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軍營
蕭戎清洗完回來時(shí),原本凌亂的床榻已經(jīng)整理好。 蕭瀾有些疲累,見外面的天色有了泛白的征兆,她揉了揉眼睛:“你回去路上仔細(xì)些,賀堯章此人好大喜功,但城府不深,總好過那些綿里藏針之人。若是他有意刁難,只要不傷及性命,就先忍忍。待出了盛京再說。” 蕭戎坐到榻邊,“你睡了我再走?!?/br> 兩人一躺一坐,蕭戎拿過薄被子給她蓋上:“你不讓古月進(jìn)宮跟著,若在宮中遇到難處打算如何?” “我交代了更重要的事給月姑娘,有她在宮外我更放心些?!笔挒懶φf,“至于宮內(nèi),很多事情不是武功好便能妥善處置的?!?/br> “再說景仁宮和東宮都在暗里盯著,他們既有所圖,自然也會(huì)護(hù)我周全?!?/br> 提到東宮,蕭戎面色不佳。 蕭瀾說:“眼下我們與謝凜是一條船上的人,jiejie雖不知你為何不喜歡他——” “他心思不純,在覬覦你?!?/br> 蕭瀾怔了怔,“皇族謝家,心里最重的永遠(yuǎn)是他們謝家的皇權(quán)和江山。如今他的周到呵護(hù)也不過是想借我之手爭兵權(quán)罷了?!?/br> “總之你不許喜歡他?!?/br> 繞來繞去又繞到這件事上,蕭瀾不耐煩道:“不喜歡他,最喜歡你總可以了吧?好了天都要亮了,趕緊回去吧?!?/br> 蕭戎全然不管她是否真心,只那幾個(gè)字便使他唇角勾起。看著蕭瀾閉上眼沉沉睡去,這才拿起那礙事的鐵鏈,輕聲離開了屋子。 后宮花園黑影閃過,蕭戎正要飛墻而走,卻恰好聽見有人低語。 “我看今日就是成玉公主有心刁難,兩個(gè)姑娘自幼便不對盤,偏偏蕭家姑娘從小就是美人坯子,又家世顯赫,若非成玉公主有著公主身份,那可真是比不過啊?!?/br> “噓!輕聲些,再走兩步便是成玉公主的寢殿了,仔細(xì)叫人聽見!她今日刁難蕭姑娘還有皇后前來解圍,若是刁難咱們這等下人,那可就不知是何下場了!” 低語漸行漸遠(yuǎn),原本要翻墻而過的那道黑影則腳下輕移,消失在夜色當(dāng)中。 ———————— 錦州衛(wèi)。 主帥軍帳中,賀堯章正審視著面前的赤北軍原副帥莫少卿。 “聽說赤北軍全軍上下都聽命于你?”賀堯章一杯酒豪飲下肚,“那你倒是說說,你是怎么治軍的?” 軍帳中的所有人,除了侍奉倒酒的奴才,都端坐于此,個(gè)個(gè)都是賀堯章從護(hù)城軍中抽調(diào)來的親信,臉上堆滿譏笑與嘲諷。 莫少卿雖是副帥,卻只能站著答話。 他頷首:“主帥誤會(huì)了,全軍上下自然以主帥之令為尊。少卿不敢造次。” 這話聽得賀堯章很舒服,他擺擺手:“賜坐?!?/br> “主帥,陛下圣旨已下達(dá),此番西下敵人兇殘,咱們須得做好完全準(zhǔn)備才是!”賀堯章的親信一言,引得眾人紛紛點(diǎn)頭。 “諸位不必?fù)?dān)心,本帥已想了萬全的法子!” “主帥既成竹在胸,我等自然以主帥之命為尊!” 出征前夕不看布防圖,亦不談兵力糧草,尚未打仗,此刻便已是凱旋擺酒的氣氛。坐在角落的莫少卿不由皺眉,如此輕敵,只怕會(huì)輸?shù)煤軕K。 “莫副帥愁眉不展,莫不是在質(zhì)疑本帥?” 賀堯章早就看不慣莫少卿,明明不服,還裝得低眉順眼,看著糟心。 莫少卿正要起身解釋,就見一名侍衛(wèi)匆匆走了進(jìn)來,附在賀堯章耳邊說了什么,賀堯章當(dāng)即面色大變:“廢物!” 他氣沖沖地出了軍帳,去了低等兵士的住所。 沖到院子里推開那道簡陋的門,破爛屋子果然空無一人。 “人呢!你們這么多人層層圍著,人怎么會(huì)憑空消失?!找!給我找!” 若是人丟了,燕相和陛下交代的差事可就全完了,這等抄家滅族的罪責(zé)急地賀堯章滿頭大汗。 正在眾人分散開來要找尋失蹤之人的時(shí)候,突兀的鐵鏈聲響起,賀堯章噌地轉(zhuǎn)頭,正看見蕭戎雙手上纏著鐵鏈,從一片漆黑角落中走了出來。 跟在賀堯章身邊的親信瞬時(shí)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 只是蕭戎太高,單看倒是沒覺得突兀,這被人圍住一對比,這些人的包圍反而沒有了半點(diǎn)威懾力。 賀堯章左右都看不慣這小子的言談舉止,目中無人還不懂規(guī)矩,見了主帥從不行禮! “你去哪了?!” 蕭戎面不改色:“渴了,去找口水喝?!?/br> “你!誰準(zhǔn)你離開這屋子的?無法無天的混賬東西!” 蕭戎目光一凜,冷風(fēng)驟起之時(shí)卻又忽然勾了唇角。 這一笑笑得眾人不自覺的后退幾步,總有種他下一刻便要拿那鐵鏈錘死人的預(yù)感。 “主帥!”僵持不下之時(shí),莫少卿站出來,擋住了賀堯章和蕭戎對視的視線,“明日便要出征,切不可因?yàn)樾∈聞?dòng)怒。主帥若不放心,卑職愿徹夜不眠看守此處。” 賀堯章冷哼:“都給我聽好了!不管他以前是不是什么少爺,如今進(jìn)了赤北軍,便只能服從軍令!” 他環(huán)顧四周:“此事若再發(fā)生一次,別怪本帥不顧軍士情誼,全部軍法處置!” “是!” 賀堯章等人拂袖而去,離開了這方簡陋的住所。 待他們走遠(yuǎn),莫少卿這才上前:“方才所言有所冒犯,還望少帥勿怪。” 蕭戎看向他,面上沒什么表情。 此時(shí)赤北軍其他軍士中,有幾個(gè)膽子大的圍了上來,試探的問:“莫少帥,這……這真的是……” 莫少卿點(diǎn)頭,聲音不大,但整個(gè)院子都能聽見。 “這位便是已逝主帥之子蕭戎蕭公子,是小姐的親弟弟。也是陛下親封的新任赤北軍副帥。”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逼渲幸粋€(gè)胖子聲音哽咽,“小姐能活著已是萬幸,現(xiàn)在還有侯爺?shù)挠H生兒子率領(lǐng)赤北軍,我等……我等一定誓死追隨!” “少帥有所不知!自侯爺含冤而死,蕭家覆滅,我們整個(gè)蕭家軍四分五裂處處遭人排擠!好在……好在終于有了出頭之日!此番西征,必定凱旋!掙回我們赤北軍的豪氣!” 你一言我一語地?zé)狒[起來,抹眼淚的抹眼淚,吼誓言的吼誓言,只有蕭戎全程一言不發(fā)。 最后四周終于安靜下來,大家屏息以待,想聽聽這位少帥打算說些什么豪邁之語。當(dāng)年的少年將軍蕭世城,最懂鼓舞軍心,親生兒子必然也將青出于藍(lán)—— 誰知眼前這位少帥根本沒有要半點(diǎn)說話的意思,徑直越過所有人走向了屋里。 眾人面面相覷,離莫少卿最近的胖子擦了擦眼角的淚,“這少帥一表人才,就是不大愛熱鬧???” “許是初入軍營不太適應(yīng),”莫少卿看了眼賀堯章的軍帳方向,“又有人刻意刁難,那鐵鏈幾十斤重到現(xiàn)在都不拆,任是誰都該心中不快了。” “是這么個(gè)理!天也不早了,請副帥先行休息,我等自會(huì)服侍好少帥!” 莫少卿點(diǎn)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哎哎都來下!”胖子揮了揮手,立馬一堆人圍了上來,低語幾句后便各自分散。 蕭戎坐在大通鋪的角落,背對著墻,雙眼緊閉。 此時(shí)墻上幾道黑影慢慢靠近。 “啊,他這是坐著睡???這這,能睡熟嗎?” “噓!輕聲些!還不是咱這大通鋪太硬了,我頭回睡了一晚上第二日差點(diǎn)沒起來!” 細(xì)微的嘈雜聲越來越近,本來熟睡的蕭戎倏地睜開眼睛,黑眸中一片清醒。 這一睜眼嚇人一跳,為首的胖子拿著一把大砍刀,被那股迸射出來的殺意驚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少、少帥,你醒啦?”他撐著大砍刀自己爬起來,“我們是想幫您把這鐵鏈給砍嘍,好歹能舒服睡一會(huì)兒,待明日整軍面見陛下之時(shí)再戴上?!?/br> 面前十幾雙眼睛盯著,有好奇有試探。 蕭戎看了眼胖子手上的砍刀。 “不必?!?/br> 冷冰寡淡,沒有要領(lǐng)情的意思。 “啊好好,那若有什么吩咐,少帥就盡管說!” 蕭戎再次閉上了眼睛。 “……”那胖子摸了摸鼻子,轉(zhuǎn)過身來擠眉弄眼:“去去,都散了!明日出征,都快去睡!” 兵士們輕手輕腳地摸上了大通鋪,一個(gè)擠一個(gè),留出了好大一塊地方給蕭戎。 胖子左右看看,翻找了半天,總算翻到一塊還算干凈的褥單,他折得整整齊齊放到了蕭戎手邊,然后離他遠(yuǎn)遠(yuǎn)地躺下,下一刻便睡熟了。 不一會(huì)兒,不大的屋子里就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蕭戎睜開眼,看見身邊的那塊單褥,又看向了擠在一起的軍士們。 作者有話要說:首發(fā):(яǒúωё喀亙.χyz(rouwen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