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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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出城門十里地后,周府的人原道折回,肅王與四皇子也一并回來。 冬日蕭索,官道兩側的枝丫上早就光禿禿的,風一吹,枝丫跟著搖晃起來,少數(shù)樹枝都被吹斷了。 一路上緘默無言,眼看著城門就在眼內,肅王忍不住看,驅馬靠近著周云棠:“周世子節(jié)哀。” 周云棠今日一身素錦袍服,通身上下無配飾,小臉被風刮得通紅,透著幾許不正常的紅暈,無端擰著一股虛弱。 肅王見到后心中疑惑,周世子腰肢不盈一握,病氣難掩,難不成也要隨了太子妃一道走了。 搭話的時候,秦暄也策馬走來,無意中馬兒插在兩人中間,將肅王趕在了外側。 周云棠隔著秦暄同肅王答話:“臣謝殿下關懷。” 肅王朝著秦暄不耐道:“你去后面,本王有話同世子說。” “不瞞肅王兄,我也有案情同世子說話,懇請您移開幾步。”秦暄不卑不亢。 肅王本就看不起秦暄,被他當面一堵后就更加不耐,“本王事大,你可懂長幼有序?” “肅王兄,我只知案情為大,您與周世子不過是敘說家常?!鼻仃巡豢贤俗尅?/br> 肅王理屈,“你們說就說,本王為何要退步?” “肅王兄想聽也是可以的?!鼻仃褢B(tài)度中立,不偏不移,同一側的周云棠說道:“昨日案已查清,證據(jù)都已送到陛下處,想來今日就有定論了。” 他說得隱晦,沒有提起過程,周云棠識趣不去問,只沖著他道謝:“臣謝殿下了,您的恩情宣平侯府記住了,改日定登門道謝?!?/br> “算不得什么,我不過遵旨意辦事?!鼻仃殉脸恋捻永餄M是周云棠昳麗的容顏,浮云下少女嬌嫩,美在無形中。 肅王聞言后沉靜下來,想的唯有秦暄昨日何時將證據(jù)送去崇政殿。 這些年來他在崇政殿內安插了不少眼線,昨日一絲風聲都沒有露出來,難不成秦暄在說謊糊弄周云棠? 亦或是他的眼線失去作用了。 城門越來越近,秦暄依舊不識趣地擋在兩人中間,到城門下后,肅王等不及了,同周云棠道:“本王有事,先離開,改日再請周世子一敘?!?/br> 肅王也有幾分忍耐,上次被拒絕后絲毫沒有氣餒,反而越挫越勇。 城門下肅王一行人策馬先行,宣平侯府的馬車候著,一見到世子后就忙趕來過去。 婢女攔住周云棠的馬車,“世子,世子夫人讓您速回。” “好。”周云棠勒住韁繩,轉頭就與秦暄告別:“府里有事,晚些時候再說案情?!?/br> 秦暄擺手,“不必,多半陛下會召見你的?!?/br> 周云棠頷首,領著府內侍衛(wèi)立即打馬回府。 一路疾馳后,早就有人侯在門房,快速告訴世子經(jīng)過:“夫人醒了,說什么等侯爺后來,還要修繕屋子,世子夫人按住了,但撐不了多久?!?/br> “知道,你去忙?!敝茉铺难杆倩匚輷Q下素色的袍服,換了一身較為輕松的杏色瀾袍,整個人就顯出幾分嬌嫩。 趕去唐氏臥房的時候就見到婢女在角門處左盼右等,婢女一見她就迫不及待迎了過去,“世子,您可來了?!?/br> “莫要慌張,我去看看?!?/br> 推開屋門后,唐氏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侯爺喜歡熱鬧,到時在府里擺著燈籠,花房里的花也是不多,到時讓人去置辦。” 元蘅辭頷首答應下來,“好,我這就令人去辦,時辰不早,您就休息會兒?!?/br> “今日太陽不錯,我也有精神,你問問云棠能不能去東宮見見云渺?!?/br> 元蘅辭臉色差了下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她正皺眉想著拒絕的辦法,外間傳來周云棠的聲音,“今日不成,前幾日宮里遭了刺客,宮門禁嚴。我剛從宮里出來,云渺陪著皇后娘娘說話,今日也沒時間見您?!?/br> 元蘅辭站了起來,騰出榻前的位置,自己退到一側,心里的大石頭落了地。 唐氏臉色緩了下來,緊張道:“宮里鬧什么刺客,云渺可曾受傷?” “未曾,東宮無礙,您也累了,趕緊休息,養(yǎng)足精神等父親回來?!敝茉铺男χ鲋剖厦撘绿上聛恚幻孢€不忘告訴她:“云渺處境很好,水漲船高,周家也不是以前的周家了,有父親在,就不會有人欺負云渺。” 唐氏這才安心下來,躺下后沒多久就睡著了。 周云棠掖好被角就同元蘅辭一道退出去,屋門關上的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的個祖宗啊,我的魂都快嚇沒了,尤其她一直念叨著侯爺?shù)南埠?,聽得我遍身發(fā)麻?!?/br> 死了十五年的人還怎么回來,可想而知她有多害怕。 夕陽西下,日頭偏移,風吹過來就感覺到森然冷意了。 周云棠迎風去看著落日,喉間堵著許多話,說了一個謊言就需更多的謊來圓滿,揭開的時候都不該怎么面對。 “阿辭,我父親確實還活著,明年就會回來,凱旋班師回朝?!?/br> “活著……”元蘅辭邁出去的腳步又頓住,驚得身子晃了皇,“我的個祖宗啊……” **** 貴妃在宮里沐浴更衣,花瓣灑在泉水中,整個身子都浸入水里。 這是特地從驪山運來的溫泉水。 泉水有養(yǎng)膚美容的作用,貴妃向來會養(yǎng)生,在泉水中泡了半個時辰感覺血液都跟著沸騰起來,舒服地發(fā)出嘆息。 皇帝這幾日沒有召見她,反而寵幸了幾名年輕的宮妃,她也懶得去參與。 皇帝年歲越大,手段就越多,幾乎無人能招架得住,既然有人想去受罪,她就不去摻和了。 從水中出來后,就見一面銅鏡,將她全身上下都照得很清楚,一面更衣一面觀賞自己的身體。 她很滿意。 穿戴好后,肅王就急著求見。 肅王進內就直言:“母妃,父皇下旨拿了吳晚虞,封了晉國公府?!?/br> “意料內的事情,陛下眼中容不得沙子,他能動手去除周云渺,但別人不能。皇后又一味聽那丫頭的話,踐踏皇室尊嚴,我早就勸皇后,她不聽我的,命中犯.賤?!?/br> 肅王急迫:“母妃,昨日秦暄送證據(jù)入崇政殿,竟無人告訴兒子。” 貴妃一怔,“那些人呢?” “兒子去問過,他們都不知道這件事。母妃,是不是父皇對兒子猜疑了?” “輕易不可斷定,你再去查一查,別慌。還有去盯著軍防,務必爭取到手。”貴妃穩(wěn)定下來,伺候皇帝這么多年對他的秉性也有幾分了解,皇帝行事狠絕。如果發(fā)現(xiàn)了眼線,會在第一時間將人除去,而不會還將人留著。 肯定是秦暄做了手腳。 “母親所言極是,兒子這就去查?!泵C王應允。 貴妃又道:“拉攏周云棠,周家絕非池中之物,必然還有大作用?!?/br> 羅雄陳得戰(zhàn)死,周云棠去后就在短時間內平定邊境,奪回宣化,可見是有能力的。 肅王想到周云棠病懨懨的樣子,就道:“母親多想了,周云棠就是一病秧子,哪里有什么本事?!?/br> “沒有本事你收回的宣化?”貴妃睨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道:“我說什么,你趕緊去辦。” 肅王這才領命去辦事。 **** “你說人進了刑部?”周云棠聽到消息后也是不可置信。 皇帝的做法讓人不解,以前對周家不聞不問,這個時候又不惜懲治簪纓大家。 她看向傳話的管事:“陛下還說什么了?” “封鎖了晉國公府,消息來得太快,其他大臣都還沒來得及求情,現(xiàn)在也摸不到大臣們的意思?!?/br> 周云棠沉默不言,樹倒猢猻散,也不見得會有幾人去求情。周家當初不過是無主事人,并未犯罪,都有人漸漸疏離,可想而知,晉國公府的處境。 她看向一側不說話的元蘅辭:“我知曉元家在刑部有人的,我想見一見吳晚虞。” “見她做什么?” 周云棠眉心微凝,“我總覺得這件案子哪里不對。” 第91章 九十一 烏龜出殼。 元家與周家都是武將, 這些年來,昭平侯在朝頗有威望,刑部里也有門生, 元蘅辭消息遞出去后并沒有人回應。 反是第二日的時候皇帝召見周云棠。 元蘅辭心里空落落的,反觀周云棠, 快速換過得體的衣袍,準備入宮去了。 “阿棠,我父親的門生這次似乎不愿幫忙, 按理不該。吳家的案子苦主是我宣平侯府,他為何不應呢?” 周云棠出門就會穿深色的衣襟,今日便是一身棕色的瀾袍, 腰間松垮垮的,沒有束帶, 看不見纖細的腰肢。 元蘅辭見那張昳麗嬌嫩的面容中多了幾許老成后,心里的擔憂竟隱隱消散了,周云棠辦事比尋常世家子弟都會穩(wěn)妥, 她還有什么擔憂的。 “阿辭, 這件事是陛下做主,刑部看重,亦或是陛下下旨,不準旁人去見。你沒有想到與眾不同的點嗎?” “脫離不了陛下的旨意?”元蘅辭后知后覺道, 聯(lián)想京中的局勢,晉國公掌握軍防已有五六年了。 “傻阿辭,我想了一夜,上任軍防在誰的手里?”周云棠對著銅鏡,凝望鏡中自己那雙深幽的眼睛。 “上任……”元蘅辭沉凝下來,她與尋常女子不同, 偶爾父親會與她說起京中政事,聽多了都會在意些。她擰眉道:“上一任是鐘家……” “鐘家為何被撤?”周云棠唇角凝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鐘大人行事不端,被陛下當眾斥責,奪了軍防權后就給了晉國公?!痹哭o后知后覺,細思極恐下感覺身上肌膚都生了麻,“阿棠,吳家究竟是不是冤枉的?” “不管是不是冤枉,吳晚虞都活不了的,吳家失了軍防權后就會活命。鐘家就是前車之鑒,陛下趁此敲打中幾位皇子殿下,權在他的手里,莫要肖想?!?/br> 周云棠整理好自己了,回頭望了一眼銅鏡,很滿意今日的妝容。 元蘅辭抓住她的手:“阿棠,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周云棠笑意澄澈,“什么故意的?” “你知道陛下不會縱容吳家太久,你就趁此拉下吳晚虞,篤定陛下會站在你身邊?”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過是巧合罷了。再者我怎么算到陛下猜疑過重,軍防權不會在一世家手中放置多年呢?我要的很簡單,替云渺報仇罷了?!敝茉铺牟粍由裆貟昝撻_元蘅辭的手,眼中的光色一淡再淡。 就算報不了仇,也要讓吳晚虞進不了東宮。 在東宮這么多年,若是連簡單的保身都辦不到,談何喜歡呢。 **** 馬車停下后,周云棠步行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