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曹府，曹唯等人焦急地在臥室外等候，朱厚照兩眼通紅地朝著臥房內(nèi)看去，不久，大夫們出來，朱厚照趕緊跑上去，抓著一位大夫的衣袖問道：“凝薔怎么樣了？要用什么藥？我馬上派人去抓藥……”

    一位上了年齡的老大夫搖搖頭道：“血瘀傷正、肝理耗氣，氣血虛弱，y氣乘之，兼有誨金之象者……”

    朱厚照狠狠瞪著老大夫：“說明白點(diǎn)！”

    老大夫嘆了一口氣道：“這位姑娘身上的刀傷很深卻并不致命，真正棘手的是傷口一直流血不止，而且已經(jīng)有了紅腫的跡象。

    老夫年輕時曾擔(dān)任過幾年軍中的大夫，戰(zhàn)場上處理這種傷口往往是將燒紅的烙鐵敷在傷口上，以達(dá)到止血的效果，但是即便如此，最終能夠撐過去的軍漢也不到兩成，再說這位姑娘身體嬌弱，此時又氣血兩虧，如何能夠承受得住虎狼之法，所以……”

    其余幾名大夫也都點(diǎn)點(diǎn)頭，朱厚照大怒，指著大夫們破口大罵：“胡言亂語，你們這幾個老匹夫，都是庸醫(yī)，良女怎么會死，不可能的……”

    其中一個大夫不悅道：“老夫姓楊，不謙虛地說，在場諸位都是南京城里最好的大夫，尤其是這位周大夫，行醫(yī)數(shù)十載，怎么會判錯，這位姑娘斷無幸理了?！?/br>
    朱厚照一下子癱倒在地，大哭起來：“曹唯，良女要死了，怎么辦啊！她怎么能死，都是因?yàn)榫任?，都是因?yàn)榫任摇?/br>
    “厚照，你別急，或許還有救！”

    朱厚照眼前一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趕緊站起來，擦干眼淚，抓住曹唯的衣袖，滿臉乞求道：“曹唯，你治好了揚(yáng)州疫病，一定有辦法治好良女對不對！”

    曹唯抓住朱厚照的手道：“我不能完全保證，但是可以一試……”

    “這位大人莫非就是治好揚(yáng)州疫病的曹唯曹大人？”

    剛剛下了診語的周大夫聽到眼前這位年輕人便是治好揚(yáng)州疫病的人，有些吃驚，心里不禁升起一絲希望，能把疫病都治好的人恐怕也是醫(yī)術(shù)精湛之輩，難道這個年輕人真的能夠把人從將死之中拉回來？

    那位姓楊的大夫也睜大了眼睛，如不是聽到眼前這位就是治好揚(yáng)州疫病的人，早就破口大罵了，傷患血流不止，全身失血過多，身體極為虛弱，此時氣若游絲，昏迷過去，隨時都有可能死去，這等必死的傷勢如何能治！

    曹唯向周大夫拱拱手道：“正是在下，請問大夫，倘若不讓傷口再流血了，那病人能不能治好？”

    周大夫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去：“即便如此傷口也會逐漸潰爛……”

    “無妨，我有一物可以阻止傷口潰爛?！辈芪ㄅゎ^對紅薯道：“娘子，你去將臥室東邊柜子里的白色瓷瓶取來。

    錢寧，你快去找一只羊，割掉它的腸衣，切成絲線，放入沸水中浸泡后拿過來，記住，速去速回！”

    紅薯和錢寧應(yīng)聲而去，周大夫滿臉通紅道：“曹大人，老夫看你有幾分把握，想必是知道治療之法的，而且此法必然是你祖?zhèn)髅胤?，然而老夫醉心醫(yī)術(shù)十載，早已不求身外之物，只對高超醫(yī)術(shù)存有執(zhí)念。

    故而老夫今日腆著老臉請求一觀，不知可否？老夫可以起誓絕不外泄！”

    曹唯沉吟片刻，道：“可以，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周大夫精神一振：“大人請說，老朽盡力而為！”

    “我要你在有生之年將此法傳諸于世，活人性命！”

    周大夫難以置信道：“大人真的愿意將此法傳與世人？”

    曹唯嘆了一口氣道：“想我華夏文明傳承，大多師徒父子相傳，敝帚自珍，奇技良法斷絕者不計其數(shù)，如今諸葛孔明之木牛流馬已成絕響，煉鐵鑄刀之法竟然不如一個東瀛小國。

    即便有祖?zhèn)髅胤ɡ^承于世，卻很少有人知道將其發(fā)揚(yáng)光大，守著寶山沾沾自喜，幾人的智慧怎么能比得上天下人的智慧，真是既可憐又可笑！

    今日我愿為天下做表率，以求造福于人，積累功德。”

    幾位大夫羞愧難當(dāng)，低頭不語，周大夫向曹唯端端正正行了一禮：“曹大人敢為天下先，功德無量，實(shí)乃圣人矣！老朽替天下人一拜。

    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曹大人為何不自己將此法傳下去，反而通過老朽之手？莫不是大人淡泊名利，不愿意留名青史？”

    曹唯幽幽說道：“因?yàn)槲覒邪。倘撕芾鄣摹?/br>
    周大夫又變得滿臉通紅，氣得說不出話來，很想將“圣人”兩個字收回去，因?yàn)檫€沒聽說過這么懶的圣人。

    說話間紅薯和錢寧相繼把東西取回來，曹唯看著紅薯拿回來的酒精，心里暗道僥幸，還好當(dāng)初蒸餾醉仙釀時順便做了一些酒精，來南京時還把它帶過來了。

    “人多手雜，周大夫隨我進(jìn)去，嗯……楊大夫也去，兩位大夫在一旁協(xié)助，其余人在院子里等候。厚照，你留在外面，把凝薔交給我吧！”

    朱厚照哽咽道：“曹唯，救良女……”

    曹唯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兩個大夫走進(jìn)房間，關(guān)上房門。

    ……………………………………………

    臥室內(nèi)，凝薔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就連嘴唇都沒有血色。

    曹唯用酒精將凝薔的傷口足足擦了兩遍，然后在蠟燭上將鐵針燒得通紅，兩名大夫靜靜地站在一旁觀看，當(dāng)曹唯穿好羊腸線開始縫合傷口時，楊大夫心里一驚，人又不是衣服，怎么能用針來縫？正要阻止，卻被周大夫一把抓住，對他搖了搖頭。

    曹唯歪歪扭扭地將傷口縫合完，在傷口兩邊又輕輕擦拭一遍酒精，然后在上面灑上一層常用傷藥，用白布包好，這才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疲憊之色。

    “這就好了？”周大夫驚異地看著曹唯。

    “等會還要觀察傷口是否會崩裂流血，脈搏和心跳是否平穩(wěn)，身體是否開始回暖?！?/br>
    “曹大人，你若是一名醫(yī)者，老朽定將傾囊相授，日后可活人無數(shù)，青史留名不在話下，可惜了……”周大夫滿臉惋惜。

    曹唯自然知道周大夫話中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可惜他已經(jīng)是一名錦衣衛(wèi)，可以他天賦出眾卻不志于行醫(yī)，可惜他這般……懶！

    半個時辰后，房門打開，周大夫第一個走出來，一邊搖頭一邊嘆息：“可惜了，可惜……”

    眾人心中一沉，正要詢問卻發(fā)現(xiàn)周大夫已經(jīng)走遠(yuǎn)，楊大夫也跟著走出來：“神乎其技，神乎其技?。〔∪藗谝呀?jīng)止血，紅腫漸漸消退，脈搏恢復(fù)平穩(wěn)，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再好好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身體就可以了?！?/br>
    眾人舒了一口氣，朱厚照終于放松了心神，用袖子擦干淚痕。紅薯不見曹唯出來，急問道：“我相公呢？”

    “曹夫人不必?fù)?dān)心，曹大人今日太過勞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你們進(jìn)去后不要發(fā)聲，以免打擾了他們二人休息?！睏畲蠓蛘f完跟著其他大夫一起離去。

    紅薯朝著房里看了一眼，道：“天色已晚，你們回去歇息吧，我照料他們兩個人就可以了?！?/br>
    徐鵬舉和夏景初點(diǎn)點(diǎn)頭，朱厚照正要往屋里走，卻被二人拉扯著離去。

    紅薯走進(jìn)臥室，看著趴在桌上睡熟的曹唯，眼里閃過一絲心疼，連忙找來一件黑色披風(fēng)搭在他身上，然后吹滅蠟燭，趴在桌上看著丈夫，不一會兒也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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