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手段
伊萊從床上醒來,是一個傍晚。鹿翎已然在床邊守了他幾天,此時正撐著額頭,坐在床邊打瞌睡。 伊萊口渴,勉強動手想去拿水杯,手伸過鹿翎身邊,卻扯到了身前傷口,不由呼吸重了許多。 鹿翎察覺到動靜,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手下意識就抓住了伊萊在她身畔的胳膊。 定睛一看是伊萊,鹿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驚喜道:“你醒啦!” 說著,她制止了伊萊的動作,將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之后探了他的眉頭,又轉(zhuǎn)身去給他倒水。 伊萊心底一暖。 像他們這種人,睡覺也常常提著神兒,少有防備這么差的時候——他手動的時候,鹿翎就該察覺到動靜的,而鹿翎卻等他吃痛出聲,才驚醒過來。 要達到這樣的程度,除非是連著熬了幾天,或者是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人身邊待著。 不管鹿翎是哪一種,都足以讓伊萊心中生出些溫柔來。 這時,鹿翎已倒了水回來,小心喂給他,又給他擦了唇邊的水跡。 伊萊配合著完成了。 喂完水后,鹿翎詢問了伊萊的意見,將病床傾斜的角度調(diào)整了下,又過去調(diào)伊萊身后的枕頭。調(diào)枕頭的時候,卻不甚碰到了伊萊的傷。 伊萊悶哼了一聲,鹿翎趕忙將動作放輕了些。 “你……這些受傷有些重,怕是要養(yǎng)些日子。”鹿翎將醫(yī)生的話復(fù)述給伊萊,又仔細說了些注意事項,說完卻又反應(yīng)過來,他們這種刀尖舔血的人,是不需要這種叮囑的。 不過伊萊倒也沒說什么,只淡淡應(yīng)著,沒有半分不耐的神色。 鹿翎嘆了口氣,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值嗎?”鹿翎突然又開了口。 伊萊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受這么重的傷,值嗎?” 這問題著實困擾了鹿翎許久,這份兒情,承的著實有些重,讓她近幾天都有些寢食難安,日日在這兒照看著才好受些。 伊萊失笑,他怎會不明白鹿翎的意思,她這是,不習(xí)慣承這個情,怕是難受了幾天了吧。 他移開視線,看向了窗外。 “哪里又什么值不值的,我是男人,你是我即將訂婚的妻子,護住你是我的責任,值不值得這種事情,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br> 鹿翎神色復(fù)雜地點了點頭。 責任啊……那這情比起感情,還好承受一些。 反正也是理不清的,鹿翎索性不再去糾結(jié)這些。 伊萊醒來的消息,很快就報給了查爾斯和鹿然,兩個人先后趕了過來。 先是照例套了幾句,問候了伊萊身上的傷,緊接著,鹿然就提出了要走。 “國內(nèi)的勢力幾乎相當于重新洗牌,現(xiàn)在我不回去啊,我那邊還指不定怎么亂套呢!雖然我并不想離開……但國內(nèi)的那一攤子,我不能不管,我得回去收個尾呀!” 伊萊為他重傷未醒的時候,這話他自然不好意思提,可現(xiàn)在伊萊醒了,他就迫不及待起來。 畢竟現(xiàn)在國內(nèi)的形勢等著呢! 阻礙他鹿然發(fā)展的勢力,一下子被伊萊解決了個七七八八,那些個勢力,現(xiàn)在都還是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 不管是徹底擊垮,還是趁機收編…… 他的影響力都能再擴大個幾倍。 耽誤一兩天,都不知道要耽誤多少地盤,多少人,多少生意。 查爾斯哪里不明白他心里所想。 借他兒子的手打擊了那些勢力,之后去擴充地盤……這老狐貍可真是好算計呢。 還回去收尾,我看啊……回不去最好。 當然這話查爾斯只會自己內(nèi)心想想,不會說出來。 該套的還得套著,雖然他一點兒也不想讓這只老狐貍的勢力做大。 查爾斯笑了笑,說道:“那是應(yīng)當?shù)?,家大業(yè)大的出來也不放心啊。不過你看,你回國也沒辦法帶個幫手什么的,終歸是不怎么安全……伊萊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不如等伊萊徹底好了,陪你一起回去?” “伊萊幫我解決掉他們幾個已經(jīng)是幫我大忙了!接下來的事兒啊,哪還能再勞煩這孩子呢?還是讓這孩子好好養(yǎng)病吧。哦,對了,鹿翎,你也留下了陪著伊萊吧。你們……” 鹿然帶幾分揶揄的看了看她,鹿翎適時低了低頭。病房里的氣氛變得和樂了起來。 雖然說著不想離開,第二天一早,鹿然卻還是迫不及待地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并且,剛下飛機,他就帶著自己的親信,去找一個被伊萊暗殺了首領(lǐng)的組織。 這個組織的首領(lǐng)是個狠角色,把持著一個市的生意,絲毫不讓別人分杯羹去。之前因為一樁跨省的生意和鹿然杠上,兩個組織差點因此交上火。 但這個組織也有一個十分致命的地方——他是原來首領(lǐng)的一言堂。在那個首領(lǐng)被伊萊暗殺了之后,被那首領(lǐng)強行按下來的幾股勢力,誰也不服氣誰,相互較量著。 以至于,等鹿然過去的那天,他們組織內(nèi)還都是一盤散沙。 不過亂歸亂,組織到底還沒有散,鹿然帶人闖到他們大本營的時候,看到的也還是一致對外的場景。 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從中間站了出來:“稀啊,您今日過來,是給我們當家的吊唁來的?”說著,不等鹿然回答,他又自顧自說了下去:“你要來吊唁,那也是一份心意??!您里面請里面請?!?/br> 鹿然笑笑,沒接話,只問道:“你便是這兒能管事兒的人?” 他身后的人瞬間出現(xiàn)了一陣sao動,很明顯,這組織內(nèi)部并沒有統(tǒng)一真正的領(lǐng)頭人。 不過到底當著外人的面,很快便有幾個人出來制止了那些亂說話的。 那中年人當時臉色便有些難看,鹿然只當沒看見這出鬧劇,只沖他行了個禮。 “那這么說你就應(yīng)當是這兒新的當家的人了。我們兩個組織雖然摩擦甚多,但我也敬你?!?/br> 那中年人身后又是一陣sao動,不過這次平息得更快了些。 鹿然只當依舊沒聽到,他揮手示意自己身后的人退下,獨自往靈堂里進:“既然我今兒個來了,也就少不得給你們過去當家的,上柱香了?!?/br> 既然示意自己身后人退下,那應(yīng)該就是沒有惡意了,至少是沒有明著的惡意。 那中年人點點頭,一邊招呼人安頓鹿然帶來的人,一邊說道:“來者是,若是真正想要吊唁而不是砸場子的,那自是歡迎的?!闭f著,他又招呼人擺茶。 鹿然沒接話,上前去上了炷香,轉(zhuǎn)身接了茶,說道:“來都來了,我們明人不說暗話吧。你們當家的生前和我們多有沖突,而這沖突呢,都出在這個市的生意上……” “我們老當家的尸骨未寒,您就在他靈堂上跟我們談這事兒,不好吧?”那中年人打斷了鹿然的話。 “你要是覺得不能談,那我們可以換個人談?!?/br> 鹿然也不惱,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生意的事兒,自然只有當家人能拍板子。鹿然說要換個人談,意思自然就是不承認他這個當家人的地位。 那中年人品了口茶,冷笑了一聲。 “是,我知道您厲害,就是我們當家的生前,也都對你多有感慨……但是,鹿然你可看好了,你現(xiàn)在是在我的地盤上!” “那首先得看有沒有人承認這是你的地盤了。” 鹿然笑著拍了拍手。 門外,有個瘦高個兒的中年人應(yīng)聲站了出來,走進了靈堂。 這瘦高個兒,叫高程的,也是那原首領(lǐng)死死按住的勢力之一。不過在這個組織的幾股勢力里,他的實力頂多只算得上居中。 那中年人見他進來,頓時臉色一變,喝道:“高程,當家的和外邊人談話,哪有你進來的份兒!”說著,他便打手勢讓自己親信上前將高程拽出去。 但是這句話說出去有半分鐘,靈堂內(nèi)愣是沒有半個人再進來。 很明顯,他的親信是已經(jīng)被人制住了的。 以高程的勢力,當然是不足以制住他的人,也就是說,變數(shù)出在鹿然身上。 多半是高程的人想辦法帶鹿然的人進來,又制住了他的…… “呵……好手段啊!” 中年人回過味兒來,恨恨看向鹿然,大聲喝到:“在我們組織內(nèi)策反一個傀儡出來,然后等著我們內(nèi)訌,好扶持他上位?” 緊接著,他又回頭對高程喊:“高程,你傻?。∧闶亲环€(wěn)這個位置的,到頭來只能成為他的傀儡,任他擺布,你這樣過著有什么意思?” 高程低眉斂目,安安靜靜的站在鹿然身邊。 鹿然抬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是啊,他坐不穩(wěn)這個位置,所以我選了他其他的位置。比如,我的組織的位置?!?/br> 中年人踉蹌了兩步,往鹿然身邊跌了過去,一邊還大聲喊著:“當家的,我對不起你,沒看好……”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離鹿然不到一米的時候,他不知從身上哪里抽出了把槍來,槍口直指著鹿然。 眼見子彈上膛,就要開槍,高程動了。 高程勢力沒他大可不代表功夫沒他好。他一個掃腿過去,讓本就在裝不平衡的中年人徹底失了平衡。槍聲響了,但可惜,子彈卻是往上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