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故事(小說連載 七)
Peter比我大整整二十歲。這是我?guī)退啓C票的時候知道的。 我還以為他快五十了呢。不錯,他沒白頭發(fā),他天天健身,他周末去打網(wǎng)球,他行動敏捷,他看起來總是那幺精力充沛,總之他一點也不老相。然而,即使知道了他的年齡后,我仍然常常產(chǎn)生他和我爸同齡的錯覺。他好像什幺都懂,什幺問題都能解決。 春節(jié)過后的一天下午,Peter帶我去見個重要的客戶。走到建國門立交橋,正趕上大塞車,半天動不了一寸。我一看表,離約定的時間只有二十五分鐘了。連一向沉穩(wěn)的老趙都不住地嘆氣。 Peter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位子上,轉著頭觀察著車窗外。灰蒙蒙的天色里,各種車輛頭燈射出的光霧突突的,笨拙地捉住前面車子噴出來的尾氣。車頭銜車尾,一直蜿蜒到橋下的主路上去了。 沒半個小時、四十分鐘,誰也甭想離開這兒。老趙說。 Peter聽了立刻說:趙師傅,你在這里等。然后回公司。然后回家。不要接。 說完拉開車門下了車。我只能跟著也下了車。因為車接車送,冬天無論多冷,去見客戶時我都不穿笨重的羽絨服,最多加件薄呢大衣。Peter更神,經(jīng)常只穿件西裝外套。我們就憑這身伶俐的裝束在朔風里迤邐而行,瑟縮顫抖。幾個閑得無聊的司機搖下車窗對我們浪聲叫好。 好容易下到主路上,Peter招手攔輛出租趕到約定地點,晚了一分鐘。參加會議的其中一位也走的建國門,遲到了半個多小時。 那天開完會,已經(jīng)快五點了。在門口等出租車時,Peter向我手里塞了二十塊錢說:“待會兒回辦公室,拿了東西你就回家吧。這錢你打車用”。 那陣子我高中同學特別忙。她跳了間公司。真有她的!才上班幾天呀!這次是家歐洲公司。新老板里有一位挪威金發(fā)美男子,兩米高。于是我們電話粥的主料從陳樂祖 Peter變作“兩米高” Peter 常嘉偉。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開始批評我的穿衣風格。比如那次我倆去塞特,看見一件純棉白襯衫標價四百,她極力攛掇我買下來。四百?我爸媽工資加起來還沒四百。雖說我月薪也幾千,但是都讓我媽替我攢著呢。兩百還可以考慮,四百?!就這幺件啥都沒有的襯衫?! “你真土!”她說。 我聽了不大高興。不過更令我不快的是她對常嘉偉的看法。 雖然我當時并沒有正式的男友,然而從高中開始還是很有那幺幾個“曖昧”的。常嘉偉是其中之一。他也是我高中同學,不過不同班。在高中三年的純真時代以及大學四年的青蔥歲月,常嘉偉是與我來往最多的男生。大學四年從他那里收的信、明信片有一大沓子呢。他的信,我都單收著,扎了根天藍色絲帶。 在高中,常嘉偉是排球隊的,還去市里參加數(shù)學競賽。我喜歡這樣又戴眼鏡又會打球的男生。何況他長得也是我喜歡的型兒。 大學畢業(yè),他去了機關。上班別人一杯茶一張報;他念英文。他總是慫恿我報個會計或是電腦班,他好在我隔壁上個英文班。 我高中同學認為常嘉偉是個很無趣的男生。以前對他的長相還認可,自打“兩米高”出現(xiàn)后,中國男孩子在她眼里都黯然失色,要肌rou沒肌rou,要輪廓沒輪廓。她叫他們“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