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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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橙看到走在前邊的尼僧眼神一緊。 是那日拜托轉(zhuǎn)交禮物的慈寧師太。 馮橙盯了慈寧片刻,看向一旁。 走在慈寧身側(cè)的是一名看起來雙十年華的年輕尼姑。 “靜純——”慈寧張口喊人時板著臉,遠沒有那日對馮橙姐妹說話時的溫和。 一直發(fā)呆的靜純猛然起身,仿佛受驚的小兔子。 “師叔——”面對走近的慈寧二人,靜純渾身輕顫,明顯忍著恐懼。 “怎么坐在外面?”慈寧一臉嚴肅問。 靜純垂頭,訥訥道:“屋里有些悶?!?/br> 慈寧皺了皺眉,沒再說什么,舉步向二層小樓走去。 靜純立在原地咬著唇,面色更白了。 那名年輕尼僧開了口:“靜純師妹,進去吧?!?/br> 哪怕沒有一頭青絲,看到女尼的人都無法否認她的美貌。可是靜純卻下意識后退一步,仿佛面對的是洪水猛獸。 “師妹——”女尼又喊了一聲,語氣透著催促。 靜純垂眸不與對方對視,默默向小樓走去。 女尼落后一步,盯著靜純的背影露出復(fù)雜神色。 很快三人都消失在馮橙的視線中。 第228章 羔羊 等了一會兒,馮橙小心翼翼靠近小樓。 剛剛慈寧走過去時就有一名面容平庸的中年尼僧走出來相迎,可見是守在小樓中的人。 那三五間屋舍中是否有人,不得而知。 馮橙想了想,繞到小樓背后,借著凸起之物動作靈活爬了上去,掛在窗外向內(nèi)張望。 不出所料,慈寧三人果然上了二樓。 小樓不大,房間就更顯得狹小了,明明是一年中最熱烈的季節(jié),有著最燦爛的陽光,屋內(nèi)卻給人陰暗逼仄之感。 慈寧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看著靜純。 靜純蒼白著臉靠著椅子邊,能明顯看出渾身顫抖。 她在害怕。 那種恐懼,哪怕悄無聲息,躲在窗外的馮橙也能感受到。 “靜純師妹,把手伸出來吧。” 女尼一開口,靜純猛然抖了一下,雙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才克制住逃走的沖動。 慈寧沉沉道:“靜純,你若再耽擱時間,那就不要靜心來了?!?/br> 靜純目露懼色。 不要靜心師姐來,那就是慈寧師叔親自動手了。 想到第一次的恐怖遭遇,靜純急忙伸出手來。 “靜心——”發(fā)現(xiàn)年輕女尼沒反應(yīng),慈寧催了一聲。 女尼如夢初醒:“師叔稍等?!?/br> 她忙打開隨身的小箱,取出箱中之物。 暗淡的光線中,女尼手中的小刀閃著鋒銳光芒。 靜純用力抓著椅子扶手,抖得更厲害。 女尼出聲安慰:“靜心師妹別怕,很快就好了,是你自己堵上嘴,還是我來?” “我自己……”靜純從袖中抽出帕子,胡亂塞入口中。 女尼輕嘆一聲,一手抓住靜純胳膊。 馮橙用力咬唇,克制著驚呼。 十三歲的小尼,胳膊纖細得惹人憐惜,肌膚如雪一般白,那涌出的鮮血就格外刺目。 馮橙終于明白靜純的恐懼從何而來。 別說靜純,就是她此刻扒著窗沿的手在看了這番情景后都有些發(fā)軟。 她見過血。 見過兵臨城下,血流成河。 可那是齊人的刀,魏人的血。 魏、齊兩國長久以來就是互相敵視的立場,哪怕是短暫的和平都無法消彌兩國百姓間的敵意。 也因此,那是理所當然的恨,光明正大的恐懼。 可現(xiàn)在她看到了什么? 一個自幼生長在梅花庵的小尼姑乖乖伸出胳膊,任由她的師姐割rou放血。 仿佛一頭待宰的小羊,溫順絕望。 而她的師叔就端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看著。 這樣的情景,連恐懼都透著黏膩膩見不得人的惡心感,讓人無法呼吸。 馮橙定了定神,繼續(xù)看著。 靜純顯然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閉著眼睫毛顫個不停,卻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凝視了,變得格外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響起女尼的聲音:“好了?!?/br> 她把盛著鮮血的瓶子小心翼翼放進小箱中,取出藥膏與軟巾替靜純上藥包扎。 “走吧?!贝葘幷酒鹕韥?,許是滿意靜純今日的配合,面色溫和了一些。 靜純緩緩睜開眼睛,取出塞口的帕子一聲不吭。 女尼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安慰:“靜純師妹,你休息一會兒就下樓去吃東西吧,給你燉了補氣血的湯,可香呢?!?/br> 靜純木木看了女尼一瞬,緩緩點了點頭。 馮橙眼見慈寧與靜心走了,沒有急著與靜純見面,而是滑到地面看二人去往何處。 二人沒有離開園子,而是進了那三五間屋舍中的一間。 馮橙等了等不見二人出來,這才重新從小樓背面爬上二樓,從窗子跳了進去。 她落地的聲音很輕,靜純卻像驚弓之鳥,猛然轉(zhuǎn)身。 見到馮橙的瞬間,她眼睛瞪得老大,死死捂住了嘴巴。 幾次恐怖的遭遇,讓這個剛剛十三歲的小尼學(xué)會了遇事不亂喊。 她吃過亂喊的苦頭。 “靜純小師父別怕,我是來找你的?!瘪T橙盡量放柔語氣,試探著走向靜純。 令她松口氣的是靜純見到她并沒有驚慌躲避,而是呆呆望著她。 馮橙很快走到靜純面前,輕輕喊了一聲。 靜純臉色煞白,一手按著纏著傷口的軟巾:“施主怎么會來?” 馮橙溫聲解釋:“那日我和meimei來吃素齋,想把準備的生辰禮送給你,結(jié)果沒見到靜純小師父……” 聽馮橙說完,靜純?nèi)鐗舫跣?,急忙推她:“施主你快走,萬一被師叔他們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 以靜純的力氣,自然推不動。 “他們還會回來嗎?”馮橙問。 她眉眼間的平靜令靜純鎮(zhèn)定了些:“之前沒有回來過,會在正屋那邊待上一個來時辰就離開?!?/br> 馮橙笑了:“那就不要怕,一個時辰足夠我們聊一聊了?!?/br> “施主要聊什么?”靜純目光閃爍,身體緊繃。 馮橙目光下移,落在靜純胳膊上。 她的衣袖還掀著,瘦弱的胳膊纏著白色軟巾,有血滲過來。 “很疼吧?”馮橙目露憐惜。 靜純似乎很不想談這個話題,急忙搖頭:“不疼,上藥了?!?/br> 剛剛那一切,都被施主看到了吧? 靜純生出了強烈的逃避念頭:“施主你快走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br> “靜純小師父知道我和meimei送你的十三歲生辰禮是什么嗎?”馮橙沒有糾纏離不離開的話題,而是問了一個靜純想不到的問題。 靜純一愣,默默搖頭。 十三歲的生辰,她一直期待著。 她交到了兩個朋友,尤其阿桃與她格外投緣,與庵中師姐、師妹們完全不同。 阿桃說她生日那一天會過來為她慶祝,送她禮物。 誰知道十三歲的生辰是一個噩夢的開始呢。 “我要送給靜純小師父的是一串沉香手珠,meimei準備的是她親手繡的手帕和一套泥偶??上峙僚c泥偶被丟到后山,讓野狗弄壞了,手珠則被靜真小師父撿了去……” 馮橙看著靜純,慢慢伸出手來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靜純小師父,我和meimei都很擔心你,你能告訴我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