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瞻沉默良久，右手卻越發(fā)緊握，指尖在高椅椅背上落下劃痕。

    “我去見父皇，你留在這里，沒有我的準許，不要擅自離開東宮。”他語調(diào)冰冷，說話間便往殿外疾走。

    張盈連忙上前攔住，遲疑道：“方才臣女說的一切，不過都是猜測，眼下我們并沒有確切的證據(jù)。況且陛下和梁王兄弟情深，僅憑幾句推斷，如何能讓陛下信服？”

    元瞻卻沒有放棄的意思：“正是因為沒有實據(jù)，我們才要稟告父皇，著人秘密去查。盈兒，我知道，今日你同我說這些，是擔著性命的干系。萬一梁王并無謀逆之心，單憑方才的推測，足以治你張家一個污蔑皇族的大罪?！?/br>
    張盈微微低頭，元瞻所言，的確戳中了她的心事。

    “你素來穩(wěn)重謹慎，絕不會胡言攀扯，可今日還是說了這些話?！痹暗哪抗馍铄淦饋?。“且不說你的話，我從來不曾懷疑一二，便是憑我對你的了解，也能知道你的話里，有幾分真假?？墒沁@些話牽扯太深，若他日被人發(fā)現(xiàn)，我要徹查梁王，背后有你的推波助瀾，而你手里卻沒有實據(jù)，對你們張家可是天大之禍?！?/br>
    “所以殿下不讓臣女離開東宮？”

    “不只是不能離開，今日知道你來過這里的人，都要閉口不言?！?/br>
    張盈心里甚是動容，雙手交疊，鄭重一拜：“殿下切莫如此深信臣女，臣女實在擔不起。臣女素來膽大，從來沒有怕過什么。臣女同殿下一道去，方才猜測梁王的那些話，臣女會親口告訴陛下，不會讓陛下對殿下有一絲的懷疑?！?/br>
    “你擔得起。”元瞻攙她起身，領(lǐng)著她走到殿門前?！坝瘍?，今日若你出了東宮，不管梁王是否真有異動，你和你們張家，都無法從朝局傾軋中脫身。你可想清楚了？”

    張盈推開門，邁出寢殿，立在廊下，臉上多了一絲寵辱不驚的淡然：“今日臣女所言，并非一時興起。在同殿下說出心中猜測之前，臣女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臣女如是，家父如是，張家亦如是?！?/br>
    元瞻定定地望著她，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可到了嘴邊，卻只有一個“好”字。

    “殿下，走吧。”

    元瞻點了點頭，握緊張盈的手，正要往大門口去，轉(zhuǎn)念間卻覺得，這件事畢竟隱秘，萬一元軾真有二心，皇宮之中多半有梁王府的眼線。

    就算是在東宮，能夠信任誰，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思索片刻，帶著張盈來到西角門前，叮囑值守的小黃門不可透露自己行蹤，這才開門出去。

    兩人快步離開東宮，一路避開宮中巡邏的侍衛(wèi)。眼看四下里無人，張盈小聲問道：“殿下，在西角門值守的內(nèi)侍官可得信任？”

    “放心，他自小與我一同長大，從前我偷偷溜出宮去找舅舅，都是他幫我在西角門把風?！?/br>
    提起江與辰，元瞻的神色黯淡了不少：“不知道舅舅和外公如何了。”

    “殿下安心，江首輔日日都在內(nèi)閣坐著，安穩(wěn)朝局，方jiejie也每日都去江家，想來江國舅很快就能振作起來?！?/br>
    元瞻腳步一頓：“舅舅他還是閉門不出么？”

    “方jiejie尚可一勸?！?/br>
    元瞻深吸一口氣，加快步子：“我相信方姑娘，也相信舅舅，他不會頹唐太久的?！?/br>
    說話間，兩人轉(zhuǎn)過宮墻角，遙遙望見崇德殿的大門，可門外卻立著一名侍衛(wèi)。那人背身而站，瞧著不是宮中守衛(wèi)的裝扮。

    兩人對視一眼，立即后退幾步，藏身在轉(zhuǎn)角的墻后。

    “是梁王的近侍。”元瞻輕聲道。“想來梁王正在殿內(nèi)相勸父皇?！?/br>
    張盈眉間閃過一絲驚訝：“陛下還不肯回娘娘的寢宮里住么？”

    元瞻搖頭，極力壓住翻涌上來的苦澀：“盈兒，父皇眼下正在見梁王，暗查他的事也沒法說。你我身上都有些的功夫，不如潛身進去？雖說梁王多半不敢在父皇面前露出馬腳，可我從前聽舅舅提過，同樣一件事，作為親歷者和事外者的感受是不一樣的?！?/br>
    “殿下的意思臣女明白。”張盈仰頭望了一眼身側(cè)高聳的宮墻。“我們翻墻進去，說不定能瞧出梁王什么破綻來。殿下在此處稍后，待臣女先行探路?！?/br>
    不等元瞻阻止，她凝神聚氣，雙腳輕動，瞬間躍上高墻，翻身入內(nèi)，落在一株柳樹下。她小心翼翼地貼著墻角，不敢發(fā)出聲響，很快卻察覺周圍安靜異常，連值守的宮人都見不到一個。

    正在奇怪的時候，柳樹一陣微微抖動，元瞻也躍身而入了。

    “殿下，這里有些不對?！睆堄哪抗馑南吕镆粧?。“一個人都沒有?！?/br>
    “想是父皇怕宮人吵鬧，不準他們在寢殿附近待著?！痹皼]有多想，側(cè)耳細聽殿內(nèi)動機，可離得有些遠，什么也聽不見。

    張盈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指著寢殿屋檐：“殿下，不如我們上去？”

    兩人躍上屋頂，才剛掀開琉璃瓦，便聽見殿內(nèi)一聲冷笑：

    “皇兄，巨目蛇沫的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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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子們，除夕快樂！今年我終于能在家過年啦！

    第147章 逃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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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巨目蛇沫”四個字，元瞻渾身一震，右臂凌空落下，催起一道掌心風，眼看就要用虎口擊碎屋瓦。

    霎時間，一雙纖細卻有力的手繞住他的手腕，順勢一推，輕巧地化開那道銳利的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