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氣氛正好，二人避開紅杏閣的人注意，溜到了后院。

    紅杏閣臨河建了四層小樓，后邊院中是三排矮房，這些屋舍有廚房、柴房、雜物房，更多的是打雜之人的住處。

    比起小樓的燈火通明，這里光線就暗多了，除了廚房那邊忙忙碌碌有人進(jìn)出，其他地方望過去影影綽綽，有著夜晚該有的樣子。

    這無疑很方便二人掩護(hù)身形。

    陸玄拉著馮橙的手向廚房靠近，躲在暗處觀察進(jìn)出的人。

    廚房是數(shù)間大屋相連，聞著交織的香味就能推測正在掌勺的廚子不止一個，至于幫工與端菜的那就更多了。

    一個畫舫要想留住客人，除了美貌解語的花娘，當(dāng)然少不了美食美酒。

    二人觀察了一會兒便發(fā)現(xiàn)負(fù)責(zé)端菜的都是眉目清秀的小丫頭，而在廚房中忙碌的則是男人。

    “看著都不大可能?！背灾L(fēng)，馮橙聲音有些抖。

    陸玄心疼緊了緊她的手：“先回去吧，改日再來。”

    到時候就不帶馮橙來了。

    馮橙不甘心抿了抿唇，還是點了頭：“嗯?！?/br>
    下次就不帶陸玄來了，一個人更方便混上四樓一探究竟。

    二人默默有了決定，打算離開。

    這時傳來說話聲。

    “云姑真厲害，貴客上次吃了你做的菜念念不忘，這次點名還要吃呢?！?/br>
    說話的是個圓臉少女，手里提著一盞燈照亮。

    走在她身邊的女子一時看不出年紀(jì)，作婦人打扮。

    馮橙緊緊盯著婦人看，直到婦人由小丫頭陪著走進(jìn)廚房，才收回目光看向陸玄。

    “陸玄，你說她會不會是英姑？”

    “看年紀(jì)有可能。根據(jù)令叔所說，英姑十分美貌，若是喬裝打扮的話偽裝成同樣美貌的女子要比扮丑容易許多?！?/br>
    馮橙贊同點點頭。

    美人之美，不只看一張臉，還有儀態(tài)氣質(zhì)。一個美人扮成另一個美人，要比扮成平庸女子看著協(xié)調(diào)。

    “真是奇怪了。”馮橙盯著女子背影消失的廚房門口，黛眉微蹙。

    “哪里奇怪？”

    馮橙下意識揉著陸玄衣袖：“三叔說一看到英姑就能看出他們的相似之處，可看云姑一點都看不出像啊?！?/br>
    陸玄當(dāng)作沒發(fā)現(xiàn)被揉成腌菜的衣袖，笑道：“既然易容過，不像才是正常，這有什么奇怪的？”

    馮橙抿了抿唇：“就是這樣才奇怪，云姑既然沒有給我像三叔的感覺，為何我瞧著她有些熟悉呢？”

    第305章 尷尬

    “你看著云姑眼熟？”

    馮橙點點頭：“總覺得在哪里見過?！?/br>
    陸玄看向廚房的方向。

    進(jìn)出廚房的人絡(luò)繹不絕，源源不斷把美酒佳肴端往前邊。

    約莫兩刻鐘后，云姑走了出來，身邊跟著的小丫頭提著一個食盒。

    眼看著二人走過去，馮橙以口型問陸玄：“要不要跟上去？”

    “走?！?/br>
    二人借著夜色掩映悄悄綴在后邊，一直跟到前邊大廳通往二樓的樓梯處。

    陸玄拉著馮橙停下來。

    “紅杏閣二樓專門招待豪客，我們上去很容易被發(fā)現(xiàn)，不能跟了?！?/br>
    馮橙贊同點頭。

    她通過錢三了解過，紅杏閣一樓是供普通客人尋歡的大廳，二樓招待貴客，三樓是有頭臉花娘的閨房，四樓就不是外人能上去的地方了。

    二樓處處都有紅杏閣的人候著，他們?nèi)羯先ザ〞M(jìn)入那些人的視線。

    “先回去吧?！?/br>
    廳中氣氛靡靡，有了酒意的尋芳客越發(fā)放縱，滿耳都是不堪的調(diào)笑聲。

    陸玄帶著馮橙離開紅杏閣，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帶馮橙來了！

    馮橙戀戀不舍回頭：“可惜了，要是查到云姑的住處就好了。陸玄，明晚我們再來碰碰運氣吧?！?/br>
    錢三與陸玄的手下一直沒查出消息，她與陸玄來了一趟就有收獲，可見他們運氣不錯。

    陸玄警惕起來：“明晚還來？”

    馮橙見他似是不愿意的樣子，笑道：“你若有事，我一個人來也行?！?/br>
    “不行?！标懶攵疾幌刖芙^。

    見馮橙面露意外，陸玄不動聲色解釋：“既已知道了云姑這個人，先讓手下查一查，我們來得太頻繁容易被人留意?！?/br>
    “那……好吧?！瘪T橙勉強認(rèn)可了這個解釋。

    回到晚秋居，等得望眼欲穿的白露迎上來，又是準(zhǔn)備熱水又是伺候梳洗，等到馮橙鉆進(jìn)溫暖的被窩，終于忍不住問：“姑娘，您今晚……真的和姑爺一起去的？”

    這個情景，她想想就窒息。

    “嗯?！瘪T橙輕描淡寫應(yīng)了一聲。

    白露默了默，試探問：“那……姑爺沒說什么？”

    真的沒有生出退婚的念頭嗎？

    馮橙看了看大丫鬟，笑問：“白露，你是不是挺好奇畫舫是什么樣兒？”

    白露嘴角狠狠一抽。

    她一點都不好奇，她只是擔(dān)心姑娘把姑爺嚇跑。

    見她不吭聲，馮橙抱歉笑笑：“可惜你扮男裝不合適，去的話也只能帶小魚去。”

    白露：“……”

    罷了，她還是本本分分把小魚干做得更香酥吧，其他的cao心多了折壽。

    過了兩日，陸玄那邊有了云姑的消息。

    “根據(jù)打探到的消息，云姑來紅杏閣沒多久，她是鴇母早年的朋友，年輕時被富商贖身去了外地，如今家境衰敗前來投靠老友。云姑有幾樣拿手好菜，偶爾會為來紅杏閣一擲千金的豪客下廚?！?/br>
    “那她有沒有可能就是英姑？”馮橙捧著茶盞喃喃。

    “這個就要繼續(xù)調(diào)查了，目前看來有這種可能。早年隨富商去了外地，現(xiàn)在家境衰落前來投靠老友這種說辭可以捏造，當(dāng)不得真?！?/br>
    馮橙想了想，有了提議：“陸玄，我們?nèi)ゼt杏閣當(dāng)一回豪客吧，嘗嘗云姑的手藝?！?/br>
    想要調(diào)查一個人，多接觸總沒錯。

    陸玄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卻不想帶馮橙一起。

    “天寒地凍，你不如在家等著。我查到什么，立刻告訴你?！?/br>
    馮橙擰眉：“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去？”

    陸玄從馮橙臉上瞧不出喜怒，心中有點沒底：“咳咳，我覺得一個人夠了?！?/br>
    “所以你打算一個人品嘗云姑的拿手菜？”馮橙睨著他。

    陸玄這下肯定馮橙不樂意了。

    只猶豫了一瞬，他便笑道：“那還是一起去吧?！?/br>
    “那我多準(zhǔn)備些銀錢。陸玄，你說那種豪客一般要帶多少錢才夠？”

    陸玄忍無可忍伸手捏了捏她臉頰：“錢我會帶的，你別cao心這么多。”

    與未婚妻一起逛青樓，還要花未婚妻的錢，他不要臉的嗎？

    想到陸玄身家豐厚，馮橙笑盈盈點頭：“好?！?/br>
    這日有些不巧，下午就飄起雪來，到了傍晚屋檐路面積了厚厚一層，一眼望去處處銀裝素裹。

    被白雪妝點的紅杏閣妖嬈矗立在金水河畔，有種別樣的美麗。

    招攬客人的花娘依然衣衫單薄，見到陸玄與馮橙熱情迎上來：“二位公子又來啦，快快里面請?！?/br>
    馮橙視線在花娘袒露過多的脖頸處落了落，暗暗替她凍得慌。

    花娘察覺落在身上的視線，沖馮橙咯咯嬌笑：“公子這次來多玩會兒啊，等下奴家與姐妹換班，可以陪您喝一杯?！?/br>
    陸玄面無表情走在一邊，很想一腳把花娘踹飛。

    這種眼神不好的蠢材，難怪被打發(fā)到門口挨凍。就算熱情招呼也該招呼他才是，往馮橙身上貼什么。

    鴇母看到二人，態(tài)度不算熱絡(luò)：“二位公子又來看歌舞啊，這就快開始了，二位自便?！?/br>
    陸玄拋出一塊碎銀，淡淡道：“聽說你們這里的頭牌是杜行首，以一手好琵琶著稱，今日我們想聽杜行首彈琵琶?！?/br>
    鴇母抿嘴一笑：“真是抱歉了，杜行首今晚有客人了，二位公子不如找別的小姐吧。”

    陸玄取出一張銀票，用手指夾著遞到鴇母面前：“錢不是問題，我們慕名而來不想失望而歸，還望mama行個方便。”

    鴇母隨意瞄了銀票一眼，眼睛猛然睜大。

    被這公子輕飄飄夾在手上的，竟是一張兩百兩的銀票！

    鴇母當(dāng)即變了態(tài)度：“二位公子樓上請?！?/br>
    陸玄與馮橙對視一眼，由鴇母親自領(lǐng)著登上二樓。

    與一樓富麗堂皇的大廳不同，二樓是一間間布置雅致的房間，若是不知情的完全看不出這是什么所在。

    屋中兩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頭一個捧來打濕的熱巾讓二人凈手，一個倒了香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