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丨錢谷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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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主是財者,知其不出于己,而不敢以私予?!薄?/br> 到了上林苑,隔老遠便聽見呼聲陣陣,二人下車步行片刻,只見一隊數(shù)十名袍甲鮮明的年輕騎士伏在馬上,在昆明池旁奔跑馳騁。 當(dāng)先一人身材瘦小,身著華麗合身的武弁服,在馬背上搖著馬鞭,興奮的大叫著,其余數(shù)騎都是緊張無比的趨近在那少年身周,注意力全放在那少年身上,生怕他有絲毫閃失。 周忠眼尖,當(dāng)即認出了那少年的身份,他失態(tài)的大叫一聲:“陛下!” 那少年聽到聲音,流利的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周忠等人騎來。待到近前,馬速已然放緩,少年原本蒼白病態(tài)的臉經(jīng)過這幾天的鍛煉調(diào)養(yǎng)已逐漸呈現(xiàn)健康的麥色,嘴角間勾起自信的笑容。 少年端坐馬上,整個身軀被襯托的高大威武,這莫名的氣勢讓周忠等人呼吸一滯,最終還是在穆順的提醒下跪伏拜禮。 “大司農(nóng)臣忠、少府臣芬叩見陛下!” 皇帝滿頭的大汗,卻不見絲毫疲憊,反倒是精神奕奕:“都起來吧,倉促之間,來不及讓人傳告,我也沒有沐浴更衣。就這么接見二位,實在失禮了?!?/br> 身后的羽林監(jiān)蓋順帶著一票騎兵分散走開,遠處更有中郎將徐榮帶著數(shù)千騎在列陣奔馳,甚或有千余步兵在校尉的帶領(lǐng)下呼喝cao練,整個上林苑就像個錯落有序的軍營。 田芬越看越是膽戰(zhàn)心驚,沒有想到皇帝年紀輕輕就能組建起這樣一支兵馬。周忠一旁的也有同感,他甚至在想,皇帝有如此能耐,不僅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整頓老弱的北軍,更讓徐榮等宿將心悅誠服,受其指使。 王允再是智謀了得,胸有城府,面對這樣一位有手腕的皇帝,他還能招架多久呢? 北軍中候王斌親自將皇帝從馬背上扶下來,皇帝把手一招,徑直往昆明池邊走去,周忠與田芬?guī)兹诉B帶著數(shù)名羽林郎亦步亦趨的緊隨其后。 皇帝慢悠悠的走在昆明池邊上,這池子曾是孝武皇帝為伐昆明國,特意使人開鑿用來練習(xí)水戰(zhàn)的,后來逐漸變成泛舟游玩的場所。自王莽篡國、就都洛陽以后,昆明池鮮少維護,導(dǎo)致泥沙淤積,水域面積逐年遞減。 但往日威風(fēng)仍在,時至今日依然是一片茫茫大澤。皇帝看著池中央的一片陸洲上殘破的殿宇遺跡,吹著風(fēng),不時地偷眼打量著身旁兩人。 二人掌握國家稅收工礦等等大權(quán),各自有著截然不同的面孔。大司農(nóng)周忠面容清峻,看上去正直不阿,但眼睛里卻藏著精明算計,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反之少府田芬則長了個馬臉,目光不及周忠鎮(zhèn)定,舉止表現(xiàn)忐忑。 “前些日子有人說董賊授首,天下已然太平,不需要另練新兵?!被实圻呑哌呎f道;“可他卻沒有看到,河南、潁川尚有董賊余部數(shù)萬人未曾歸順;河?xùn)|郡的白波谷還盤踞著數(shù)萬蛾賊;更何況涼州之亂屢屢不平。那些人整日里勸我寢兵,精簡部眾,也不知是鼠目寸光,還是在背后替別人著想?!?/br> 周忠立刻說道,“陛下,萬余部眾,犯不著做此想。如今國用確實困難,郿塢的錢谷甲兵雖說不少,但陛下也說了,四處都有叛賊,朝廷一旦動兵,一日所耗巨萬,這錢糧便是再多也捱不住?!?/br> 皇帝不置可否,問向田芬,道:“少府也覺得如今國用不足,連北軍正常的配給之需都滿足不了么?” 少府負責(zé)專供皇室一切采需,算是專門為皇帝服務(wù)的管家,此時說滿足不了宮室用度,豈不是失職么?但田芬卻表現(xiàn)的十分狡猾,把皮球又踢回給了周忠:“回陛下,少府內(nèi)中雖有庫存,滿足宮用之需尚可,但北軍所費還是要由治粟內(nèi)史調(diào)撥。” 治粟內(nèi)史就是大司農(nóng)的舊稱,周忠見槍頭又指向了自己,道:“尚書右丞管轄錢谷度支,臣……” 無論前世今生,皇帝最是反感這種相互推諉的官僚作風(fēng),他大為皺眉,在一只大石鯨前停了下來,向王斌施了個眼色。 王斌會意,接下了話茬,對周忠兩人說道:“尚書臺諸人意見不一,自然要以圣意為準,爾等久食歲祿,難道連這個都分不明白嗎?” 周忠還是有些推脫,遲遲不敢貿(mào)然答應(yīng)下來。 王斌威脅道:“北軍經(jīng)過新募與裁汰后,如今已有萬人,若是因為錢谷一事而損害朝廷威嚴,你們誰也吃罪不起?!?/br> “這……”周忠為難的看了眼身側(cè)的田芬,王允的打算他們多少也明白一些,無非就是想這么耗著,耗到北軍因為遲遲未見錢谷而生出變故,到那時再由王允出面救場,既能挫敗皇帝的威風(fēng),又能得到一支軍旅,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計劃。 “你們的想法我明白,王允的心思我也明白,只是你們要知道。”皇帝轉(zhuǎn)身對周忠等人說道:“我不動趙戩,是還不想與司徒為敵,但你們就不一樣,若是真把我的話視若無睹,你們可就要小心天子之怒?!?/br> 在皇帝的威勢之下,周忠屈服了。 其實這也很好選擇,王允在朝中的權(quán)勢雖然首屈一指,但終歸到底比不上董卓,除他以外,朝中還有太尉馬日磾、尚書令士孫瑞,以及與其相善的司隸校尉黃琬等人,論在軍中的聲望,征西將軍皇甫嵩與前將軍趙謙都在其手下呂布之上。 王允看似風(fēng)光無限,其實身周暗流涌動,一個不慎就會分崩離析。 反倒是皇帝,身邊既有弘農(nóng)楊氏的傾力支持,又通過尚書令士孫瑞與關(guān)西豪族出身的太尉馬日磾?shù)热藭崦敛磺?。更重要的是,皇帝手腕了得,得知董卓死時,好不慌亂,甚至還能迅速做出反應(yīng),搶下徐榮所部兵馬,占據(jù)優(yōu)勢;革除北軍弊害時,更是果決明斷毫不留情。 通過種種表現(xiàn)來看,皇帝無疑是中興之主。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王允等人以及別有用心者仍然冥頑不靈以外,還有誰會與皇帝作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