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是這樣。 宋朵朵了然,轉(zhuǎn)眼間,三人也來到了小曼姿的遇害地。 那是極其偏僻的小破屋,出了后門沿著小道一路奔西,高高的墻垛擋住了全部的陽光,所以越往里走越是陰冷。 終于到了頭,小玉指著一間小破屋道:“這就是了,它本是一間柴房,多雨時節(jié)存放柴火用的。冬天時就閑置著,也很少有人過來?!?/br> 地方確實有些偏,而且這間屋建的簡單,為了省下磚頭,房梁直接搭在高墻上,然后圍出了這么一間簡易的柴房。 “既然很少有人過來?”宋朵朵指了指道路兩邊的雪:“那為什么還要特意掃出這么一條路來?” 小玉愣了愣:“這……奴也不清楚?!?/br> 地面凍的很硬,壓根看不出什么腳印。 宋朵朵上前拆下柴房門上貼著的封條,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地面上已經(jīng)結(jié)成冰的血跡。 她立在門外先打量一圈屋內(nèi)環(huán)境:“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小曼姿的是誰?” 看著屋內(nèi)的血跡,小玉的眼圈霎時紅了,抽泣著說:“是秦先生。” “誰是秦先生?” “秦先生是清風(fēng)樓的琴師,我家姑娘說與他是什么‘知音’?兩人常在一起討論曲子什么的?!?/br> 看出了小玉極其信任這位秦琴師,擔(dān)心宋朵朵懷疑他,還急忙補充解釋:“昨晚有好幾個官爺來尋我家姑娘,但怎么找都找不見人影,若娘就張羅所有人一塊,大家把該尋的地方都尋了,還是秦先生想到了這兒。然后帶著幾個官爺在此處……找著了我家姑娘。” 宋朵朵默了默,視線從房內(nèi)偏移,凝在小玉的臉上:“從小曼姿消失到她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這段時間,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小玉面漏難色:“奴……奴……” 宋朵朵眸色一沉,語氣也沉了幾分:“問你話你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小玉抿了抿唇,蚊聲道:“奴在廚房給我家姑娘煎、煎藥。” “煎藥?”宋朵朵欺身走到她的面前:“什么藥值得你寸步不離的煎上一個半時辰?連你家姑娘失蹤了,你都不知道?” 雖然宋朵朵帶著帷帽,可小玉依稀還是能感覺到她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臉上,不由緊張的攥了攥帕子:“是、是落胎藥?!?/br> 宋朵朵挑挑眉。 小玉急忙又解釋道:“我家姑娘不想讓人知道,為了不讓人發(fā)現(xiàn),奴不敢離開,所以一直在廚房盯著。” 宋朵朵到不信她會在此事上說謊。 清風(fēng)院夜間營業(yè),顧客隨時會點些吃食,故而廚房會一直開著火。 她昨晚是不是一直盯著煎藥,一問便知。 “孩子是那位秦琴師的?” 小玉搖搖頭,眼中蓄滿的眼淚,一顆顆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哽咽道:“奴也不知是誰的,但肯定不是秦先生的?!?/br> 宋朵朵察色入微,須臾,便了然于心。 從小玉的反應(yīng)來看,小曼姿顯然與那位秦琴師兩情相悅,但礙于身份,這種感情并不能夠公之于眾。 至于這孩子…… 以小曼姿在清風(fēng)院的地位,她在院中被客人占些小便宜難免,可如果占了大便宜是不可能的。 “她何時查出自己懷有身孕?懷有身孕幾個月了?” “就是昨日,姑娘覺得不舒服便讓奴請了郎中來!一探才知有了身孕,而且已經(jīng)兩、兩個月了?!?/br> “那兩個月前,哪個府邸請了清風(fēng)院的舞姬上門?” 小玉顯然也根據(jù)日子推算出了懷疑之人,幾乎是脫口而出:“王員外五十大壽,點名要我家姑娘去跳琴舞,奴還記得,那日姑娘一回來就魂不守舍的,奴當(dāng)時問她怎么了,姑娘卻什么都不說。” 小玉越說越激動:“現(xiàn)在想來,姑娘肯定在那天被哪個天殺的欺負(fù)了!” 宋朵朵心中一沉。 小曼姿昨天剛查出身孕,就馬上命小玉煎了落胎藥。 如此看來,她事先并不知有人要害自己,所以拒絕昨晚的表演純屬意外。 舞姬的死目前暫無頭緒,又搞出了一個王員外? 宋朵朵覺得自己頭都大了,誰知一偏頭,竟瞧見了蕭淮北的身影。 “師爺,”他手中不知拿了什么:“你看本官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第31章 蕭淮北神情鄭重的將掌心攤開:“看!” 現(xiàn)場一時陷入了非靜止畫面。 掌心的東西并非什么了不得之物,就是一枚的狼牙吊墜,上頭鑲嵌著銀制品的狗頭,狗頭雕刻的栩栩如生,上面還嵌著一雙紅色寶石作為眼睛,看上去格外兇惡。 這顯然是男子的飾品。 可這東西跟命案有關(guān)系嗎? 不知過了多久,宋朵朵撩開了薄紗,靜靜的看著蕭淮北:“大人,你要是在胡鬧,我可真的生氣了?!?/br> 蕭淮北微微蹙眉:“本官何時在胡鬧?”他拉著宋朵朵前行幾步,確認(rèn)無人,方才將狼牙遞到宋朵朵手中:“師爺可知這是何物?” 見他如此鄭重,宋朵朵不由仔細打量起這飾品來。 越看越覺得這東西和5a景區(qū)小攤上售賣的紀(jì)念品沒什么兩樣,無非就是貨真一點、細節(jié)雕刻的精致一點而已。 她看向蕭淮北,等待科普。 蕭淮北正色道:“大關(guān)山脈的另一頭是烏恒國,這個——”他指了指宋朵朵手中的狼牙:“是烏恒國皇室中人才可以佩戴的東西?!?/br> 提及烏恒國宋朵朵倒也有所耳聞,烏恒國是正兒八經(jīng)的游牧民族,那里的人驍勇矯健,且善騎射,說是馬背上得來的天下從不為過。 宋朵朵又打量一番手中的吊墜,忍不住問:“這東西真是烏恒國皇室才能佩戴的?” 蕭淮北一本正經(jīng)的點頭:“是!” “那這國家也夠寒酸的,而且品味也不咋地。”宋朵朵嘖了一聲:“龍、虎、獅子哪個不比狗威武霸氣?” “……這是雪狼?!?/br> 宋朵朵眨眨眼,突然想撤回剛剛對它雕工精致的贊美。 “大人是在何處尋到的此物的?” “小曼姿的妝臺抽屜里?!?/br> 宋朵朵愣了下,旋即篤定道:“這不可能是小曼姿的東西?!?/br> 烏恒國前些年把壬昌北部鬧的雞犬不寧,直到朝廷派軍鎮(zhèn)守,才換來了北部這些年的安寧日子。 若說烏恒國不甘心安分度日,想派皇室中人到北安套取情報有可能;為偽裝身份委身清風(fēng)院也有可能! 但如此重要之物不是應(yīng)該藏起來嗎?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放在了明面上,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此人目的是什么呢?” “也許是想將簡單的事情復(fù)雜化;也許是想要提醒我們什么。”宋朵朵默了默:“看來這清風(fēng)院的人和事,要比我們想象的復(fù)雜的多?!?/br> 蕭淮北鳳眼瞪圓:“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么?” 宋朵朵將吊墜塞還到蕭淮北手里:“先搞清楚兇手的殺人動機!” 宋朵朵重新檢查了一番柴房,里面空間很大,雜物沿著墻面羅列堆砌,擺放雜亂且無章法。 小玉說,這些東西大概率是不要了,不過保險起見,暫時堆放,若到多雨時節(jié)還未派上用場,就會成為木柴。有些東西不知存放了多久,上面已積起了厚厚的一層灰。 宋朵朵觀察仔細,確認(rèn)房中無打斗痕跡,根據(jù)小曼姿尸體位置以及血跡噴濺的位置推斷。她昨晚剛踏入柴房,兇手尾隨而來,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兇手出手利落,刀下的穩(wěn)準(zhǔn)狠,而且對自己出手極為自信。一經(jīng)得手,轉(zhuǎn)身走的干脆利落。 那么問題來了…… 蕭淮北:“什么問題?” 宋朵朵指著不遠處的僅剩下竹骨的燈籠:“此地干燥還有很多易燃物,但這個兇手竟放任燈籠燃燒而不顧,說明‘他’不在意這里會不會起火;而且‘他’殺了人后,一刻都未曾多留的行為也很奇怪!” 宋朵朵眉頭緊鎖:“感覺此人與小曼姿并無仇怨,之所以對小曼姿下狠手,更像是接受了誰的命令!那也就是說——這個兇手,與設(shè)計花苞暗器的人,不是同一個!” 設(shè)計花苞暗器之人,顯然是個心思縝密、極有耐心之人;而這個兇手則與之恰恰相反,此人功夫了得,且心狠手辣,殺人在‘他’看來,不過就是隨手之事,所以‘他’無需設(shè)計縝密的陷阱,也無需動用更多的腦筋。只需將小曼姿騙到此處,一抹脖子,一了百了! 一個目標(biāo),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理態(tài)度,兇手顯然不是同一個。 可小曼姿只是個舞姬,她到底做了什么?會招來這么多仇家? … 秦琴師名為秦樞,著一襲月牙白衫穩(wěn)步走來,步履徐徐,他的額前也留了一縷頭發(fā),與董文軒不同的是,他留頭發(fā)不是為了增加憂郁氣質(zhì),而是…… 為了遮擋他側(cè)臉上傷疤! 傷疤不小,幾乎占了側(cè)臉的二分之一,像是被燙出來的,位置剛好處在眼的下方,導(dǎo)致左邊的眼因為傷口愈合,從而發(fā)生了形變。 頭發(fā)隨著步伐緩緩被吹起,左右臉的容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半清寒倨傲,一半可怖陰郁。 行至到柳辰陽與蕭淮北面前時,先是閑閑一立,后撩起衣衫趴跪在地。 “賤奴秦樞,見過柳將軍,見過蕭大人?!?/br> 宋朵朵從蕭淮北手里接過秦樞的賣身契。 上面寫著他的姓名、年齡、相貌、賣身緣由,宋朵朵掃了一眼,說辭語焉不詳。 他是前雇主的家生奴才,因惹惱了前雇主,被前雇主發(fā)賣,又因臉上有疤,最終被賣到了清風(fēng)院成為一名低賤的樂師。 宋朵朵放下賣身契,看著趴跪在地上的秦樞道:“請秦先生起身回話吧?!?/br> 秦樞趴跪回:“賤奴不敢,賤奴身份低賤,不配在貴人面前起身回話?!?/br> 宋朵朵輕笑一聲:“秦先生說笑了,若先生的父親未曾獲罪,現(xiàn)如今,誰是這房中的貴人,還真不好說?!?/br> 秦樞趴跪不動,宋朵朵看不到他此刻的神色,約莫過了十幾秒的時間,秦樞才回:“姑娘所言,賤奴聽不懂,賤奴……” 宋朵朵打斷道:“你口口聲聲自稱賤奴,但語氣倨傲,根據(jù)你賣身到清風(fēng)院的時間推斷,柳將軍與蕭大人應(yīng)該是沒有得罪過你,所以你的態(tài)度并非是沖著兩位大人,而是自幼在骨子里養(yǎng)出來傲慢驕矜。 你皮相不錯,閑閑一立,不同凡俗,成了罪奴后,因為這張臉被人覬覦,那人使了一些手腕,使你免去了罪奴身份;事后,你不甘成為他的玩物,于是自毀容貌,這才有了賣身契上這番說辭!我說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