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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賤籍不得科舉這一點,可以即刻改了。” “朕是皇帝,總不至于連這么一封圣旨都出不了宮門罷?” 諸葛正我肅容恭立:“自然不會!” 之前皇帝無心政事、只顧享樂的時候,出了多少亂命都沒人攔得住? 如今這明擺著憐憫黎民的—— 雖只憐憫其中叫皇帝看在眼底的那一小簇黎民,至少皇帝想著睜眼看名聲了, 諸葛正我可不就是欣慰得了不得了嗎? 豈有不盡心盡力、為君分憂的道理! 向曉久微微頷首,先請老太傅坐下,才道: “既如此,就勞太傅將圣旨一并寫了,直接頒發(fā)下去罷!” 他淡淡一笑: “雖說春闈已過,焉知天下賤籍人等有無顧探花一般才情、卻沒他那膽子參加科舉的? 早一日下了明旨,也叫那些人早一日準備起來。 就是顧探花……” 向曉久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科的成績是做不得數(shù)的,顧探花這個探花是暫時做不成啦! 不過他既然有這般勇氣,成了提醒朕賤籍之人亦是朕當憐惜顧恤之民的第一人,也該給他點兒好處的?!?/br> 諸葛正我武藝不弱,文采也佳,向曉久這幾句話功夫,他已經(jīng)筆走龍蛇,將圣旨書就。 侍立在向曉久身側(cè)的米內(nèi)侍立刻取了來,呈交御覽, 待向曉久點了頭,這位一直和向曉久寸步不離、連靜室里都跟進去守在角落的老內(nèi)侍才又加蓋玉璽。 向曉久起身,親手將圣旨交于諸葛太傅手上,溫聲道: “如今太傅既然接了旨,律令就算改了,只推行天下還需太傅費心。 至于顧惜朝……” 向曉久原想隨口給一個恩賞,轉(zhuǎn)念卻又道: “太傅且引他來與朕見上一見罷?!?/br> 畢竟耳聽為虛,向曉久因著一心掛念宮九,已經(jīng)自懟自臉一回了。 如今雖越看這老太傅、越覺得是個忠臣好官,但他看人的能力也就一般,阿九偏又不在,還是多看兩眼穩(wěn)妥些。 這般做派,反而叫諸葛太傅更覺社稷有望。 只原身著實不靠譜,老太傅不敢賭這希望綿長幾幾許,少不得又趁機說了好些新事舊務(wù)的。 不過向曉久才剛發(fā)現(xiàn)他在顧惜朝一事上的過分想當然, 這會子便是許多事聽著仿佛甚可,也不急著應(yīng)下。 單只應(yīng)了一件免花石綱事,都并不把話說死,只說暫免今年罷了。 便如此,也把諸葛太傅喜得無可無不可的,那叫人順耳至極的好話更是說了一籮筐,向曉久不過一笑罷了。 也是他這會子是只聽著花石綱耳熟,還不知道這花石綱堪稱當世耗損民力的第一無謂事,哪怕只暫停一年—— 須知如今才堪春闈,縱只停到今年臘月底,也很夠民生暫且休息。 況向曉久琢磨著便是暫時少了宮九雙修, 八九個月的時間也很夠他修煉到足以打開把最要緊的那個荷包, 因此越發(fā)大方,聽著老太傅舌綻蓮花的誠心恭維,也不計較他摻雜在好話里頭, 那句“如此,老臣便待圣上再擬一道圣旨,只命各地于來年端午前后,再議花石綱之事”的小狡猾了。 荷包里什么都有的男人,就是這么底氣十足呢! 然而很快的,在諸葛太傅出宮之后不久,向曉久胸中的十足底氣,就被其他的“氣”給擠走了。 怒氣,郁氣,怨氣…… 說不清到底有多少氣,總之就是非常、非常,非常地生氣! 如果日后這具身體的主人,有機會如裴寂那般和向曉久面對面,向曉久一定會好好教他做人的! ——這家伙居然是趙佶! ——宋徽宗趙佶! ——那個昏庸、無能,性好奢侈、肆意享樂,又輕信佛道,最終致使靖康之變卻無力回天,叫“華夏”二字徹底成了笑話的宋徽宗,趙佶! 這具皮囊竟是趙佶! 向曉久差點惡心吐了! 千萬別說什么靖康之變到底不比五胡亂華的禍害之大、綿延之長, 且不說靖康之變對后頭南宋的持續(xù)影響、以及最終導致元朝之中漢人幾如豬狗的處境…… 至少那一場劇變, 是狠狠將五胡亂華之后,華夏民族好不容易挺直起來的脊梁骨、那在五代十國之中也沒徹底折斷的脊梁, 給硬生生送予人踩作碎片的! ——是的,是完完全全被踩成碎片了的。 宋之羸弱或許并不只因趙佶奢靡昏庸而起, 甚至就連他面對金人強勢時,懦弱屈膝選擇議和都還不算大事。 頂天了也就是將那根脊梁踹出幾道裂縫罷了。 便是無識人之明,誤信jian佞,最終叫金兵破城而入,甚至哪怕連帶自己被劫掠北上…… 都只能叫那脊梁斷成數(shù)截。 最終將那數(shù)截脊梁骨雙手奉上給人踩成碎片的, 乃是趙佶百般忍辱、自忖負重,其實不過茍且偷生, 叫金人多了許多羞辱宋人的緣由, 也終教最有希望收復河山的那一位名將,竟成了政治茍且、皇家父子私心的犧牲品。 說起來,向曉久“生”在大唐,緣在呂明,對于宋朝,不過是于宮九口中驚聞自身經(jīng)歷之后,查看唐朝往事之時,隨便一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