然有些舍不得離開這個危險重重的地方了。 …… 約莫行了個把時辰,他們在一處湖邊停下。 林蘇青已經(jīng)被吹得頭重腳輕,狗子一將他放下,他翻下來就同死尸似的躺在地上。 遍地的鵝卵石也不嫌硌,他眼睛都不想睜開了,實在寧愿這樣躺著。 狗子幻化回小模小樣,抬起前爪,用爪背拍著他的臉,道:“嘿蠢蛋,別睡了,快去采點野果子來吃吃?!?/br> 他才不想動嘞,迷迷糊糊地像是要睡著了,囫圇不清的應(yīng)道:“神仙不是不食煙火嘛?!?/br> “誆你的話你也信?!惫纷右槐模剿乜谏?,接連又使勁兒蹦跳了幾次,硬生生將他“砸”起來。 見林蘇青坐起來了,狗子才下了地,道:“所謂不食煙火,只是不吃用人間的煙火做的食物,因為不夠純粹,神仙的食材都是經(jīng)過仙術(shù)煉成的?!?/br> “那這兒的野果呢,還不是人間的土地長出來的。” 狗子扭過身,道:“野果不同,野果是集了日月之盈澤,天地之精華,自生自長?!?/br> 說著它后腳沖林蘇青刨了一堆土,不耐煩道:“跟你講這么基礎(chǔ)的你都聽不懂,那你也別指望能學(xué)會什么了。孺子不可教也?!?/br> “好好好,我去,我這就去還不成嘛?!彼勓赃B忙爬起來,剛走出幾步又調(diào)頭回來,沖湖邊飲水的狗子喊去。 “我這一去萬一被妖怪抓走了怎么辦?要不你同我一塊兒去?” 狗子抬頭四處望了望,沖林蘇青回道:“凡間啊,越是繁華的地方,煙火氣息也就越嚴(yán)重,早就將天地靈氣沖煞得細(xì)微可數(shù),凡間哪能修得什么妖怪?!?/br> “再者,此地相距浮玉城不過幾十里地,給你碰上砍柴的樵夫還差不多?!惫纷诱f完便一個猛子扎進(jìn)湖里,追得魚兒們驚慌失措。 “那……那我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