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于是這會兒又建議道:“既然你們都結婚了,要不就處處看?機場那次,我看裴小姐不錯啊,好像挺喜歡你的。” 傅展行淡道,“那是她裝的。” “裝的?”隨敘驚訝了下,不過很快就回味過來,“裝的就更有意思了。阿行,你這樣的,就適合找個花招多的。” 是么? 且不論愛情于他而言有沒有吸引力,對裴奚若,傅展行原先只將她當合作伙伴。 他在談判時說的話并非虛假,為了展現誠意,自己會盡可能滿足她的要求——那會兒,以為她會要一些物質方面的東西,這對他而言,完全是小事。 沒料,她戲癮很重,天天拉他演戲。倒是比物質需求更難應付。 就在這時,裴奚若發(fā)了個問號過來:「傅先生,你睡著了嗎?」 傅展行收回思緒,回答了她上一句話:「哪里,我只是關心?!?/br> 裴奚若呵呵一笑:「傅先生果然是迷上我了,要不這樣,再等兩個月,兩個月以后我就回來,保證天天在你眼前晃,晃到你眼睛疼?!顾凳舅貒院?,會給他造成精神污染。 傅展行卻不介意般:「裴小姐說話算話?」 裴奚若道:「耍賴是狗?!?/br> 這句誓言,不痛不癢,跟沒發(fā)誓毫無區(qū)別。 傅展行掃了眼,倒也沒讓她重新發(fā)一遍。 其實,他今日找她,并沒想讓她回來——跟隨敘說的那樣,他用了太大力氣磨平了自己的暴躁,壓抑了自己的痛苦,連帶著把感情這種虛無的東西,也一起滅掉了。要再復蘇,很難。 何況,只要跟裴家的合作還在,裴奚若回不回國,意義并不大。 他只是難得碰到對手。 給乏善可陳的日子,加了一些鮮活生動。 --- 裴奚若近來,很是低調了一陣子。 公開的社交平臺沒再更新,朋友圈分組可見,連不熟的人的消息都不回了,就怕傅展行哪天又來抽風,要她回國。 至于兩個月不兩個月的事,裴奚若想得很開,大不了到時候“汪”一聲吧,不痛不癢的。反正她不打算踐行諾言。 和alice的小聚已經結束,為著裴母那條中意的項鏈,裴奚若又在巴黎逗留了一陣子。 一月,巴黎降了場雪。也許是初雪的緣故,很柔和,靜靜從灰白色的天空中落下來,飄在哥特式建筑的塔尖。許久許久,才積攢起一點。 今天,勒隆畫廊將有一批最新藏品展出。 這間畫廊向來以國際知名藝術家為特色,展出過多位雕塑家、畫家、陶藝家的作品,風格包羅萬象。 這次展品很戳裴奚若的審美,她一路沿長廊欣賞,時不時拍照留念。忽然看見前方有個女人微微仰頭,望著眼前的畫。 女人側顏很是柔美,大概是看得專注,鴉睫凝住了,顫也沒顫。 不像個觀賞者,倒像已經變成了畫中人。 裴奚若下意識朝畫看去,是一只瓷白秀美的花瓶,被藤蔓緊緊纏繞,有人拿錘子想將它敲碎,藤蔓便更緊地保護它,將它勒出瀕臨崩潰的裂紋。 畫面張力極強,看著就像要窒息了一樣。裴奚若瞥見落款,是個荷蘭畫家,這畫翻譯過來,叫作《愛意》。 比起這畫廊中的其他作品,它要表達的意思,倒是直白。 正想著,那女人回過頭來,神色微訝,似是碰到了熟人。 裴奚若認不出她是誰,想著要不要試探性問一句。 好在,對方有些遲疑地開口,“裴奚若?” 聲音像二三月的春風,輕輕柔柔。 裴奚若很快道:“是呀。你是?” “沈惜。” 沈惜? 裴奚若想起來了。 申城沈家的女兒,跟林菲兒算是遠房親戚,不過,兩人關系不太好,沈惜一貫獨來獨往,也很少參加名媛聚會。 前幾個月的那場拍賣會,林菲兒背后嚼舌根,說沈惜離了婚,境遇很慘。 裴奚若當時聽不下去,還出面打了回林菲兒的臉。 不過實際上,她跟沈惜先前只見過一兩面,并不算熟。有人給沈惜買游艇的事,也是聽沈家一位朋友講的。 “你一個人來的嗎?”沈惜問。 裴奚若點了點頭。 “要不,一起逛逛?!鄙蛳лp聲征詢她的意見。 “好呀。” 說是一起逛,可沈惜的腳步,卻停留在原地。 裴奚若順著她的目光,不由問道:“你很喜歡這畫?”好像看了很久了。 沈惜似是被叫回了神,收回視線,輕輕搖了搖頭,“不喜歡?!眳s沒再說其他。 她給人的感覺和董凡伊有點像,都是柔弱美人,不同的是,董凡伊是因為生病,沈惜卻像是生來如此,一顰一笑,楚楚動人。 裴奚若和沈惜在申城時,只是點頭之交,不過,對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今天邊逛邊聊,發(fā)現不少愛好相同,便更投緣。 逛完展,沈惜邀她一起吃餐飯。 兩人選了市中心一家坐落于花園中的法式餐廳。夜色降臨,雪花在窗外旋轉下落,燭光頑皮跳躍,將銀質餐具映得光影爍爍。 點完餐,沈惜去了洗手間,好一會兒沒有回來。 裴奚若玩了會兒手機,忽而察覺眼前光線一暗,抬眼看去,有位西裝革履的男子在對面落座。 他有雙很細長、陰柔的眼睛,望向她時,升起一抹笑意,“裴小姐,你好。” 第20章 天鵝 #20 這男人出現得莫名其妙, 再配上這過分輕柔的語調,不顯親切,倒更像是不懷好意了。 裴奚若放下手機, “這位先生,你好像走錯了?!?/br> “原先坐在這里的不姓沈?”他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占了沈惜的座位。 “姓沈, 不過是個女人。莫非你也是?”她看他一眼, 目光隱含欽佩。 “裴小姐的玩笑, 讓人不知道怎么接啊, ”男人笑了下,終于道,“沈惜是我meimei?!?/br> 裴奚若瞄他一眼, 并未打消警惕,“是嗎?怎么稱呼?” “沈郁?!?/br> 自報家門倒是爽快。 裴奚若直截了當地問:“沈先生找我有事?” “裴小姐不用警惕,我讓沈惜約你出來, 沒有別的意思?!?/br> “哦, 純吃飯?” “沒錯?!?/br> 說話間,有侍者陸續(xù)上菜, 白色桌布上,咸漬蘑菇、冷萃湯, 酸橘汁腌魚。淺淺飄香,色澤誘人。 裴奚若好想嘆氣——逛了一下午,她早就餓了,本以為能跟沈惜打卡這家新摘星的法式餐廳。哪知, 卻是一場鴻門宴。 她打起精神應付著他。 “裴小姐, 你不用這么警惕。我不會在菜里下/藥?!鄙蛴羲剖强闯隽怂谙胧裁?。 “那誰知道?”他都讓沈惜把她騙來這里了,還有什么事干不出來。 沈郁一副無奈的樣子,“別誤會, 我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br> 搭訕來的啊。 裴奚若瞄瞄他,還未開口,便聽他慢慢道:“半個月前,裴小姐是不是在歌劇院對面的咖啡館?” 裴奚若輕瞇了下眼,“是啊。”她還記得,自己和alice坐在窗邊,察覺到了一抹視線。 “那時,我對裴小姐,一見鐘情了?!?/br> “你們這樣的人,一見鐘情都很廉價?!迸徂扇舨灰詾橐狻?/br> 男人長得很俊,甚至可以說俊過了頭,反顯得陰柔了。再溫和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來,也像帶了一抹輕挑邪氣。 沈郁察覺到她的排斥,一笑,“看來是我今天有些唐突了,抱歉。不過裴小姐應該不常住巴黎,所以就算我想讓你慢慢了解,時間也不允許?!?/br> 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度,像個癡情浪子會說的。 裴奚若也跟著笑了一下,“沈先生說得我好感動,要是沒結婚,一定和你交個朋友。” “結婚了,就不能做朋友?”他反問了這一句,仿若他口中的“朋友”,真像普通朋友那么單純。 兩人對視一眼,眼眸映著燭光,似是心照不宣。 裴奚若彎了下唇,隨手拿過餐桌上的便簽紙,壓在掌心,寫了些什么。 “既然是普通朋友,那當然可以了。”她用便簽幾下折成一只千紙鶴,起身時,輕輕放在他桌沿,“你以后,可以到這個地址來找我。” 女人款款離開,沈郁臉上的曖/昧之色也隨之淡去。 早就聽聞傅展行娶的這位太太,情史頗豐,不安于室,他今日只是隨意試探,要是失敗,還有其他手段。 只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容易上鉤。 怕是他不出手,她遲早也會給傅展行戴綠帽子。 沈郁唇角挑起一個譏諷的笑,慢條斯理地拆開手中千紙鶴。 而后,他神色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