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會叫的第一個稱呼是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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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這個這露著半張臉,將自己裹得很嚴(yán)實的姨姨,很眼熟。 可是他認識的人并不多,想不出來她是誰,于是就歪著腦袋看。 “佑之,你在看什么?”李月亭給他將身上的雪花拂去,發(fā)現(xiàn)他正盯看著自己身后看,而且連眼睛都不眨上一下。 李月亭順著他的看過去,那位置卻什么人都沒有。 可顧佑之卻踩著小腳丫跑了過去,李月亭為了展現(xiàn)自己的關(guān)心,也跟了上去。 顧平生正在打電話,目光卻一直盯看著顧佑之的舉動,見他跌跌撞撞的腳丫踩在雪地上,一幅搖搖晃晃隨時都會跌倒的模樣,皺了下眉頭。 他手中拿著的是一份兒童的檢查報告,最后一行的診斷結(jié)果是并無好轉(zhuǎn)。 他正在聯(lián)系的是張院長推薦的頂尖兒童心理醫(yī)生。 顧佑之一路小跑,來到溫知夏剛剛站立的地方,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只有一塊糖果靜靜的躺在雪地上,是剛才姨姨從口袋里掏出來的那一顆。 顧佑之伸出小手把它撿起來,圓圓大大的眼睛里寫著喜歡,糖紙上是一個小獅子。 “佑之想要吃糖嗎?我們待會兒跟你爸爸一起去買好不好?但是這個從地上撿的不能吃,知不知道?”李月亭笑著想要把他手中的糖拿走。 但是顧佑之卻握著小手,將糖藏到了自己身后。 李月亭笑容不變:“佑之乖,地上撿的東西不衛(wèi)生,你不能吃?!?/br> 顧佑之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也可以用一潭死水來形容,沒有任何想要聽話的意思。 李月亭嘴角的笑容慢慢的開始變淡:“我們再買新的?!?/br> 顧佑之后退了一步,然后拿著糖,跑向了顧平生,他太小,矮矮的只比顧平生的膝蓋高上一點,抱著顧平生的腿搖晃著。 顧平生結(jié)束了聽話,單手將小家伙給抱起來:“怎么了?” 顧佑之張開自己的手心,里面是一顆糖果。 “哪來的?”顧平生問他。 “他從地上撿的,我說給他買新的,讓他把手里的糖丟掉他怎么都不肯?!崩钤峦ぷ哌^來,一臉無奈的說道。 顧佑之一向聽話,這樣的事情幾乎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顧平生低眸看著懷中的小家伙:“想吃糖?” 小家伙搖了搖頭,但是卻緊緊的握著手中的糖果,半晌之后,開口:“姨姨給我的?!?/br> 那個漂亮的姨姨,剛才在看他,她從口袋里拿出了糖果,但是后來又走了,把糖果給他放到了地上。 顧平生凝眉:“什么姨姨?” 李月亭也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因為她剛才就跟他在一起,根本沒有看到什么女人,于是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本身就不正常的孩子,在說謊。 而車上的溫知夏,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顆小兔子的糖果放在口中,甜膩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起來。 這是早晨吃藥的時候,徐其琛給她的。 她早就過了吃糖的年紀(jì),但徐其琛卻始終覺得她還是當(dāng)年那個要哄著吃藥的小姑娘。 溫知夏看到剛才那個小豆丁心生喜歡,原本想要逗他玩玩,卻意外的看到了并不想要看到的熟人。 三年了,他沒有什么變化,那孩子,不知道是他的,還是那個李秘書的。 這三年來,她在國外療養(yǎng)身體,對于國內(nèi)的事情沒有再關(guān)注過,無論是顧夏集團還是顧平生這個人。 只是花千嬌康復(fù)出院,不再呆傻,她說什么都是要回來的。 而且…… 國外雖好,但終歸是這片土生土長的國度更能讓她產(chǎn)生最大的熟悉感。 花家。 溫知夏剛一下車,花千嬌就撲了過來,花小姐恢復(fù)如常,整個人也變得神采奕奕起來,雖然視頻過,但到底是隔著遙遠的距離,如乍然看到,在一瞬間溫知夏好像又看了當(dāng)年那個靈動鮮活的女孩兒。 “溫jiejie,我好想你?!被ㄇ删o緊的抱著她,聲音里竟然帶著幾分的哽咽。 三年時間探知而過,卻像是經(jīng)歷了半生。 花千嬌三年前被找到之后,整個人昏迷不醒,醫(yī)生說是被海水沖到下游的時候,腦袋撞上了礁石,極有可能一輩子醒過來。 但好在老天庇佑,她在一年前醒過來,但是卻對墜海那天發(fā)生的事情記不清楚,只是模糊的不清晰的畫面閃過,讓她明白并不是不小心墜海,而是有人把她推了下去。 從女兒口中得知真相的花父大怒,但是因為找不到證據(jù),只有懷疑的對象并沒有辦法將兇手挖出來,所以暫時能做的,就是療養(yǎng)好花千嬌的身體,同時也將她的消息瞞了三年,對外宣稱失蹤。 “我看看,是不是都好了?!睖刂纳舷碌拇蛄恐?。 花千嬌在她跟前轉(zhuǎn)了一個圈:“都好了?!?/br> 溫知夏輕笑:“那就好?!?/br> “嬌嬌,外面冷,你溫jiejie身體弱,到家里再聊?!被缚粗姷綔刂木褪裁炊纪浀呐畠?,笑著提醒道。 花千嬌聞言,連忙拉著溫知夏里面走,一進門就讓傭人將自己給溫知夏準(zhǔn)備的禮物拿出來,忙的不亦樂乎。 “這個很保暖,等明天雪化了就更冷了,你穿上這個,就不會再冷了。”花千嬌將一件毛茸茸的披風(fēng)拿出來,給她系上,更襯的溫知夏面容精致漂亮。 “還有這個手套,這是圍巾……這個是包包……” 她一股腦的拿來了很多,溫知夏有些哭笑不得:“我用不了這么多東西,你留著用吧?!?/br> 花千嬌抬起頭,看著她,忽然眼淚就掉下來,溫知夏頓了一下:“怎么了?” “嗚嗚嗚嗚——”花千嬌抱著她哭起來,“我還能見到你們真好,溫jiejie,我差點就死了,差點就見不到你們了?!?/br> 溫知夏見她哭,鼻子也有些酸:“都過去了,我們嬌嬌大難不死,以后一定都是福氣?!?/br> “mama說你當(dāng)時得了白血病,你是不是也很害怕?”花千嬌問她。 溫知夏聞言頓了頓,眼眸中夾雜著幾分的悵惘:“……時間太久了,忘記了?!?/br> 雖然才過了三年,但怎么都覺得像是已經(jīng)過了半生。 如今再回到這座城市,看著它比三年前更加繁華也更加的忙碌,溫知夏心里有些說不太清楚的感受。 “兩天后,爸爸要給我辦一場晚宴,溫jiejie你會來嗎?”花千嬌把請柬遞給她。 溫知夏接過:“來?!?/br> 花父舉辦這個晚宴用意不言而明,花千嬌因禍得?;謴?fù)正常,這個晚宴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到花家小姐的風(fēng)采,加之……跟青家的婚約也是時候公開解除了。 餐桌上,花父花母詢問著溫知夏這幾年在國外的生活,然后在聽到她準(zhǔn)備開家廣告公司的時候,花父點頭:“女孩子有自己的事業(yè)也是一件好事情,你有沒有中意的地方,我讓人打聲招呼給你把地址拿下來?!?/br> 這是準(zhǔn)備直接送她開公司的場地。 溫知夏:“公司地址的合同已經(jīng)簽署完成,等人員招聘完成,公司的事情差不多就完成了。” 至于證件一類,在知道她有這個意向的時候,徐其琛已經(jīng)讓人走完了流程,省了她不少功夫。 “你做事情一向穩(wěn)妥。”花父贊嘆道。 飯后,幾人坐下聊天,說起溫知夏當(dāng)年入獄之后的事情。 “……你回來,顧總知道嗎?”花母頓了頓,有些猶豫,“當(dāng)年你入獄之后不久,聽說,顧平生大病了一場,一年以后,領(lǐng)回來一個孩子,旁人問起,都說是自己的兒子?!?/br> 溫知夏靜靜的聽著,蔥白的手指緩慢的磨搓著杯沿,圓潤白皙的指尖與翠綠晶瑩的杯子相互映襯,說不出的好看:“我們已經(jīng)離婚,他有孩子也是正常?!?/br> 花母還想要說些什么,被花父用眼神制止了。 花千嬌的關(guān)注點有些與眾不同,她關(guān)心的是:“溫jiejie,你說的那個徐其琛是誰?你們在交往嗎?” 溫知夏頓了下,抬起頭:“準(zhǔn)確來說,我們現(xiàn)在……是夫妻?!?/br> 她的話,讓在場的三個人同時抬起頭來,神情之間多少有些詫異。 誰都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快的再婚。 花千嬌:“他對你好嗎?” 溫知夏點頭:“嗯,對我很好?!?/br> 徐其琛對她一向細致入微,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舒心,也很放心。 “你呢?準(zhǔn)備好跟青祁劃清界限了?”溫知夏不想要繼續(xù)交談這個話題,就將話題引到了花千嬌身上。 花千嬌跟她說話沒有任何的顧忌:“單單是劃清界限,我覺得都便宜他們了?!?/br> 想到自己智力受損時受的那些窩囊氣,花千嬌就氣不打一處來,真是氣死她了。 溫知夏拿起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后,說:“……嬌嬌你說,靠金錢累積起來的感情,一旦一方?jīng)]錢了,這段感情里還能剩下什么?你是花家的大小姐跟一個小三正面沖突未免掉檔次,我聽剛才伯父說,青家不是多了一個私生子的二少爺出來,青家最后由誰繼承,現(xiàn)在看來還是未知數(shù)呢?!?/br> 溫知夏可不認為,林惠茜那種女人會跟青祁共患難,然后陪他熬個十年來,等著青祁自己闖出一番天地后東山再起。 花千嬌眼睛一亮,“我明白了?!?/br> 溫知夏頷首淺笑。 “老爺夫人,外面有位自稱姓徐的先生,說是來接溫小姐回家?!眰蛉俗哌M,說道。 “姓徐的先生?”花母看向溫知夏,“是你口中的丈夫?” 溫知夏點了點頭,站起身:“是他,應(yīng)該是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我這就回去了?!?/br> “我送你?!被ㄇ烧f道。 門外。 徐其琛站在車前,雅淡如風(fēng),笑容和煦,披著外套,帶著黑色的皮制手套,宛如是中世紀(jì)里走出來的雅士。 這是花千嬌第一次見到徐其琛,但這個男人顯然可以直接打上高分。 “回家嗎?”當(dāng)溫知夏走進,徐其琛將她及肩的短發(fā)理了下,摘下自己的圍巾,戴在她的脖子上,上面是他帶著暖意的溫度。 溫知夏點頭微笑的同時,跟他介紹:“這是花千嬌,是我meimei?!?/br> 徐其琛看了眼花千嬌:“你好,我是徐其琛。” 花千嬌:“隨時歡迎你跟溫jiejie一起來這邊做客,你們快上車吧,外面冷?!?/br> 兩人點了點頭,跟她揮手再見。 車上。 溫知夏將請柬拿出來,問他:“兩天后花家要舉行宴會,你有時間嗎?” “我可以把事情推一推?!痹臼菦]有時間,但是她既然問了,那就有時間了。 溫知夏掀眸,笑道:“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其實也可以一個人去?!?/br> “不想讓我陪你去?”他問。 溫知夏看著他車上還不忘記忙工作的模樣,摸了摸挺翹的鼻梁:“那倒也不是,就是徐先生日理萬機,怕耽誤你成天上億的項目?!?/br> 徐其琛放下手中的平板,將郵件關(guān)閉:“這樣可以了?” “勉勉強強吧?!彼樒诚蜍嚧巴猓虼捷p笑。 徐其琛輕輕的搖了搖頭,促狹道:“小丫頭長大了,不好騙了?!?/br> 在溫知夏將頭扭過來的時候,他們坐的商務(wù)車與一輛布加迪擦肩而過。 趴在車窗上往外看的顧佑之,忽然抬起手拍起了車窗,“麻麻?!?/br> 他看到了跟醫(yī)院里那個姨姨很像,跟家里的照片長的一樣,但是短頭發(fā)的麻麻。 正在進行電話會議的顧平生聽到他喊得名字,猛然間轉(zhuǎn)過頭,顧佑之拽著他的手臂,急切的喊著“麻麻。” 顧平生:“停車!” 司機看了眼前面的交警,略微遲疑了一秒后,還是靠邊停下來。 顧平生看向顧佑之:“你看到了什么?在喊誰?” 顧佑之小小的身體趴在車子的后玻璃上,神情懨懨的像是一只耷拉著耳朵的小獸:“沒有了?!?/br> 麻麻沒有了。 顧平生將手機屏幕打開,指著上面的女人問他:“是她嗎?” 小家伙看著手機上的女人,rou乎乎的小手截短了溫知夏的長及腰際的長發(fā),然后這才點了點頭。 顧平生眼眸驀然緊縮,握著手機的手不斷的收緊,“你確定,沒有看錯?” 在他的凝視中,一般的小孩子多半會對自己一瞥眼看到的事物產(chǎn)生遲疑,但顧佑之沒有,他很認真的在點頭。 顧平生見狀,握著手機的指尖細微的在顫抖。 “咚咚咚——” 車窗被忽然敲響,他猛然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前來貼罰單的交警。 這算是自己撞槍口上了。 瀾湖郡。 顧平生在哄睡了顧佑之后,回到書房里,將里面關(guān)于溫知夏的照片拿出來,照片即使經(jīng)過處理,也已經(jīng)有了磨損的痕跡,可見被人經(jīng)常的翻動。 顧佑之一眼就能認出溫知夏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從他會說話開始,會叫的第一個稱呼是“麻麻”;會認人開始,看的最多的就是溫知夏的照片。 他年齡小,也不是很明白為什么爸爸是人,而麻麻就只是照片。 隨著逐漸的長大,他這才知道,是爸爸惹mama生氣了,mama就離家出走了。 顧佑之寡言少語,卻會時不時的問他:“麻麻什么時候回來?” 而每每,顧平生只是沉默。 因為他也不知道。 溫知夏在庭審前,讓許律師告訴他“再如何聰明的人,都不能盡皆掌控人心,讓他好自為之”,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人心是什么東西。 掰開揉碎了以后的人心,就像是發(fā)霉的蘋果,壞了一點的,壞了一半的和全部黑心的。 她生于淤泥照舊可以出塵不染,但他做不到,他仰俯之間盡皆黑暗,唯她是那抹光亮救贖,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于心中生出了想要占有的念頭。 經(jīng)年不息,永無終結(jié)。 “夏夏,你終究還是回來了,是么?” 顧平生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中溫知夏的面容,輾轉(zhuǎn)反復(fù),眸光百轉(zhuǎn)千回。 都那么久了,還沒有消氣嗎? 次日,關(guān)于花家小姐平安歸來的消息在圈子里很快的傳播來開,邀請函也已經(jīng)陸續(xù)寄出。 四方城有頭有臉的富商名流名媛貴太都收到了請柬,就連這幾年關(guān)系冷到了冰點的青家都不例外,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像是獨獨遺漏了顧夏集團,顧平生他沒有收到請柬。 顧夏集團原本跟花家走的也算是親近,但這些都是在溫知夏在的時候,這幾年,關(guān)系只能用“相敬如冰”來形容,井水不犯河水,卻也再沒有什么往來。 但通常表面功夫都還是過得去的,這一次,請柬發(fā)遍了整個圈子,唯獨沒有邀請顧平生,這里面的含義就值得玩味。 “去弄張請柬?!鳖櫰缴讣馇脫糁烂?,對著周安北說道。 周安北看了一下日程安排,低聲提醒道:“顧總,您明天下午約了……” “后延?!鳖櫰缴鷽]有等他說完,便說道。 周安北點頭:“是,我這就去辦?!?/br> 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顧總怎么會突然想要參加花家的晚宴? 難道就是因為花小姐跟太太閨蜜的情誼? 讓周安北覺得怪異的事情這還只是一個開始,一天的時間里,顧平生還讓他聯(lián)系了造型師、服裝搭配師…… 一個小小的宴會,就算是去參加商業(yè)峰會,顧總都沒有這么用心過。 不為其他,而是他從花家的舉動中,敏銳的察覺出了其中的異樣。 他有種直覺,這場晚宴,溫知夏說不定會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