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齡落淚如珠：“顧娘子明察！這金釵從入了王家大門起，一直都在我發(fā)間簪著，后來才給了杜梅。杜梅走后，我跟著眾姐妹去了桃園，從未離開大家半步。顧娘子，我也是今日才知方meimei聞不得桃花香，便是想動什么手腳，只怕也來不及。”

    “是啊顧娘子，何姑娘一直同我們在一起，哪里有空去尋什么桃花香？”

    “這其中多半出了什么岔子……”

    “哪有什么岔子？我看就是方姑娘謹(jǐn)慎太過，辨錯(cuò)了香味罷了。”

    眾人七嘴八舌了一陣，跪在地上的杜梅忽然仰頭：“我家姑娘好心好意送釵子賠罪，方姑娘倒好，把這金釵摔在地上，差點(diǎn)把那翡翠都摔碎了！方姑娘，你為何把我家姑娘的好心這般踐踏！”

    何齡又驚又喜。

    剛剛還以為杜梅是個(gè)不頂用的，沒想到一朝事發(fā)，她的腦子倒是活絡(luò)起來了。

    也是，若此事坐實(shí)，她難逃罪責(zé)，自然要拼了命掙扎起來。

    方如逸在一旁抽泣了許久，見杜梅發(fā)難，她奔到何齡面前，淚眼婆娑：“何jiejie，此事都是我的錯(cuò)。我聞見桃花香，一時(shí)慌張，這才讓那金釵脫了手，絕無半點(diǎn)故意扔掉的意思。”

    說著，她突然雙腿一屈，竟扶著何齡半跪了下來：“jiejie若生氣，我給jiejie賠罪！”

    何齡吃了一驚。

    扮苦裝小，面上示弱、實(shí)則要挾的手段，原是她的看家本領(lǐng)，眼下她都還沒發(fā)揮盡致，這方如逸居然先用上了。

    她一時(shí)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正要扶方如逸起身，顧苑的手卻先到了面前。

    “方meimei，這件事，無論如何也怪不到你頭上。”顧苑攙起方如逸，拿了帕子替她拭淚?！斑@等子糟心事，既然出在我王家院里，我定會查個(gè)清楚明白，不冤枉了誰，也不委屈了誰?！?/br>
    圍在一旁的世家女們，端了個(gè)看熱鬧的心思，滿口出起主意來：“顧娘子，不如喚個(gè)醫(yī)官來驗(yàn)驗(yàn)，看這釵子上可抹了桃粉？”

    “不必。”顧苑朗聲道。“今日前院是誰值守？”

    刷刷幾聲，十幾名黑衣侍衛(wèi)從墻頭落下，附身拜倒。

    “方姑娘和杜梅的事，你們可都瞧見了？”

    領(lǐng)頭的侍衛(wèi)道：“回大娘子，一清二楚?！?/br>
    “好，那便把看見的事，從頭到尾說一說，別冤枉了好人?！?/br>
    “回大娘子，大娘子領(lǐng)著各位貴女們離開前院后，小人親眼瞧見何姑娘落在了最后，拔下頭上的翡翠金釵，交給她的侍女杜梅，又對杜梅耳語幾句。雖然小人沒聽見她們說了什么，但杜梅很快回到前院，趁人不備，從席面上偷偷順了瓶桃花蜜。”

    眾人一驚，好幾個(gè)世家女捂了嘴，目光不住地掃著何齡。

    何齡揪著絲帕，臉色甚是難看。

    那侍衛(wèi)又道：“杜梅拿著那瓶桃花蜜，離開了前院，尋了個(gè)沒人的墻角，把桃花蜜抹在金釵上，又從一只錦囊里摸出些個(gè)藥材，仔仔細(xì)細(xì)擦了好幾回，然后才回到前院。

    她請了方姑娘到了這里，小人怕出什么事，便親自跟著，竟見到她要把這沾了桃花蜜的金釵送給方姑娘。小人本想阻止，不過方姑娘自己聞出味來，和杜梅爭辯了幾句，不甚掉落了釵子，被杜梅罵了兩句嘴。”

    “你胡說！”杜梅突然跳起來推他?！懊髅魇欠饺缫葑约猴@擺梁王送的頭面，瞧不上我家姑娘的金釵，這才扔在地上！”

    顧苑目光一冷：“放肆！方姑娘的閨名也是你能喚得的！”

    杜梅斜了她幾眼，不敢言語。

    顧苑望向侍衛(wèi)：“她方才說的，可真？”

    “回大娘子，方姑娘并沒有炫耀頭面，那釵子的確是脫了手才掉下的?！?/br>
    顧苑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回身望著何齡：“何姑娘，事情原委已然明了，杜梅是你的人，你說該如何處置？”

    何齡紫漲了臉：“顧娘子，這件事得再細(xì)查查，我同方meimei無冤無仇，何必做出這樣的事害她……”

    顧苑忽地一笑：“何姑娘莫不是聽錯(cuò)了，我這侍衛(wèi)并沒說桃花蜜的事是你指使的?！?/br>
    何齡嘴角僵硬，許久才開口：“可杜梅畢竟是我?guī)淼?，他說這事是杜梅做的，言語之間自然是懷疑到了我這做主子的頭上?！?/br>
    顧苑正色道：“何姑娘，我與你何家素?zé)o冤仇，同方家也沒有往來，不會偏心你們中的哪一個(gè)。我自認(rèn)管家嚴(yán)謹(jǐn)，做事公道，何姑娘這話，是要質(zhì)疑我唆使侍衛(wèi)，故意冤你么？”

    “這事是我做的，跟我家姑娘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杜梅喊了起來?！拔揖褪强床粦T方如逸一副窮鬼乍富的酸樣！她有什么資格嫁梁王！我家姑娘才貌雙全，心悅王爺這么久都沒能嫁過去，憑什么她就可以！我為我家姑娘氣不過！”

    女眷們聽得睜圓了眼，沒想到今日這一出繞著方如逸排的好戲，竟把何齡唱成了個(gè)要緊的角兒。

    “真是個(gè)忠仆?！标惪椧魑孀熳I笑?！昂喂媚?，原來你也愛慕梁王。可愛慕歸愛慕，唆使身邊人做些下三濫的手段，不好吧？”

    “是啊何姑娘，就算此事并非你指使的，可杜梅也是知道你的心思才出了手，說到底，還是你治下不嚴(yán)的緣故?！?/br>
    何齡被說得臉色青白，死死瞪著杜梅。

    若是在自家府上，她早就扇了這小蹄子一掌了！

    可眼下是在王家，又當(dāng)著京中許多官眷貴女們的面，自己這嫻靜淑雅的名聲，還是要顧一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