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莎士比亞（七）

    “呀，這位善良又可愛的小小姐~”黑發(fā)少年笑眼盈盈。

    中原小雪冷淡的移開視線，轉(zhuǎn)身去抱椅子上的紙袋。

    “小小姐，你生氣了嗎？”

    中原小雪往前走，那家伙就一直跟著，還一直喋喋不休。

    “不應(yīng)該呀。是什么惹你生氣，是因?yàn)槟惆l(fā)現(xiàn)試圖在救一個(gè)無可救藥的自殺者？可是你之前不是裝作沒看見嗎？”他語氣輕快腳步也輕快。

    “小小姐，你之前都裝作沒有看見我，為什么后面要試圖救我呢？是因?yàn)榱夹倪^不去嗎？”

    “——因?yàn)槟阍谇缶?。?/br>
    太宰治怔住。

    中原小雪本來不想搭理這家伙的，她語氣冷漠的回答，“你故意裝作在水里掙扎求生?！?/br>
    “你還故意喝水吐泡泡！”說到這，她停住腳步，被人算計(jì)了一把，她覺得自己有點(diǎn)蠢，所以不太高興，說起話來就特別惡毒，“你知道橫濱的河水里有多少工業(yè)廢料，生活垃圾，人畜排泄注入嗎？”

    “欸？？？”

    中原小雪冷哼一聲，超級惡毒的再一次強(qiáng)調(diào)，“你現(xiàn)在從外到里都被弄臟了！”

    太宰懵了一下后，聽見小小姐特別可愛地放狠話，忍不住捂住肚子笑起來，“我本來就是黑的。據(jù)說連我的血管里都流的是黑泥呢?！?/br>
    “那一定是你喝臟水喝多了。”

    太宰治哈哈的笑，“真是太有趣了，小小姐?！?/br>
    “我也覺得你超有趣。”中原小雪露出一個(gè)沒有靈魂的假笑。

    太宰治敏銳地察覺小小姐這個(gè)“有趣”可能有其他內(nèi)涵。

    于是，他彎著嘴唇露出純潔無辜的笑容，“嘛，所以小小姐你為什么最初不救我后來又救我？”

    “我不是說了嗎。你要是心存死志，旁人沒有理由救你。可我看你后來在水里掙扎，像是在求生。我也沒有理由置之不理?！?/br>
    “是這樣嗎……”太宰喃喃自語。

    “求生？”他仿佛聽見了一個(gè)笑話，笑容盈盈，“我的座右銘可是清爽明朗且充滿朝氣地自殺?！?/br>
    一直跟著她的人忽然停下，中原小雪繼續(xù)往前走，聽見這話才停下腳步，她回頭看他。

    鳶色雙眸仿佛連日光都可以吞噬，就像一口積滿腐朽落葉的枯井，幽深而深沉，看不到半分的光。但是他的唇角仍舊是微微上翹，維持一個(gè)虛假的微笑。

    “小小姐，你覺得人生是有意義的嗎？”

    中原小雪微微一怔，原本交淺不可言深，但是看見這家伙這幅樣子，她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

    “大哥哥，你是不是沒有上學(xué)了？”

    太宰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gè)反應(yīng)。

    他呆滯一下。

    中原小雪便了然地點(diǎn)頭，“那就怪不得了。”

    “十五歲的國中生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在為升學(xué)而煩惱吧，每天補(bǔ)習(xí)做卷子都來不及，哪里會有閑心思考這有的沒的?！?/br>
    她的眼神無疑是在說——你就是太閑了。

    太宰治愣了半晌，才醒過神來，長睫顫動(dòng)又顫動(dòng)，他驀地笑起來。是那種十分驚奇又很愉快的笑容。

    中原小雪看著他笑成一團(tuán)，心里開始思考中也哥的心理問題。

    中也哥也是十五歲，輟學(xué)開始工作。雖然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但是說不準(zhǔn)乍一步入人生新的階段心里也是不能適應(yīng)的，會想東想西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個(gè)念頭一閃而過，她又予以否認(rèn)。

    她中也哥可是個(gè)真真正正的小天使！人美心善，性格爽朗大氣，積極向上。家庭和諧，上司看重，下屬敬重。怎么看也沒有消極心理問題生長的土壤啊。

    她這么想了一遍，看向太宰的眼神便柔軟了一點(diǎn)。

    怎么說這也是和中也哥同齡的人，連衣服也是類似的黑色呢。

    她看了下周圍，率先走到河邊長椅上坐下，然后朝他招手。

    太宰治察覺到了她眼神的變化，又一次為小小姐超出預(yù)計(jì)的行動(dòng)趕到新奇，他遲疑了一瞬，跟著坐過去。

    中原小雪打開紙袋，低頭思考一下，拿出一塊提拉米蘇遞給太宰。

    “喏，提拉米蘇。”她自己也拿出一塊，把紙袋放在身邊。

    “據(jù)說，提拉米蘇在意大利語里是‘帶我走’的意思。”她拆開包裝袋，“一個(gè)意大利士兵出征前夕，愛他的妻子為給他準(zhǔn)備干糧，可是家里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于是妻子就把家里所有能吃的餅干、面包全做進(jìn)了一個(gè)甜品里，那個(gè)甜品就叫提拉米蘇?！?/br>
    中原小雪咬了一口，“所以，后來提拉米蘇就有了幸福和愛的含義。每當(dāng)人吃到提拉米蘇時(shí)，就會聯(lián)想到愛與幸福，想起自己掛念的人或者掛念自己的人?！?/br>
    太宰跟著咬了一口，太甜了，甜得齁人。

    “我不會。”

    中原小雪自然而然道：“那怪不得你要自殺?！?/br>
    “小小姐？”

    你說話是不是太直接？

    “如果如你所說，沒有掛念的人也沒有掛念你的人，那么你的死亡除了對你自己以外，無害于任何人。而且，如果死亡是你真心的選擇的話，那么亦是無害于自身。從這一方面看，好像無可厚非你的自殺?！?/br>
    太宰治裝模作樣地露出憂郁的表情，“小小姐真是明理呢?！?/br>
    小雪歪著頭打量他，總覺得這個(gè)家伙真的是喪到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