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蕭淮北:“比如?” 宋朵朵摸了摸下巴:“我—時也說不清,就感覺她很奇怪,而且好像與溫家也并不親近似得?!彼源丝聪蚪锩撸骸白蛱烊雽m的女眷那么多,為什么死者偏偏是溫柔靜呢?江大人可去見過溫大人了?他怎么說?” 江秋眠:“自然是三緘其口了?!?/br> 這官場如戰(zhàn)場,而今又是各個皇子相互較量的時候,幾方勢力傾軋,就是沒有恩怨,也能制造出恩怨來。 宋朵朵又問:“那安王世子呢?他又是怎么說的?” “否認(rèn)了御花園約見溫家小姐的事,”江秋眠默了默,道:“以我對安王世子的了解,他做不出這等失與禮教的事情,應(yīng)該是有人假借安王世子之名,引溫家小姐上鉤?!?/br> 宋朵朵吶吶應(yīng)著,—時也沒了主張,頷首時瞧著衣服袖口上有塊藥漬,便伸手摳了摳,摳著摳著,猛然想起—事來:“溫柔靜的死時所穿的那套衣服,可是舒妃娘娘生前的?”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是龍?zhí)ь^,又是211314。 理發(fā)店人太多,于是與g先生商議,回家相互剪頭。 結(jié)果…… 都失敗了,頭發(fā)被彼此剪的參差不齊。 為了安慰彼此受傷的心靈,我請他吃了烤rou,他帶我出去看電影,所以回來的晚了,更新也晚了…… 跪! 感謝在2021-03-1323:59:16~2021-03-1500:11: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魅人間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9章 幸云立在梵音殿的門前,細(xì)細(xì)打量著從溫柔靜死前所穿的那件衣裙。 款式是十幾年前的,布料曾是當(dāng)年風(fēng)靡一時的紅霞錦,因為這錦緞在陽光下能閃耀出紅霞般的光彩而得名。 不過這料子有個缺點(diǎn),十分矯氣。無論是水洗還是存放都特別耗費(fèi)心力,稍加不慎,就會同眼前這件一樣,紅霞部分的絲線失了光彩變得暗淡無光,讓整件衣裙看起來老氣橫秋的。 所以這紅霞錦只在京中風(fēng)靡了一段時日,就被貴婦們棄之如履,雖然洗護(hù)用不著貴婦親自動手,但這料子穿在眾人都是一樣的效果,誰還廢那心思‘伺候’一件衣裳? 蕭淮北母妃當(dāng)年也是被賞過兩套的,不過舒妃過世后皇上不知發(fā)了什么瘋,不但鎖了她的宮殿,還將她用過之物全部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包括這兩套紅霞錦。 幸云看了很久拿不準(zhǔn)主意,故而福了福道:“年份已久,奴婢也拿不住主意,需要去趟尚衣局翻閱一下當(dāng)年的記檔?!?/br> 宋朵朵正要點(diǎn)頭應(yīng)下,卻聽蕭淮北道:“誰人不知姑姑當(dāng)年是憑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才被父皇委以重任的?這只有我們?nèi)?,姑姑不必有顧慮,直言便是。” 幸云微微蹙眉,斟酌后道:“這紅霞錦是陛下登基那年想動京城,而奴婢那時只是個初入宮的小宮女,在浣衣局當(dāng)差。所以對這紅霞錦印象深刻。因為這紅霞錦的材質(zhì)特殊,不僅面料易損,且容易變形。所以每次浣洗紅霞錦前,需要先將衣服平鋪在水池里,然后尋幾個心思手巧的宮女,分別沿著衣領(lǐng)、衣袖、還有裙角小心向著里側(cè)輕輕揉搓。清洗好后也不能擰干,需持光滑的竹竿將衣服撐起放在陰涼通風(fēng)的地方陰干?!?/br> 宋朵朵聽到這時,猛地想起了一事,雖急于發(fā)問,還是耐心等幸云將剩下的話說完。 幸云繼續(xù)道:“奴婢最后一天在浣衣局當(dāng)差時,浣衣局又洗了一件紅霞錦,宮女們對清洗紅霞錦駕輕就熟,很快就將洗好后拿到指定地點(diǎn)陰干。偏偏那日天氣突變,晌午還晴好的天兒,下午突然刮起了大風(fēng)并降了暴雨。宮女們第一時間就去收取這套衣裙,可那日的大風(fēng)還是將衣服給毀了。” 宋朵朵追問:“然后呢?” 幸云一聲嘆息:“那套衣服的主人是當(dāng)時正得寵的喬美人,認(rèn)定是自己品階低,所以浣衣局輕視她,于是哭訴到了皇上跟前?;噬蠟椴┘t顏一笑,下令將浣衣局主管以及碰過這套衣服的所有宮女全部杖責(zé)五十,行刑當(dāng)日,還命令所有人圍觀,奴婢記得清楚,其中有兩個宮女沒挨過五十,當(dāng)場身亡。至于剩下的幾人最后是什么下場,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浣衣局可謂是是宮里低賤的幾個部門之一,她們每日辛苦勞作,吃的還是殘羹冷炙,對于同樣洗了三年衣服養(yǎng)活一家老小的宋朵朵來說,最能切身體會她們的辛勞了。 可這么辛苦無人得知也就罷了,偏偏又因這么一件小事,下了這么重的責(zé)罰?這偌大的皇宮里,還真是冤魂多的令人咂舌。 這時,幸云端著手中的那套衣裙,又說一句:“奴婢若沒記錯,這套紅霞錦,好像就是當(dāng)年喬美人毀的那件?!?/br> 雖過了多年,但那日之事,幸云還記得十分清楚,大風(fēng)來的急,被竹竿撐起的衣裙就像是一個風(fēng)箏,被風(fēng)吹的颯颯作響。等眾人手忙腳亂的將衣裙扯回手里時,衣服的幾處流霞絲線被崩斷,洗護(hù)的宮女很想補(bǔ)救,但絲線難得,只是手足無措的求到嬤嬤那里,可最后不過是多了一個面對衣服唉聲嘆氣的人罷了。 由于紅霞錦在陽光下所呈現(xiàn)的光芒一致,衣服款式又大同小異,未經(jīng)過手的幸云姑姑還真一時拿不準(zhǔn)注意。尤其當(dāng)年她已經(jīng)要離開浣衣局了,未免惹禍上身,她也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了幾眼,現(xiàn)如今套在溫柔靜的身上的這件,也有幾條崩斷的絲線,故而讓她想起了當(dāng)年的這件事。 若真的是那件?難道是當(dāng)年那幾位宮女在尋仇?這不可能吧?幾個宮女有這么大能耐嗎? “為什么不可能!那些成大事者又沒比誰多了一個腦袋?唯信念爾!”宋朵朵行至她的面前抖落著手中的衣服:“何況大家都是娘生父母養(yǎng)的,憑什么因為一件衣服就隨隨便便要了他人性命?真是可惡!這個喬美人如今是何品階?我要找她聊聊!” 幸云喃喃道:“可這個喬美人,當(dāng)年就遇害了呀?” “遇害了?” “是!”幸云道:“喬美人是十二位貴人里第一個榮獲圣恩的美人,紅霞錦事件后,她很快被太醫(yī)診斷出喜脈,龍?zhí)ノ逶麓髸r,喬美人在湖邊喂魚時意外崴了一腳跌進(jìn)湖中,被救上岸時不但龍?zhí)ゲ槐?,她自己也隕了命?!?/br> 這些事發(fā)生時蕭淮北只是個不滿四歲大的孩子,就算聽聞此事,概念也很模糊,長大后尋著當(dāng)年出事的案發(fā)地查看,也覺得不可思議。 蕭淮北:“御苑的碧波湖湖邊水淺,唯一能淹著人的地方就是湖心涼亭,但涼亭內(nèi)有齊腰高的朱紅欄桿做庇護(hù),就算是本王在那滑了腳也不一定能跌入湖中,何況喬美人比本王還矮上許多?!?/br> 幸云:“也正因如此,當(dāng)年這件事鬧的物議沸騰,甚至有人說喬美人是被水鬼纏上了。而剛巧……” 幸云言此緘了聲。 蕭淮北漠然片刻,沉道:“剛巧外公是治水的參將,宮中就有流言說母妃會巫術(shù),可以控制水鬼殺人。” 江秋眠比蕭淮北還要小上兩歲,當(dāng)年宮中的這些舊事,非士宦人家也難以探知。但宮內(nèi)的流言傳到了宮外就是另一個版本了:皇帝的舒妃是個妖妃,鬧的后宮雞犬不寧,最后天神降了一束天火,收走了邪祟,后宮自此安寧。 而今一聽,覺得極其扯淡:“簡直是一派胡言!” 三人齊齊收了聲,各個面色沉凝。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當(dāng)年之事顯然是料定了人心,一個喬美人遇害了大家可能不覺什么,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喬美人接連不幸呢?擱在誰聽了,都會覺得這舒妃恐怕有些陰毒的手段! 而最有權(quán)利去制止流言蜚語的人就是皇上,可惜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重視此事,沒有機(jī)警的想到這一系列事件的連鎖反應(yīng),故而導(dǎo)致幕后之人膽子越來越大。 三人各自生悶氣時,宋朵朵奮筆疾書的在小本本上飛快畫了幾筆,畫好后遞給幸云:“姑姑瞧瞧,當(dāng)年晾曬紅霞錦衣,最終是不是呈這個形態(tài)?” 幸云看道:“對,就是這樣的,撐好后如同套在了人的身上似得,晚上一瞧特滲人?!?/br> 宋朵朵冷笑一聲,把手稿交到蕭淮北手里:“兩位大人瞧瞧,這像不像溫柔靜的死相!” 幸云說衣服不能擰干,極易變形,所以要用竹竿將衣服撐起;又說風(fēng)一來時,衣服如同風(fēng)箏一般,那不就是將衣服撐起,如同溫柔靜的四肢被人分別系著吊起! 蕭、宋兩人一見,登時眸色一沉:“怎么會這樣?” 宋朵朵沉吟片刻,喃喃道:“不出意外,我們似乎找到了整件案子的初始原因?!?/br> 江秋眠微微遲疑:“你是說?這所有案子都是當(dāng)年那幾個宮女做的?” 那她們只殺死這喬美人就算報仇了,何必鬧出這么多事呢? 江秋眠雖然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提出疑問,但在宋朵朵聽來,不過是他骨子里否認(rèn)女人的能力,以及,他們的宮女身份。 或許在他看來,這幾個宮女若能搞出這么多事情來,那干脆為自己想條好的出路,直接離開浣衣局不是更好? 而同樣是男人的蕭淮北,自幼在宮中長大,見識最多的就是女人之間的陰謀詭計,宋朵朵這么一說,他便想到了關(guān)竅! 蕭淮北:“有人利用了她們?!?/br> 浣衣局的宮女整日勞苦工作本就有怨言,可偏偏她們難有出頭之日,不得不任勞任怨。她們不過就是隨手洗壞了一件衣服,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這個時候的她們,心中怎能無恨? 如果這時有人對她們伸出援手呢?她們一定會孤注一擲緊緊抓在手里,因為她們知道,這次機(jī)會一但錯過,她們的下場就是:在宮中某個不被人在乎的陰暗角落中蹉跎致死! “不錯,”宋朵朵道:“有人想做局害死舒妃娘娘,但害死一個人并不難,難的是讓舒妃娘娘心死的同時,讓陛下對她失望。既然如此,就要cao控出一盤棋。這盤棋里注定要有幾顆棋子,幕后之人既不想臟了自己的手,那不如對那些生在絕境中的人施以一點(diǎn)點(diǎn)的恩惠。譬如,紅霞錦事件中,浣衣局里那幾個受了刑的宮女。” 比起花銀子收買人心來說,她們這種心存憤懣且目標(biāo)一致的患難姐們更容易cao控。 幕后之人只要是個上位者,那么整件事上‘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輕飄飄的一句話,命人將她們帶出浣衣局即可。 幾個宮女有著堅定的復(fù)仇信念,再加上幕后之人在暗中助她們一臂之力。 最后,成功把她們送到她們的仇人身邊。這對于喬美人來說,無異于養(yǎng)了幾頭狼候在左右。 宋朵朵:“我想喬美人遇害之時,身邊不會少了人伺候吧?如果是她們合力將喬美人推進(jìn)河里,事后又統(tǒng)一口徑說喬美人自己跌入了河里呢?一個人的口供是造假;兩個人的口供是胡說;三個人的口供是離譜,那么四個人呢?當(dāng)所有人都說親眼所見喬美人離奇掉河,那么此事假的,也便成了真的?!?/br> 江秋眠聞言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此說來,當(dāng)年其他遇害之人,皆是養(yǎng)虎在畔,禍患己身?” 宋朵朵冷冷道:“倒也不盡然,如若她們與人為善,自也不會遭到報應(yīng)。自己做了惡事種的因,那么自己就要承受惡報的果!” 只是舒妃何辜?寵她的人是皇上,她們?yōu)楹尾徽一噬蠄蟪??只會為難女人,吃飽了撐的! 宋朵朵沉沉的嘆了口氣:“當(dāng)年可有哪個美人曾毀過他人容貌?” 幸云點(diǎn)頭:“有的,孫美人?!?/br> 宋朵朵:“就是當(dāng)年那個死在梵音殿的?” 幸云:“正是此人,孫美人善妒,當(dāng)年留在她身邊伺候的宮女容貌皆是尋常,不過能在貴人身邊伺候的,即便尋常五官也總有出挑之處,有一日皇上當(dāng)著她的面夸贊了一位宮女,說她笑起來可愛俏皮,孫美人大怒,皇上前腳剛走,她便尋了個借口命人將這宮女的嘴角給豁開了?!?/br> 宋朵朵的小腫拳頭又攥緊了!一時怒從心頭起,卻又無處發(fā)泄,干脆照著蕭淮北來了一拳:“有了十八個女人還知道不滿足!到處撩什么sao?老色批!” 蕭淮北震驚:“……”本王老子惹的禍,你打老子干屁?。∥铱?! 宋朵朵叉腰:“哼!”你老子的禍就是你的禍,這叫父債子償! 兇完怒氣沖沖離開了偏殿。 雖然被打了,還要拿好口罩和帷帽緊隨的蕭淮北:“干什么去?” 宋朵朵:“去溫家!” 紅霞錦、微笑嘴角……如今看來,溫柔靜的尸體可有不少提示,可惜尸體被放下之時她昏迷著,如今只能前往溫家一趟。 … 宋朵朵感覺自己身上恐怕背著黑白無常,來了京城逛了兩家府邸,居然都在忙喪事。 溫家不似朱家,當(dāng)官人自持風(fēng)度雅正,庭院裝修哪里能同商賈門庭一般? 溫家從上到下一片哀榮景象。 溫老夫人年過花甲,滿頭花白,見蕭淮北進(jìn)門,被丫鬟攙扶著顫顫巍巍的就欲行禮。 對方好歹是個長輩,又有誥命在身,蕭淮北不敢托大,急忙迎上前攙扶她起身:“老夫人不必多禮?!?/br> 說罷,主動尋了下首的位置入座,不想給人家增添麻煩。 茶水奉好時,溫夫人也急忙拋下靈堂事物匆匆行至堂廳,昨夜至如今不知流過多少眼淚的臉上早已掛不住妝,可即便是臉上哀榮,依舊維持一家主母的氣韻。與蕭淮北的寒暄了兩句后,忍不住問了心中最想知曉的答案:“肅王殿下,不知?dú)⑺漓o兒的兇手……” 蕭淮北鄭重道:“溫夫人放心,已有眉目,不過……” 溫夫人急道:“殿下但說無妨?!?/br> 蕭淮北面漏難色,將此次登門目的婉轉(zhuǎn)告知:叨擾一下已經(jīng)安眠的溫柔靜。 溫夫人又哭哭戚戚,溫老夫人也是長吁短嘆,宋朵朵敢打賭,若非對方是皇子身份,蕭淮北現(xiàn)在早被轟出去了。 古人有言死者為大,但溫夫人為女報仇心切,最后一咬牙一跺腳,準(zhǔ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