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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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只有自己悠悠哉哉過了這么些年。 “沈館主,沈家如今家大業(yè)大,不用你cao心半點??晌艺f句得罪的話,倘若一日,撐著你家的人倒下來,但你又沒有支撐家業(yè)的本事,到那時,你當如何?” “我……”江與辰答不出來,他確實也沒想過這些。 “其實我們活著,從來不是獨自一個。父母養(yǎng)育兒女,等父母老了,就輪到兒女照顧父母。妻子同丈夫,也是互相攙扶著往前走。如此,這世間便有了家,人人都有依靠之人,也被人依靠著。 君臣,家國,何嘗不是如此?;噬腺F為天子,可也要大臣們的諫言才能把這天下治好。大臣雖聰慧能干,但不能越過君去。小家撐國,國護小家。孤掌難鳴,獨木難支,世間萬事萬物,離了誰都不成活?!?/br> 江與辰靜靜地聽著,心頭卻震蕩難平。 從前沒有人同自己說過這些,京都中人不是羨慕他可以諸事不問,就是暗中笑他“奉旨浪蕩”。 他天生一副恣肆做派,并不在意這個,總覺得那些導(dǎo)他求學(xué)之人,不過是仕途經(jīng)濟里的庸碌,鉆到錢眼里去了,這才將那些俗物盡數(shù)甩開。 卻不曾想過,再堅實的大廈,或許也有傾覆的一日。 若他江家真有那一日,自己一個浪蕩子,只怕無論如何也撐不住。 其實科考仕進的本意,不是那些人說的什么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百世美名,而是要做家人的依靠,家國的依靠。 “方姑娘,原來你心里,有如此高義?!?/br> 江與辰看著她,目光里閃過敬佩,方如逸卻隨意地笑了笑:“閑談而已,若你覺得有些道理,就聽一聽。若沒有,也不必放在心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絕不愿強人所難的?!?/br> “你沒有強人所難!”江與辰語調(diào)懇切?!澳愕倪@些話,從前沒人說給我聽過……方姑娘,我也得像你一樣,在這世間做點什么才好?!?/br> “公子你要做什么?”魏臨不知何時湊了上來,目光在他和方如逸之間打轉(zhuǎn)?!肮?,你不會想在太州府里生事吧?” 江與辰扳起臉:“我是那等喜歡胡亂生事的人么!” “這可說不準……”魏臨嘟囔了一句。 江與辰側(cè)頭瞪他,卻猛然發(fā)現(xiàn)他抱著一大捧品種各異的花,不由地驚道:“你一個大男人,買這么多花做什么!” “沈館主,這些花都是奴婢買的。奴婢想回客棧后同小二借一回灶,做點鮮花餅,我們好帶著回京路上吃。”余照也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江與辰神色舒緩,想了想,指著那盆連理枝對魏臨道:“把這盆也買下來,帶回京去。” 魏臨吃驚:“公子,你向來不喜歡這些花啊草啊的,今日這是怎么了?公子,千里迢迢帶盆樹杈子進京,有什么意思?你若喜歡盆景,等到了京都,再買就是了。” 江與辰卻上下掃他幾眼,做出一臉的恍然大悟:“看來你今日陪余照逛了會花市,身上沒力氣,搬不動盆景,所以才勸我別買。” 魏臨頓時夾緊了手中鮮花,分出一只手臂來抱起連理枝,面色輕松:“公子,這盆是吧!” 方如逸和余照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 江與辰心情暢快,付了盆景的錢,讓魏臨抱著花木在后頭跟著,自己湊到方如逸身邊,搜腸刮肚了些山南海北的奇聞,繪聲繪色地說給她聽。 回到客棧,魏臨將那盆連理枝搬進江與辰的屋子,靠在門邊瞇著眼瞧了他半晌,忍不住道:“公子,你回來后,嘴角就沒放下來過。到底是什么事這么好笑?也說給我聽聽,一塊兒樂樂唄?!?/br> 江與辰不接他的話,自顧自走到連理枝前瞧了一回,方才開口:“今日你陪余照買花,用了多少銀兩?” 魏臨疑惑:“我沒花錢啊?!?/br> “你!”江與辰氣結(jié),奔過來賞了他肩膀一拳?!澳惆∧惆?,讓我說你什么好!陪姑娘家逛花市,居然讓她付錢?!活該你都快而立了還娶不到夫人?!?/br> “這,這跟我娶不娶夫人有什么關(guān)系?” 江與辰恨鐵不成鋼:“罷了,同你這個死腦筋也說不清楚?!?/br> 他回過頭繼續(xù)望那盆景,突然想起什么,從腰間摸出一疊寶鈔和幾個金元寶,交給魏臨:“今晚你再給侯府尹傳個信,請他幫忙找一找玄朱海參,就說我要買上十二只?!?/br> 魏臨接住寶鈔和金元寶數(shù)了數(shù),眉梢微動:“三千兩?公子,你身子骨不錯,何必吃玄朱海參?沒的浪費銀錢?!?/br> “不是我吃?!?/br> “那是……給方姑娘的?”魏臨不解?!肮?,你這是為何?” 明明是他家公子救了方姑娘,怎么如今倒像是公子在報救命之恩? 江與辰扭頭斜了他一眼,目光里透出些明知故問:“如逸她身子虛,總得補補吧?十二只海參吃下去,定能強健起來,將來習(xí)武也可大有進益。我是她師父,總要為她打算不是?!?/br> 魏臨捏著寶鈔和金元寶,無奈地想,若是人人做師父,都得做到他江與辰這個份上,這世間的師父,定全是窮光蛋了。 江與辰旁若無人地盯著連理枝,嘴角始終彎著。 魏臨只當他今日是魔怔了,正要離開,卻見他用力錘了兩下胸口,皺眉道: “魏臨,我最近大概是病了,每次回房來,心口總是堵得慌。你快給侯府尹傳信罷,我去找余照把把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