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實際情況?”白清靈挑眉。 “是的?!贬t(yī)生嚴肅著說道。 白清靈扭頭對陳文成說,“你去外面看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在陳文成出去后,她走到醫(yī)生桌前坐下來,又對小趙說,“你也坐下來。” 小趙搖了搖頭。 白清靈又道,“不要死心眼,坐下來?!?/br> 小趙想了一下,走到白清靈身邊,與她并肩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 醫(yī)生快速眨了一下眼睛,隨后又淡然了。 他鏡片后的眼睛里有些些許笑意,正色后,接著說道,“蘇小姐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她做的換心手術(shù),換的是同父異母meimei的心臟,沒出現(xiàn)排異現(xiàn)象,應該還是因為血緣關(guān)系?!卑浊屐`淡淡道。 “并非如此,”醫(yī)生看向小趙,“你來說。” 小趙看著白清靈,“她沒有換心?!?/br> ??? 白清靈滿眼問號。 “她不是,等等,是她胸口沒有手術(shù)痕跡的意思嗎?”她又問。 小趙搖頭。 醫(yī)生說道,“她身體上確實有手術(shù)后的痕跡,也確實是開胸手術(shù),但是我做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機能并非是做過換心手術(shù)的,她應該是原封未動的心臟,在她自己身體里的心臟是她自己的,并非別人的。” 白清靈睫毛顫了一下,眼睛睜大,“你的意思是說,她并沒有做過換心手術(shù),而且,她也沒有心臟問題?” “對。” 白清靈驚住。 無論如何她也未曾想過,蘇懷瑾換心的事情竟然是假的。 而且看蘇懷瑾模樣,似乎從不知道她自己換心手術(shù)是假的。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醫(yī)生又道,“雖然我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是那天晚上你在電話中說她做了換心手術(shù),我便也就順水推舟的與她敲打了,看她面色,卻是看不出什么。” “她慣常演柔弱了,在她身上確實很難分辨真假?!卑浊屐`深呼吸后,對醫(yī)生道了謝,又同他說這件事要保密。 她現(xiàn)在腦子有些亂,有些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 尤其是顏樓那邊。 “小趙還是得留在醫(yī)院里工作的,你與她做朋友,不妨私下里多見面,或者你有時間了便過來與她聊聊?!贬t(yī)生說。 白清靈看向小趙,“你喜歡做護士嗎?” 小趙點頭。 她便也沒有強求,“那你給我個聯(lián)絡方式?!?/br> 小趙看向醫(yī)生。 醫(yī)生說,“她基本上都是與我在一起的,你可以給我搖電話。” 白清靈點頭,便與他們兩人告了別,出了門叫上陳文成一同離開了醫(yī)院。 至于蘇懷瑾是真昏迷假昏迷,她不在意了。 有些事情,她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想一下。 也許,這些事情,她單是想也想不通的,可顏樓會給她答案么。 她坐在車上,并沒有直接回白公館,而是讓陳文成將車開去了法華大廈。 到了偵探社時,喬遷也是才回來,剛關(guān)上門,還沒走兩步遠,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 他回頭看見白清靈時有些驚訝,“你這是什么表情?” 白清靈神色復雜的直接坐在沙發(fā)上了。 手包放在沙發(fā)邊,抬頭看喬遷,“蘇懷瑾沒有心臟病,也沒換過心,但是胸口有手術(shù)傷疤,你幫我想想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一問,把喬遷也問住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沙發(fā)對面,盯著她的臉正色道,“哪里得來的消息,確定嗎?” “確定?!彼龑⒆蛱旌徒裉彀l(fā)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喬遷皺著眉心想了一會兒,說道,“你說你早上出門前,顏樓并沒有阻攔你?” “對?!卑浊屐`說,“沒有阻攔?!?/br> 不單是沒有阻攔,還讓陳文成跟著去了。 陳文成會站在誰的一邊,顏樓會知道,換個方式來說,顏樓是站在白清靈這一邊的。 “我大致明白了一些事,但是又有想不通的地方?!眴踢w皺眉說道,“顏樓受了蘇懷瑾母親的托孤,保她不死對吧?” 白清靈點頭。 “可能,”喬遷瞇了瞇眼,“他只保她不死而已。” “可是心臟病和換心手術(shù)又是怎么回事?” 白清靈理解顏樓冷情冷性,只對自己想負責的事情負責,就算他只保蘇懷瑾不死了,但蘇懷瑾心臟沒有問題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你,”喬遷看著她,“你要不要直接去問顏樓?” 白清靈搖頭,“我不信他?!?/br> “他有對你撒過謊?”喬遷問。 白清靈搖頭,“沒有。” 喬遷便明白了。 顏樓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從來沒有對人說過謊,但是所有的實話最終結(jié)成了謊言的網(wǎng)。 白清靈仰靠在沙發(fā)上,“我若是沒想錯的話,蘇懷瑾還是要厚著臉皮去白公館住的。”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心臟沒有問題,卻有開胸的傷疤,她自己能知道嗎,還是她也不知道?” “我看她是不知情的,那柔弱的技巧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我懷疑她自小就被人灌輸了她的心臟有問題,所以她才會深信不疑自己換了心臟?!卑浊屐`皺眉,“他爸爸可是總理國務,養(yǎng)她在外面也是為了保護她,可為什么還會有人敢這么對她?” 顏樓和夏至弦,他們到底都做了什么,又是為什么,又是為什么敢這么做? 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他們這兩個人太可怕了。 “白清靈,我有點害怕了?!眴踢w不是開玩笑的。 自小一起長大的人都能這般對待,喬遷都開始懷疑顏樓和夏至弦這兩個人,是真有感情的么。 白清靈抿著紅唇想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和他回海城吧?!?/br> “不行,”這是喬遷第二次直接拒絕她了。 “我總覺得回了海城還能探聽到一些消息。”白清靈說。 “你說,顏樓會為了你一直待在外灘嗎?”喬遷好奇,“他若是一直待在外灘,那海城那邊就那么放心的交給夏至弦嗎?我一直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是非敵非友的,看似親近,又不親近的,但是又能把權(quán)利和后背交給對方?!?/br> “蘇懷瑾跟來了外灘,她身體又沒有大毛病,除非是我殺了她,不然任由我怎么折騰,她也不會死的,我猜顏樓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放心讓我去折騰的?!?/br> 白清靈揉了揉眉心,有些疲累,“我得想辦法聯(lián)系上歡沁,萬不能再讓她與我走同樣的路了。” 海城。 夏公館里,夏歡沁坐在窗邊,手剛探出去,就被走到窗邊的夏至弦抱了下去。 他將人放在床上,看著她,聲音低沉著,“我馬上就去北倉打仗了,不能把你帶在身邊?!?/br> 夏歡沁沒有焦點的眼神很是平靜,也不回答,也不說話。 “家里傭人我安排好了,會照顧你的,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許再做傻事了?!?/br> 夏至弦自說自話了一會兒,看著她還是這種狀態(tài),又說道,“白清靈被顏樓找到了。” 他看到夏歡沁的睫毛顫了一下,微微俯下身,貼在她耳邊說著,“顏樓在外灘,顏樓會對她好的。和我一樣,我也會對你好的?!?/br> 夏歡沁閉上了眼睛。 夏至弦捧著她的臉,親了親她額頭,“爸爸在外灘很好,你放心?!?/br> * 白清靈這邊做了決定,便立刻聯(lián)絡了那位與她表面關(guān)系還可以的報業(yè)大佬公子邵清豐。 電話中,她便與他問了知不知道夏至弦。 邵清豐在電話那端沉默了片刻,才說道,“知道是知道,但是這位與外灘政軍兩方都有關(guān)聯(lián),查到并不難,只是風險很大。” “不查他,幫我查海城來的兩個人,一個已經(jīng)回了海城,如果沒猜錯的話,另外一個應該還在外灘?!卑浊屐`說道。 “海城來的夏懷森?!?/br> “好?!鄙矍遑S應下,又問她,“能不能賞個臉,一同晚餐?!?/br> “顏樓來外灘了?!卑浊屐`說。 “……”邵清豐再次沉默了片刻,才輕笑一聲,“如果不是你這份實在,我許是真不喜歡你了?!?/br>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白清靈也放下電話,看向喬遷,“夏至弦與這邊的政軍均有聯(lián)系?!?/br> 喬遷臉色一白,“他們兩個到底是什么怪物!” 白清靈沉沉嘆了嘆氣,“我也想知道?!?/br> 下午回了白公館,剛進了大門,就看到泳池邊站著的三個人。 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女人自然是蘇懷瑾,男人是顏樓和霍正陽。 霍正陽在說著什么,蘇懷瑾也懸淚欲落的柔弱模樣。 透過車窗,白清靈看向顏樓,見他雙手插兜,依舊是面無表情。 霍正陽在那里激烈的義正言辭,反觀他,卻是一副翩然貴公子的淡然模樣。 “停車吧。”白清靈淡淡道。 陳文成有些擔心,說道,“夫人,” “沒事?!彼f完,推開車門下了車。 顏樓看到她,便抽出褲袋里的手,迎了過去,伸出手接過她手里包,另外一只手牽住她,“累不累?” “有點,”白清靈看向蘇懷瑾,問他,“怎么他們又過來了。” “白小姐,我想問問你,你們白公館里的下人,是不是都歸你管!”霍正陽搶先問道。 白清靈挑眉,“你什么意思?改戰(zhàn)略了?” “我就問是不是歸你管,你且回答就是了。” 白清靈皺了下眉,“我為什么要回答?我不趕你出去便是對你的恩賜了,你若是不說,就立刻給我滾出白公館?!?/br> 霍正陽剛要再說,被蘇懷瑾攔住,“是這樣的,昨天我在貴公館客房里暈倒以后,似乎有人進來了,那時候我雖然昏迷但是略有知覺,再清醒過來便是被醫(yī)院的那名護士嚇到了,今天在醫(yī)院里我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太對勁的,所以才會想問問您,貴公館里是不是有位梳著兩條辮子的女傭人,我懷疑是她趁我昏迷不醒,將我的衣服脫了,陷我于這般不齒境地。” 白清靈挑眉,“你想對峙?” “是的。”蘇懷瑾這一次姿態(tài)擺得很低,“只求給我一個公平解釋的機會?!?/br> 白清靈大約能想到是誰了。 她淡笑著看向顏樓,“你覺得呢?!?/br> 顏樓攬著她的腰身,看著她,“你做決定。” “讓管家把女傭人都叫出來吧?!卑浊屐`說完,指了指泳池邊的躺椅,“扶我去休息一下?!?/br> 顏樓便牽著她的手到了泳池邊坐了下,自己則是站在她身側(cè)。 白清靈靠在躺椅上,日漸炎熱的太陽底下,有涼棚遮著,也不會很曬,倒是舒服得緊。 蘇懷瑾心中有氣,卻不敢亂發(fā)了。 昨日到現(xiàn)在交鋒了幾次,次次都是自己輸了。 可不敢再正面沖突。 到底她現(xiàn)在是顏大哥的夫人,再出身不好,顏大哥表面上也要待她好的,蘇懷瑾如此安慰完自己,便也不再看過去了,只是略向后又退了兩步,站在離泳池不遠的地方,用手扇了扇風,“霍大哥你也過來吧,這邊離水近一些,也涼快一些?!?/br> 白清靈看了一眼她站的位置,腳下是很滑的理石,上面還有一些水,心里冷笑一聲。 管家很快把梳著兩個辮子的女傭人都找過來了,站成了一排。 蘇懷瑾很快就把目光鎖在其中一位身上。 白清靈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果然就是東鳳。 “就是她!”蘇懷瑾手指著東鳳,眼圈紅了,“就是她害的我?!?/br> 說著抽出錦帕擦著眼睛,看向顏樓,“顏大哥,就是她,就是她陷害我的?!?/br> “行吧,既然你找出了害你的人,人就由你來處理吧。”白清靈淡淡說道。 “不是我,我沒有!”東鳳見白清靈連句話都沒有替她說,就立刻反駁道。 蘇懷瑾也沒想到,白清靈直接就把這人的處置權(quán)給了自己,也是怔了一下。 她心這么狠的么?就不怕這么做寒了別的傭人的心,也不怕顏大哥覺得她沒人性么? 可看她悠然看戲的模樣,著實不像是擔心的模樣了。 蘇懷瑾心底就生了疑惑。 這人心底一旦生了疑,就看什么都開始覺得不對勁兒了。 尤其這番話全然是她自己編的謊,白清靈現(xiàn)在這么直接將人給她,連句對峙質(zhì)問都不提了,她心底就更加不安了。 其他女傭人都回去了,東鳳自然也不想留下,說完不是她,也要轉(zhuǎn)身離開,卻是被霍正陽攔了下來。 東鳳瞪著他,“你又是誰,我不歸你管的,你讓我回去!” 霍正陽指著她,回頭問蘇懷瑾,“是她嗎?” 蘇懷瑾看向白清靈,見她依舊是看熱鬧的模樣,就遲疑了一下。 就這一下的遲疑,讓東鳳自覺有機可乘了,“你看,你自己都心虛了,為什么還非得誣賴我呢,我昨天可是安安分分守在傭人房的,哪里能去樓上呢?” “等等!”霍正陽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你說你在哪里又去了哪里?” “我說我在傭人房,根本沒去樓上!”東鳳又重復了一遍。 說完有些傻眼。 她也明白這男人讓她重復的意思了。 她竟然不打自招了! 說完,臉色蒼白的看了一眼白清靈,又看了一眼蘇懷瑾,最后把目光落在顏樓臉上。 依舊是淡漠的讓她怦然心動的俊顏。 她東鳳從見過大帥以后,就對他傾了心,直到被他趕出了顏公館,心里也就是他,依舊有他。 她堅決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白清靈,如果不是她的原因,大帥一定會抬她進門。 她哥哥東離都為了救她殘了雙腿,可白清靈呢,不僅不感恩,還這般擋了她的路。 甚至要把她推出白公館了,要讓她做替罪者了。 東鳳從來都不是認命的人,不然她也不會在有東離那樣的哥哥,有那樣進入顏公館的機會以后,又做了那么多讓白清靈厭煩的事情了。 她在蘇懷瑾怔神時,一把推開霍正陽,沖著白清靈就沖了過去。 沒了她,沒了白清靈,大帥就會看我了,就會抬我進門了! 抱著這樣的心思,她竟是瘋子一般沖了過去。 蘇懷瑾站在泳池邊,看著她的模樣,也反應過來了,她這是要沖著白清靈去了。 可是顏大哥是什么樣的人,有什么樣的身手,有他在身側(cè),這丫頭怎么可能傷得了白清靈?! 與其讓她被顏大哥捉住嚴刑拷問出實話來,不如, 她心下一狠,伸出手攔她,口中還喊著,“顏大哥你快走,我攔著她!” 這話東鳳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心下一沉,還沒反應就被蘇懷瑾伸出手拉了一把,接著人就被她拉得腳下一滑,隨著她一同掉落進了泳池。 霍正陽不會游泳,眼睜睜看著她掉了進去,眼瞧著她開始撲騰起來,沖到顏樓面前跪了下來,“大帥!求您救救蘇小姐,她不會游泳??!” 顏樓皺了下眉。 陳文成也不會游泳,這里面也只有白清靈和他會。 白清靈當然不肯去救她,顏樓沉默了片刻,直到蘇懷瑾開始沉底,才站起身來。 白清靈冷眼看著他進了泳池,淡漠的看著他將人抱了上來。 兩人身上都被水浸濕了,蘇懷瑾身上的旗袍更是貼在了身上,十分狼狽。 白清靈的視線卻是越過了他們,看向了泳池里不停撲騰,逐漸開始力竭的女人。 東鳳的力氣逐漸耗盡了,她看著大帥跳了下來,滿心歡喜的等他過來救她,可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抱了那個女人上去。 她也想活啊。 她是被冤枉的,她根本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她只是進了那個女人的房間,甚至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她趕了出來,為什么就成了構(gòu)陷她的人,為什么就被她冤枉成要害大帥的人??! 她想為自己伸冤了,想向他求救了。 可是一張嘴,水就灌了進來,一張嘴,就灌進來,她怎么辦啊。 東鳳逐漸力竭了,眼角瞟著顏樓,眼淚順著眼角和入泳池的水里。 她閉上了眼睛,不再掙扎了。 她后悔了,她愛戀上的到底是怎樣一個狠心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