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雖然嘴巴上說讓東野司不要著急，但想到對方說過今天就讓自己過去取歌，細川小春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過來了。

    不過只是一個晚上就想讓東野司寫出一首好歌，這未免有些太奇幻了一些，說句不客氣的話，根本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考慮到尊重東野司，維護東野司，細川小春過來之前還給東野司打了好幾個電話，明里暗里表示就算沒寫完也沒問題，東野老師你不用著急，反正就是一個音樂編入教科書的機會，大不了咱們不要了，反正我們也不稀罕這機會。

    她態(tài)度很好，說話更是輕言細語，還在旁邊加油打氣，充分表達出了‘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想法。

    而東野司則是笑著寬慰了她好幾句，讓她早點過來，并且表示自己一定能拿出不錯的作品交給她的。

    既然東野司都這么說了，自己不管是從義務(wù)上來講還是從情理上來講，都還是要過去看看情況的。

    然后——

    “真寫出來了嗎？”看著東野司用文件夾子夾在一起的兩頁簡譜，細川小春禁不住捏住了下巴。

    東野司的給她的驚喜一向都很多，可這次的驚喜未免有些太大了。

    這讓細川小春掩飾了驚訝，半開玩笑地說道：“東野老師...你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個晚上就解決掉一大難題。這有點不太科學(xué)，有人說了你比正常人多了個大腦，搞得我現(xiàn)在都有些相信了?！?/br>
    “先看看簡譜吧?！睎|野司瞇著眼睛笑了笑，對于細川小春接著伸手將簡譜遞過去，同時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嗯。”細川小春也沒猶豫，將簡譜接過，輕哼著曲調(diào)，同時對歌詞一目十行迅速掃了下去。

    歌名是《不要認輸》，很是直白，也很樸素。

    不過細川小春并不在意。

    歌曲還是要看曲與詞的，歌名直白一些樸素一些，反而讓人有種直擊靈魂的感覺。

    她只是哼唱著曲調(diào)，就已經(jīng)察覺到這首歌與東野司的《lemon》以及《空無一物》有明顯的不同。

    比起《lemon》、《空無一物》不同，《不要認輸》的歌詞就是十分直白。

    ‘不要認輸，看啊，就在哪里，目標就在前方?！?/br>
    就是這種簡單的歌詞，搭配上直抒胸臆的曲調(diào)，卻不知為何就是能夠打動細川小春。

    如果說《lemon》與《空無一物》是棒球中變化莫測的變化球，那么《不要認輸》就是一記簡單直白的直球。

    可也正是這種直白，不做作，不施任何粉黛涂抹的感覺，卻讓細川小春眉毛一挑，由衷得覺得這首歌確實很不錯。

    就如坂井泉水這位國寶級天后一般，那怕不施妝容，自身的清秀美貌也難以掩蓋。

    輕聲哼著這首歌曲，細川小春并不像許多小說中所形容的那樣，一下子就像打了雞血，面色漲紅像是喝了興奮劑，而是逐步逐步就覺得心底浮現(xiàn)出了力量，整個人也有了精神。

    她有點感嘆。

    自從接手編輯組長任務(wù)后，她的壓力確實大了不少，但這首歌居然一下子讓她覺得壓力消散了不少。

    或許這就是音樂這一藝術(shù)的感染力吧。

    “怎么樣？細川編輯？”東野司見她將簡譜放下，開口問了一句。

    “確實是一首好歌，雖然歌詞很直白，也很簡單樸素，但卻有種直擊靈魂的感覺，確實很鼓舞人心?！?/br>
    細川小春很客觀地評價，隨后才有點好笑地說道：“其實這次那邊音樂教科書編撰人更想要這種簡單樸素的歌曲，畢竟編入的教材主要是國中音樂教材，簡單一些才符合日本基礎(chǔ)教育，且這次重新編撰音樂教材，主要也是為了激勵經(jīng)濟危機后彷徨迷茫的青年人...沒想到東野老師剛好就拿出來了這種作品。”

    一首歌曲，以委婉、多變的形式來打動他人無疑是更加簡單的，而想要以直抒胸臆，直接明快的節(jié)奏來讓人傾心...這就十分難得了。

    這話聽得東野司也是有點感嘆。

    細川小春這么一說，他才莫名發(fā)現(xiàn)了世界上似乎真存在‘冥冥中自有天意’。

    當年坂井泉水這首歌便是在日本泡沫經(jīng)濟后起勢的...結(jié)果在這個世界上，這首歌在東野司手底下誕生，居然也與前世坂井泉水差不多，主要是為了激勵那些彷徨迷茫的青年人...

    這其中確實有一種‘天意指導(dǎo)’的感覺。

    這讓東野司禁不住搖搖頭。

    正當東野司感嘆著的時候，旁邊的山上千夏往這邊看了兩眼，目光又立馬縮回去，心里不大理解——這首歌有那么好嗎？

    她并不懂樂理，也不懂簡譜的看法，覺得細川小春的說法有點夸張了。她家就是標準的因為泡沫經(jīng)濟而艱難維生的家庭。

    父親作為某家倒閉工廠的工人在泡沫經(jīng)濟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與母親靠打零工賺錢補貼家用，那段日子真的挺艱難的，再加上家里除了她還有一個弟弟，她也因此不得不輟學(xué)轉(zhuǎn)讀短大...那怕到了這個時候，自己的生活其實也只能算是被當年的泡沫經(jīng)濟搞得亂七八糟。

    這首歌有這么好嗎？

    沒實際上聽過，她不做評價。

    似乎是察覺到了山上千夏的目光，東野司回過頭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千夏，你有什么想法嗎？”

    “哎...？沒、沒什...”

    她話說到一半就看見了東野司那饒有深意的笑容，這讓她把說出去的話咽了回去，聲音細微地說道：“要不然...唱兩句？”

    這是她的真心想法，但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蠢貨。

    這是在拿什么態(tài)度與東野司說話？

    還唱兩句...真以為東野司是那種街頭背著個小音箱賣唱的歌手嗎？

    山上千夏剛想改口，但沒想到東野司居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確實，如果不實際上唱出來，只看歌詞、曲調(diào)，確實也沒什么感覺。”

    是騾子是馬果然還是要拉出來遛遛，又不是每個人都和細川小春那樣，看得懂簡譜，懂得樂理。

    反正就是唱兩句，也沒礙事。

    東野司也沒猶豫，很干脆地就唱了起來。

    他與許多日本歌手不同，優(yōu)勢就是聲音清澈透亮，搭配上這首《不要認輸》，真能讓人有種心底浮現(xiàn)出勇氣的感覺。

    就算沒有背景音加持，簡單的清唱，這首歌曲的感覺也被東野司準確把握住，并且唱了出來。

    這其實算是拾人牙慧，東野司聽過坂井泉水原唱，因此在發(fā)聲上面只要遵循著她的感覺來唱就沒有多少問題。

    只不過東野司并不是特別滿意，因為那怕是按照印象中的感覺來唱，他覺得自己還是沒有還原多少《不要認輸》的精髓。

    感情投入不夠深，沒有那種直達心底的力量，總而言之一團糟。

    東野司唱了一半就停了下來，有點不大好意思地咳嗽兩聲：“抱歉了，唱得不太好。”

    他話只說了半截，隨后就看見細川小春眼眶有些發(fā)紅，似乎有種涌出熱淚的感覺，不過她還好，忍住了。

    旁邊的山上千夏沒忍住，直接就開始低聲嚷嚷著‘眼睛里進沙子了’揉著眼睛。

    至于東野司剛才所說的‘唱的不太好’，這句話則被她們倆無視了。

    這唱得那叫什么不好...簡直太好了。感覺戳進她們心里了。

    東野司倒是覺得山上千夏的反應(yīng)太過夸張，于是禁不住側(cè)頭問了她一句。

    或許是情緒被歌曲給稍微勾動了，山上千夏這把自己為什么這么努力，以及家里的具體情況告訴了東野司。

    聽著山上千夏說著就是泡沫經(jīng)濟的受害者之一的時候，東野司這才明白。

    很明顯是《不要認輸》這首歌勾起了山上千夏的些許回憶，與她的情感發(fā)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共鳴。

    這話聽起來很玄乎，但其實與傷心的時候不要聽情歌是差不多的定義。

    “真的是一首好歌?！鄙缴锨陌蜒蹨I擦干凈，這才帶點興奮地告訴東野司：“東野老師，把這首歌也放進正在制作的單曲碟片里吧，肯定很受歡迎的?！?/br>
    反正她肯定是會買的。

    矢野龍一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cd制作廠，他們愿意制作《lemon》與《我們的手中空無一物》的單曲cd，而經(jīng)過東野司與矢野龍一的討論，決定將價格定在一千五百日圓到兩千日圓之間，按照市場價格來的。

    不過那邊還沒正式開始動工刻碟，如果東野司有想法，是能夠?qū)ⅰ恫灰J輸》加到其中的。

    而東野工作室的給配音演員以及唱歌錄音室也已經(jīng)動工結(jié)束了，現(xiàn)在就可以使用...這首《不要認輸》簡直就是趕上巧合了。

    東野司對此沒說話，沒做決定，只是將目光看向細川小春。

    他雖然可以自己做決定，但還是要尊重尊重細川小春的，這種編入音樂課本的書是否允許他本人先傳唱呢？

    “這是沒問題的?！奔毚ㄐ〈好黠@察覺到了東野司的目光，她也沒翻文件，只靠記憶解釋道：“這種事情是文部省那邊有求于東野老師，這種小事他們肯定不會在意，且傳唱度越高，反而對新音樂教材的推廣很有幫助的，他們說不定還要進行支持?！?/br>
    這番話說下來，東野司也是點點頭，表示大概弄懂具體情況了，隨后他才思考著說道：“我考慮考慮吧?！?/br>
    不過山上千夏給的這個建議確實不錯，確實能夠派上用場，等會兒東野司就打算找矢野龍一商量商量。

    “那么這份簡譜我先帶回去了。東野老師，下午出了結(jié)果再通知你，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吧？東野老師？”

    細川小春笑著把手中的簡譜收進懷中，開口說道。

    “沒什么問題?！睎|野司笑著回復(fù)一聲。

    他們倆又寒暄了一會兒，隨后東野司才目送細川小春離去，接著對山上千夏打了聲招呼，轉(zhuǎn)身走辦公室給矢野龍一打了個電話。

    老實講，接到東野司電話的矢野龍一特別激動。

    他本來還準備去查看原聲碟片的情況，結(jié)果走到半路上東野司來了電話，讓他激動得把手中的手機都捏得咔咔作響。

    怎么了？

    難不成是東野司終于想起了他作為動畫監(jiān)督的重要性，想讓自己加入《勝者即是正義》的監(jiān)督組了？這完全沒問題啊！他可一直都想著要作為監(jiān)督在這個事業(yè)上面大展拳腳，而不是領(lǐng)著東野司給的高額工薪，做著這種微不足道的卻足以讓他一頭黑發(fā)都脫落光的‘小事’。

    他一下子就來了興致，接通電話：“東野老師？怎么了？”

    “有些事情想和矢野桑談一談，能過來嗎？”

    “馬上就來?！?/br>
    矢野龍一毫不猶豫地放下電話，轉(zhuǎn)身就叫了輛出租車向東野工作室而去。

    矢野龍一滿懷熱情，步伐穩(wěn)健的來了！

    然后他又垂頭喪氣，無可奈何地走了。

    頗有種懷才不遇，廉頗老矣，英雄遲暮的感覺。

    現(xiàn)在的心情就是很復(fù)雜。

    非常復(fù)雜。

    你說東野司不重視他吧...但卻聽了他不少的意見，許多事情都交給他cao辦。

    可這些都不是我這種團隊型混子該做的事啊...

    他忍不住薅了薅頭發(fā)，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已經(jīng)開始漸漸不堪摧殘...

    不能說懷才不遇吧。

    只能說自己好像沒被東野司用在正確的地方。

    ......

    夜晚。

    東野司除了在工作室內(nèi)幫忙審查原畫，晚上回家同樣也有《非自然死亡》的繪制工作要做。

    等到近衛(wèi)涼花按照往常一樣幫忙頭部按摩結(jié)束后，東野司站了起來，打算去廚房做點東西吃。

    沒辦法，換作是誰，晚上這個時候多少都是會餓的。

    他看了一眼東野千早的房間。

    今天東野千早也睡得挺早的。

    就算是聽了《lemon》與《盡管我們的手中空無一物》后，東野千早似乎還是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早起早睡，看上去天真又活潑。

    這讓東野司也是摸了摸下巴，稍微搖搖頭。

    他覺得自己還是虧欠了東野千早的，一直以來都忙著事情，陪著她的時間直線下降了...

    “還是得抽出個時間陪著千早一起出去...”東野司喃喃自語一句，隨后便走到廚房旁邊。

    可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在桌面上正好擺著兩個飯團，旁邊還放了個保溫瓶，里面裝了精致的味增湯。

    這大概是近衛(wèi)涼花走的時候做的。

    東野司有些小感動。

    近衛(wèi)涼花這個小女生，總是會在這種細節(jié)上面照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