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暖爐擱在桌幾上：“我今日過來，是想同你說一聲，我明日便要去山南，把傅杉的身份和住處打點(diǎn)一下，還得告訴左將軍實情，免得他日夜擔(dān)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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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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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如逸緩緩點(diǎn)頭：“左將軍身在玄海濱，只怕聽見的都是傅世子昏迷不醒的消息，是該有個靠得住的人，親自過去告訴他?！?/br>
    江與辰側(cè)頭看她，她的臉色比去歲更好，兩頰也豐盈了些，想來每日都在好好將養(yǎng)身子。如此，自己離京一段時日，也算放心。

    他坐直身子，眉間閃過一絲歉然：“如逸，這幾個月我忙著春闈，眼下又出了傅杉的事，都顧不上何家還有梁王了。本來說好跟你一起對付他們，沒想到世事變幻，甚是無常。”

    “這算什么，你竟還慨嘆起來了?！狈饺缫莶簧踉谝??！按洪澥且o的，傅世子的安危更是要緊，你當(dāng)然得先顧一顧。我這邊有照兒，還有魏臨，他時常帶武師過來幫我，算到底，也是你的功勞?！?/br>
    江與辰望著她，她那些寬慰自己的話，甚是好聽，連日來的苦澀焦心也消散了泰半。

    他的腦中不知怎的，反反復(fù)復(fù)地浮現(xiàn)傅杉那句“你喜歡他，但你自己不知道”，原本言之鑿鑿的念頭，此刻也動搖了。

    難道這就是喜歡？

    他想不出答案，可他知道，自己的心緒，從未有過如此起伏又沉穩(wěn)的交錯。

    好像只有每回見到方如逸的時候，才會心悸難當(dāng)。

    “在想什么？”方如逸打斷了他的沉思。

    “沒什么?！?/br>
    他低下頭，想著傅杉的事要緊，自己的心緒本就還亂著，等從山南回京后，再理也不遲。

    “對了?！彼肫鹨皇??！白蠹乙婚T子的武將，心氣高，念頭直，要是這段時日忽然氣不過，非要去汝陽王府討要說法，只怕會對傅杉不利?！?/br>
    方如逸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我會時常去左家拜訪。不過，如今左家同梁王說著親事，登門的由頭好找，可就怕去了，左家不愿讓我進(jìn)府。不如你先暗中知會他們一聲，就說我也知曉此事?！?/br>
    “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昨晚我就把帶余照悄悄過去把脈的事，全都說了。”

    方如逸點(diǎn)頭：“那就好?！?/br>
    廚下送上來一桌席面，兩人慢慢吃著，江與辰一改素日含笑隨性的神色，方如逸問一句，他才答一句。

    不說話時，他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瞧著格外沉默。

    方如逸感覺自己的一顆心，也跟著沉了下去，費(fèi)勁尋了兩句安慰他的話，說出口來，卻也只是勉強(qiáng)。

    一頓飯用完，江與辰準(zhǔn)備離開，方如逸卻喊住他，舉起一面銅鏡，指了指他下巴上的青黑：“你就準(zhǔn)備這么去山南？”

    江與辰望著銅鏡里的自己，胡子拉碴，滿臉愁容。

    方如逸讓余照去自己房中取來皂角和刮胡刀，搬來一塊碩大的銅鏡，擺在桌幾上。

    她拉著江與辰坐在銅鏡前：“我哥哥是個懶蟲，在漠北的時候，總是讓我給他刮胡子?！?/br>
    她舉起刮胡刀：“這把刀也就一直在我房里擱著，前歲搬到這里，忙忙慌慌的，竟一并帶過來了。剛好今日派上用場?！?/br>
    江與辰強(qiáng)撐著笑道：“胡渣而已，我回去隨意收拾下就好?！?/br>
    他起身要走，方如逸卻一把按住他：“坐好?！?/br>
    想離開的心思，頓時散了徹底，雙腳也邁不動了，他感覺自己像個偶人，方如逸說什么，他就怎么做。

    卻是心甘情愿的。

    方如逸往他身后塞了兩個軟墊，一上一下地疊著，恰好抵住他的腰身和脖頸。

    “你昨晚一夜沒睡，定是累極了?！彼淖笫衷谠诮c辰肩頭，向后輕輕推去。“靠著軟墊瞇一會，等給你刮完了胡子，我再喊你?！?/br>
    江與辰聽話地閉上眼，不一會卻睜開：“眼前黑了，心里就煩悶，還是同你說說話的好。”

    方如逸把皂角一點(diǎn)點(diǎn)抹在他下巴上，柔聲道：“傅世子那般克禮守制的人，竟然和你這個浪蕩子如此親厚，想想也是怪得很?！?/br>
    “哪里怪了？是他總是扒著我，小時候最不喜他來家中?！苯c辰眼底總算浮了些輕松神色?！八麖男]爹疼，容寧郡主又常年吃藥，顧不上他。平日里，他就去左大將軍家待著。

    十三歲那年，我爹非要帶我去左家串門。一進(jìn)后院，我就瞧見他舉著一把重劍，比比劃劃。那時魏臨已經(jīng)開始教我習(xí)武，我心里一癢，就跟他比了一場?！?/br>
    方如逸好奇起來：“結(jié)果如何？”

    江與辰有些尷尬：“輸了，不過我是心服口服的。他六歲就跟著左大將軍習(xí)武，同我認(rèn)識的時候，都練了八年了，我自然打不過?！?/br>
    “原來傅世子只比你年長一歲，我還以為他快而立了?！狈饺缫萼馈?/br>
    江與辰微微緊張，身子也靠不住軟墊了：“你見過他？何時？何地？他可是定了親的人……”

    方如逸把他按回軟墊上：“他有無定親，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前歲我進(jìn)京，皇后娘娘要見我，出宮的時候，恰巧遇上傅世子，遠(yuǎn)遠(yuǎn)地打了個照面罷了?！?/br>
    江與辰暗自松了口氣：“他是個山崩地裂也不驚的，常年板著個臉，瞧著確實比我年長許多?！?/br>
    方如逸抹好了皂角，俯身下來，湊到他跟前，小心地舉著刮刀，在他臉上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