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季先生與安國公似乎有些交情,他前兩天才來?!庇嘀竦?,“已經(jīng)過完年了,安國公也讓屬下將明姑娘帶去,說是季先生精通醫(yī)術,給季先生看看明姑娘的身體狀況?!?/br> 祁崇沉吟片刻:“明天帶著人回府吧?!?/br> 余竹道:“是?!?/br> 當天晚上,皇帝突然駕崩。 大駕鹵簿護送皇帝的貴體回宮,梓宮被放于紫宸殿。 這樣的事情,文武百官和皇族宗室都做好了準備。祁崇如今大權在握,皇帝昏迷不醒的期間,服從于皇帝的屯衛(wèi)首領已經(jīng)反水到了祁崇麾下,軍隊都不聽皇帝這方指揮,身邊太監(jiān)宮女也都唯太子馬首是瞻,知情的人全部都明白,要不要皇帝死,皇帝什么時候死,其實都在太子一念之間。 如今皇帝駕崩,闔宮上下都在忙著喪事。 明臻回到安國公府后,并未見到明義雄,舟車勞頓,她先回房休息了一段時間,等到晚上的時候,明義雄從宮里回來,才讓明臻過去。 天子駕崩,明義雄與皇帝相處這么多年,心里也極為難受。明臻看到他神情悲戚,乖乖行了一禮。 明義雄招了招手:“阿臻過來,爹有個朋友在家中做客,他擅長醫(yī)術,爹讓他給你看看?!?/br> 明臻點了點頭:“好?!?/br> 明義雄帶著明臻去先生的住處,路上問了一下她最近的情況,明臻只挑好的講了講。 還未走到,一名下人突然走了過來,在明義雄耳邊講了幾句。 他臉色一變:“五皇子不見了?他去哪里了?” 下人搖了搖頭:“沒有人知道,消息是剛從宮里流出來的?!?/br> 明義雄沉吟片刻:“你下去吧?!?/br> 他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砟腥说穆曇?“師弟,你進來吧?!?/br> 明義雄推門進來。 明臻也緊跟著與人進了院子。 明義雄叮囑道:“等下見了,喊師伯就好了?!?/br> 明臻乖乖點了點頭。 等進了房門,看到一個頭發(fā)全白的中年男人在窗邊自己和自己下棋。 明臻看到這個人的時候,驚詫的睜大了眼睛。 季柏回頭,看到明臻的時候也吃了一驚:“這是斕兒的孩子?” 明義雄道:“是,她乳名阿臻?!?/br> 明臻略有些心虛,她垂眸行了一禮:“見過師伯?!?/br> 季柏笑笑:“和她娘長得一點兒都不像??稍S了人家?” 明義雄搖頭:“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br> 季柏伸手:“阿臻,過來吧,陪師伯下會兒棋?!?/br> 明義雄剛想說“她不會下棋”,季柏便看他一眼:“你去忙你的事情,我問這孩子幾句?!?/br> 明義雄的確要打聽一下五皇子的事情,便退了出去。 由于在明府中,人又是前輩,看著沉穩(wěn)可靠,明臻也不害怕,坐在了季柏的對側,將桌上殘棋收拾了一下。 季柏拿了黑子,明臻之前常??雌畛绲钠遄V,也常常和他下棋,琴棋書畫這些,明臻是精通的。 季柏問道:“那天晚上見到的男人是誰?” 明臻猶豫了一下:“是秦王殿下?!?/br> “秦王殿下。”季柏聽說了這兩天的消息,胡子抖了抖,“他要成皇帝了。” 明臻“嗯”了一聲,落了一子。 季柏道:“阿臻,你和你父親、母親完全不同,你母親外柔內剛,性情最是偏激,師父常說她會因為性情吃虧。你天性善良,人也柔和明禮,倒是罕見?!?/br> 明臻垂眸不語。 季柏又道:“師伯與你母親幼年就認識,一晃幾十年聽不到她的消息,以為她隱姓埋名在什么地方,這次尋找她,是我?guī)煾竿蝗蝗ナ?,師父生前最喜歡她,把她當成親女兒,我便想抓她這個不孝之徒回去拜一拜,走遍南北都打聽不到消息,卻沒想到她死了?!?/br> 明臻聽到自己的母親,眼眶也有些紅。 季柏搖了搖頭:“提起這些是想讓你清楚往事。明天我便試著給你醫(yī)治一下,只是你天生就弱,哪怕治好了,也比旁人要小心些,平日莫動氣,莫cao勞。” 明臻點了點頭:“好。” 兩人你來我往,季柏一開始還覺得輕松自在,兩刻鐘后,等明臻又落了一子,季柏睜大了眼睛:“我怎么輸了?!” 明臻:“……” 她只是記得殿下書房里的棋譜,且平日和殿下玩多了,這也是罕有的同旁人下棋,簡簡單單就贏了。 第88章 一切都是機緣巧合?!?/br> 季柏覺得自己肯定是粗心大意了, 于是讓明臻再陪自己來幾局。 兩局過后,這個小姑娘又贏了。 季柏道:“你爹說你從小養(yǎng)在鄉(xiāng)下,什么都沒有學過, 和誰學的下棋?” 明臻在撿棋子,一雙手纖細素白, 蒙了層霜雪一般,黑子襯得玉手皎潔無比,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 季柏突然想起來了前兩天見到的男人:“是祁崇?” 明臻點了點頭。 季柏道:“讀過什么書?” 明臻看過的實在太多了, 她自己也記不清,季柏隨口問了幾句四書五經(jīng), 發(fā)現(xiàn)小姑娘應答如流。 能讀書習字,且會下棋,也不是什么睜眼瞎。季柏也覺得欣慰, 女孩子還是多讀一些書多認一點字更好些。 他欣慰的道:“原本還擔心你娘封了你的靈脈,讓你變得太笨,現(xiàn)在看來, 倒也不傻?!?/br> 知曉姜斕當年所經(jīng)歷的事情,對于她的所作所為, 季柏也能夠理解。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同門師妹是怎樣的性情,忍著對成王的恨意將孩子生下來, 她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虞家的人都很聰明, 心智上面也都有些毛病, 因為聰明, 瘋起來才很徹底。據(jù)說是虞家先人喜歡族內通婚,流傳下來的后代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正常,譬如成王,譬如前段時間季柏醫(yī)治好的小皇子虞瑜。 成王美色驚人, 姜斕也是神仙般的美人,明臻這孩子是個女孩兒,不用多想,就知道她長大后肯定是禍水般的長相。 傾城之姿若再加上聰明頭腦歹毒心腸——只怕像成王一樣紅顏薄命。 鎖了她的靈脈,懵懵懂懂,安安穩(wěn)穩(wěn)一生,已經(jīng)是姜斕設想到的最好結局。 姜斕自己便希望自己能夠過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季柏摸了摸胡子道:“祁崇長得不錯,師伯行走江湖這么多年,很少見到他這樣俊美的。不過,他如今已經(jīng)成了皇帝,伴君如伴虎,看他面相不是好相與的,阿臻,此事你要考慮清楚?!?/br> 夜色已深,季柏便讓明臻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明臻還未蘇醒,天琴在旁邊叫她:“姑娘,有位白發(fā)先生在院子里等你,他似乎有重要事情?!?/br> 明臻朦朦朧朧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天琴溫柔面容,突然想起來季柏今天給自己醫(yī)治,沒想到師伯居然這么早就來了。 天琴道:“姑娘起來吧?!?/br> 明臻梳洗之后,想著現(xiàn)在外邊應該很冷,便對天琴道:“讓師伯進來吧,與我一起用早膳?!?/br> 天琴雖然不知道季柏是什么人,但明臻這樣說了,她就客客氣氣的將人請到了外間坐著,給季柏奉了茶。 季柏見明臻身邊兩個丫鬟不俗,待人客氣周到,房間內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擺設頗有情調,也猜出這兩人肯定是祁崇安排在明臻身邊的。 安國公府其他下人的氣場作風都和這兩人不同,也不知道明臻如何與祁崇有這樣一段緣。 等用過早膳,季柏給明臻把了脈。 確實有幾分難處理,季柏運轉內元,在明臻背后擊了一掌,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過來,明臻倒不知曉有這樣的治病方法,一時間猝不及防,咳出了一口血。 天琴和新夜臉色雙雙一變,擔憂的喊了一聲“姑娘”。 季柏收手:“今天臥床休息,不要走動,明日我來給你針灸?!?/br> 明臻臉色蒼白,現(xiàn)下只覺得渾身綿軟沒有力氣,她點了點頭:“多謝師伯?!?/br> 明臻身體太弱了,今天八成也下來走動不了。娘胎里帶來的毒不多,因為不多,才能斷斷續(xù)續(xù)活到今天,想要把毒給逼出來,救治的醫(yī)生不僅醫(yī)術高明,更要習得武功,內力深厚。 季柏行走江湖多年,有俠義心腸,這些年一直都在默默濟世,習得精湛的醫(yī)術,針灸最是高明。 現(xiàn)在用內力逼出了一些,之后便要用針灸醫(yī)治。 等季柏離開,天琴上前扶了明臻一把:“姑娘感覺還好?” 明臻只覺得很困,她虛弱的閉上眼睛:“扶我去床上休息片刻?!?/br> 等上了床上,明臻很快就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眠。 新夜在一旁擔憂的道:“也不知道這位先生醫(yī)術如何,看著姑娘遭罪,實在太難受了?!?/br> 天琴搖了搖頭道:“姑娘平日里冷冷淡淡的,膽子也小,很少和生人說話,既然她信這個先生,這個先生八成是好的。” 皇帝駕崩之后,宮里便忙著喪葬之事,祁崇安排了喪葬官員,等皇帝下葬之后,又有虞祭禮和祔廟。 一連忙了數(shù)日。 這些年皇帝為難祁崇甚多,祁崇對他沒有半點感情,葬禮僅僅走一個形式。 眼下最緊要的自然是五皇子祁修的下落。 天子駕崩,祁修身為皇子卻沒有來喪葬禮,祁崇這方官員自然怒斥祁修不孝。 楚皇后和楚氏另外兩個嬪妃都被祁崇要求給皇帝殉葬,盡管楚氏這些女人都不愿意,仍舊被白綾吊死了。 至于祁延,祁崇找不到祁修的下落,一怒之下拿了祁延開刀,以謀逆的罪名把祁延給殺了,楚家所有人同樣都在一夕之間入了獄。 各個官員都為天子的喪事傷神,國之大喪,官員要守喪二十七天,安國公回家一次之后,便沒有時間回去,必須住在衙門和別人一起齋戒。 如今宮中略有幾分清冷,皇帝原先的妃子部分殉葬,部分守陵,部分要去行宮度晚年,李福在一旁對祁崇道:“陛下早些去休息吧,這兩日傷神多度,恐怕對身體有損。” 宮里和安國公府有一定距離,祁崇明日還有要事,自然不能隨便離開。 他剛登基為帝,亦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如今在定奪的是幾位兄弟封王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