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職乃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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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農(nóng)業(yè),緩刑罰,理獄訟,卑體下士,務(wù)在於得人心?!睗h書兒寬傳 王邑心頭頓時狂喜,他知道皇帝這么一說,就說明已經(jīng)定下他還將是河?xùn)|郡守了。他有意在河?xùn)|打下屬于自己的親信班底,自然要對關(guān)鍵部門加以控制,由是也舉賢不避親:“原議郎、河?xùn)|主簿涼則,其人頗有干能,足以擅管其事。” “嗯,河?xùn)|涼氏也算是為數(shù)不多的、不曾附從叛賊的本地高門,這也算是酬功吧?!被实埸c頭同意,忽又正色道:“屯田乃朝廷首要之政,不可怠慢,如果還像以往那般玩忽,你可要仔細著些!” “臣謹諾!”王邑心神凜然,趕忙應(yīng)道:“臣等智力短淺,蒙陛下不棄,豈可相與寢默?” 說完了這些事,皇帝便抬眼看向末座的楊沛,神情不由得肅然了幾分:“楊孔渠?” “河?xùn)|決曹臣沛,叩見陛下!”楊沛不敢像二千石郡守王邑那般與皇帝坐而論道,他極守禮數(shù)的起身離席,走到中庭向皇帝稽首。 楊沛頷下蓄了須,他這人長得本來就刻板端正,一身玄色袍服更是平添了幾分威嚴穩(wěn)重。 這樣貌一看就是那種一絲不茍的性格,皇帝對此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說道:“你即日起,為河?xùn)|郡督郵,巡行各縣,糾察鄉(xiāng)里豪強之不法者,并負責(zé)審訊范先、程銀等謀叛之事?!?/br> 督郵是郡守屬官,位輕權(quán)重,平常的時候都是四處巡視地方,專司負責(zé)教令的宣達、并糾察屬吏有無不法情事、以及還有案驗刑獄、檢核非法的職責(zé)。即便是一地縣令都不敢小覷,工作形式類似于后世巡視組,但權(quán)責(zé)卻比其大了不知多少。 本來審訊范先等大案,并不是什么疑難的案件,只要摸清皇帝斬草除根的態(tài)度,將其明正典刑就是大功一件。何況還是提拔為郡中權(quán)力幾乎不弱于郡守、郡丞的督郵,這對楊沛來說,已經(jīng)算是極大的恩賞了??蓷钆鎱s沒有一絲高興的神色,甚至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干巴巴的說道: “臣不敢奉命?!?/br> 此話一出,不僅是皇帝微感訝異,就連座中的王邑、裴潛、毌丘興等人都是大驚失色。 皇帝威權(quán)益重,多少人渴求皇帝授予大任而不可得,楊沛卻偏偏拒絕了。 楊沛為人執(zhí)法公正,雖然王邑與其沒有相處多長時間,但王邑打心里并不喜歡這個凡事都要依法辦事的刺頭,同樣是非嫡系的下屬,他寧可與雖然有些恃才傲物、但是只要用自身才能折服于他就能得到支持的杜畿共事,也不愿意有個楊沛這樣軟硬不吃、自有一套處事原則的下屬。 何況楊沛與杜畿在當初都是荀攸舉薦、安插到河?xùn)|的人,這也是讓王邑警惕的地方,所以他抓到機會,便忍不住對楊沛挑刺。 “楊君?!蓖跻靥Я颂济?,悠悠說道:“此乃君命,豈可擅自違逆?你得說出個緣由來才是,不然,是以藐視陛下?!?/br> 黃門侍郎毌丘興此時也是一副緊張的樣子盯看著楊沛,對于河?xùn)|聞喜豪強出身的毌丘興來說,針對范先、程銀等豪強的審訊,最好是從嚴從重,只有這樣,他毌丘氏才能將因此脫穎而出。 想清楚了其中關(guān)隘,毌丘興覺得由楊沛這種人來負責(zé)執(zhí)法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而且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利益考量,于是他為其開解道:“楊君當不至于此,應(yīng)是有別的緣故,或是有所疑難?” 皇帝沒有說話,正襟危坐于當中,安靜的看著楊沛。 只聽楊沛慢條斯理的說道:“臣豈敢沽名?只是臣愚見,范先、程銀等逆賊罔顧國法、勾結(jié)作亂等事,其罪之重之大,已非區(qū)區(qū)一郡督郵、決曹即可量刑定罪。陛下若要按律究辦,以為后來者戒,則當下廷尉、司隸等朝官公開審定,甚至是廷議治罪,而不可由決曹等地方小官裁斷?!?/br> 要表現(xiàn)范先等人叛亂的惡劣程度,就必須要將其抬高到一個層次公開審訊,按楊沛的說法,僅僅是由地方司法的官吏來審理這個案件,的確有些不合適,而且無法突出這個案子的重要性來。 “你說的很對,這是上升到國法的大罪,地方官員的確不好插手審理,你倒是提醒了我?!被实蹟[了擺手,說道:“看來得給你安排一個廷尉正才好辦事了?!?/br> 這話說的像是楊沛嫌督郵職位小了似得,他連忙俯首說道:“臣不敢!臣只是擔(dān)心名實不符,不足以彰顯陛下對此案的看重。” “不過”楊沛這時又抬起上半身,緩緩說道:“若是陛下不嫌愚臣淺陋,許臣行廷尉正之權(quán),則決案必將事半功倍?!?/br> 皇帝瞧著對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忍不住笑著說道:“好,你仍舊領(lǐng)受督郵的位子,再讓你守廷尉正。此案若是辦得好,你就隨我回長安,今后就在法公手下任事?!?/br> 楊沛聽懂了皇帝話語里的意思,欣喜的說道:“臣謹諾!” “我給你一個準繩。”皇帝有意看看這個歷史上留名的酷吏到底會發(fā)揮出怎樣的能耐,由是說道:“此案要依法、從嚴、從重。不要顧忌有什么牽連,一應(yīng)懲處的措施,此前針對范先等人采取的流放、抄沒等事,可以算做成例借鑒。如有什么進展,可隨時入內(nèi)報我?!?/br> 楊沛一一應(yīng)下,這時只聽皇帝招呼道:“子興?!?/br> 毌丘興一怔,旋即回道:“臣在。” “你是本地人,楊孔渠在治案決獄、厘清豪強關(guān)系的時候,若有什么不熟悉的地方,你得在一旁多幫襯著?!?/br> 毌丘興心里一突,知道皇帝這是有意樹立他毌丘氏在河?xùn)|的名望,也算是報答他聞喜毌丘氏不曾阿附叛賊的功績。 待遣散了眾人之后,皇帝叫住一直充當擺設(shè),不發(fā)一言的裴潛,說道:“聽聞衛(wèi)氏藏有一卷尚書,里面有篇孤本,卿可與我一觀?!?/br> 裴潛不動聲色的跟著皇帝走到后面的書閣,只見皇帝果真從書案上拿起一卷書,遞給了裴潛:“這是衛(wèi)伯覦手書,他的字當真寫得好,可以稱為大家了?!?/br> “衛(wèi)君善書,一手妙筆聞名河?xùn)|,我一直未曾得見。”裴潛笑著翻了翻,應(yīng)付似得看了兩眼說道。 “他也算是有才,若是就這么沒了,倒也可惜?!被实圬撌侄?,背著光,目視著比他只大兩歲的裴潛,幽幽說道:“文行,你是怎么想的?”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