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尷尬的氣氛終于被廊下傳來腳步聲打斷,寒露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幾人也依次步入堂中。 此時,屋內(nèi)除了朱老夫人,剩下的一大半人均是衙門眾人。 各個肅穆而立,好不威嚴(yán)。 剛進屋的幾人瞧這場面,心中隱隱生出不安之感。 這時,蕭淮北輕咳一聲,正色道:“今日之所以將諸位集合在此,原因有二,第一,衙門公堂太冷了;第二,如果大家可以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也好保全彼此的體面?!?/br> 朱老夫人冷笑一聲:“堂堂縣令斷案竟連堂都不升?真是荒唐!” “心有敬仰!哪里都是公堂!” 宋朵朵瞥著她:“今日主要是找出殺害朱連山的真兇,朱老夫人作為朱連山的母親,不但不追問大人查案結(jié)果,反倒屢次對衙門之人出口不遜,更對縣令大人口出惡語!果然是為老不尊的典范!” 什么縣令?什么官員?只要銀子給的多,誰是誰的狗還不一定呢。 在加上聽多了蕭淮北上任以來的事件,朱老夫人自然而然沒有把這個毛頭小子放在眼里,宋朵朵就更不在她的眼里了。 何況命案發(fā)生不滿三日,前后更是死了足足三人。 這小丫頭就敢大言不慚的說:要找出真兇? 朱老夫人愈發(fā)覺得荒唐,在看眼前場景,如同在看一場鬧??!故而,漫不經(jīng)心問:“這么說,你們找到殺死我兒的兇手了?是誰???” 宋朵朵:“兇手是誰,朱老夫人不是心知肚明嗎?” 朱老夫人原還沉寂在對蕭淮北鄙夷中,乍一聽時,臉上還掛著譏諷之色。但須臾片刻,稍稍回了神,目光凌厲的掃在宋朵朵的臉上。 她真的囂張跋扈慣了,畢竟這些年朱家在北崖縣地位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就連前縣令大人在時也要顧忌朱家三分顏面,畢竟這么一個破縣城,若無朱家供養(yǎng),前縣令早就餓死了!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縣令繼任后,朱連山就癱了,所以朱老夫人也無心思到衙門走動! 但想來,他應(yīng)該與前縣令大人都是一個德行。 這世間,沒有用錢買不來的!只要錢給的夠多,哪怕她殺了人也不為懼!所以她對宋朵朵不滿的態(tài)度,更加不加掩飾。 “若老身真的知道,直接將兇手綁了處置了便是?又何必報官呢!” “因為報官之前,你并不知道兇手是誰!不過睡了一覺后……” 宋朵朵撫摸著紫貂皮毛,唇邊揚起了一個笑意,幽幽的道:“你突然就想到了!甚至為了保護這個人,你開始對衙門之人口出惡言,拒不配合。就是想轟走衙門眾人,將此案隨意糊弄過去。我說的對吧,朱老夫人?” 朱老夫人定定望著面前的女孩,兇惡之相漸漸浮于表面。 今日主張要將‘公堂’設(shè)在朱府的人是宋朵朵。 雖只接觸過一次,朱老夫人給宋朵朵的印象就是個盲目自信的老巫婆。 前縣令大人給了朱家太多特權(quán),縱的朱家人無法無天,尤其朱老夫人嘴硬的很。 這種人一旦被提審上了公堂,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倒不如就在朱府與她開誠布公的交流,也給她一種衙門之人依舊那么好拿捏的錯覺! “朱老夫人這么看著我,看來是被我是說中了?” 這話一出,到讓朱老夫人回過了神,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有激,于是,惡相漸漸轉(zhuǎn)至冷漠,身體的緊繃也緩緩松懈下來,最后整個人靠坐著,冷哼一聲:“簡直荒唐!” 她的否認(rèn)在宋朵朵的意料之中。 “荒唐?我到覺得有些女人為了保護自己嫡妻之位不受威脅,把自己襁褓中的女兒換成野種來養(yǎng)的行為——”宋朵朵神色一冷:“才更荒唐!” 咣當(dāng) 朱老夫人倚靠的憑幾驟然倒下,咣當(dāng)一聲,引來眾多視線的注目! 再看那個素日跋扈的朱老夫人,哪里還有剛剛的囂張之態(tài)?甚至被婢女扶起時,依舊還是魂不守舍的。 這樣子,眾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連山,竟不是朱老爺?shù)墓莚ou! 真不知朱老爺九泉之下聽到這個消息時,該是怎樣的心情? 卻不料,宋朵朵又丟下了一個炸彈! “朱老夫人應(yīng)該謝謝我,如若不是我將這層紗布戳破,恐是過不了幾日,你就會死在你親生女兒的手里呢~” 第21章 久候在堂中的四個女子,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她們此刻的心情。 恍若被天降的一道驚雷劈個通透,短暫的驚愕后,紛紛又開始回憶自己的身世。 一邊回憶,一邊心跳加快。 仔細想想,她們的出身都差不多,都很像是被家里撿來的。 在看看朱老夫人的眉眼,她年輕時也是位小臉秀美的美人,好似和自己長的也像。 所以?到底誰才是宋朵朵口中被朱老夫人拋棄的女兒呢? 宋朵朵接受到幾道注視,順勢望過去,竟從幾人眼中讀出了……期盼? 宋朵朵實在無法理解,一個自幼被母親拋棄,后又被親生母親的養(yǎng)子納成妾室的行為,她們不覺得惡心嗎? 如今又在期盼啥呢? 期盼成為朱老夫人的女兒后,繼承朱家遺產(chǎn)? 這個世界太瘋狂! “你們想知道???” 四個女人心中定然是想的,但這種事又不好宣之于口,紛紛扭捏著,矜持著。 就連大憨憨蕭淮北都看不下去了,哎呦一聲:“你們也太笨了吧!這還用問嗎?誰的年級和朱連山相仿,誰就是了唄!” 四女恍然大悟,須臾片刻,目光齊聚在最左側(cè)的女子身上。 此女名為張秋收,朱連山的二姨娘。 宋朵朵盲猜,估摸是張家人秋收時撿到了她,故而得名,張秋收。 委實是個好名字,一聽就讓人干勁十足。 張秋收此刻是矛盾的,既盼著自己是;可得到了肯定后,后知后覺的悲痛之情涌上心頭,眼淚無聲垂落。 更是撲通一聲木訥跪在地上,一臉凄楚的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br> 這個秘密,朱老夫人原本是想帶進棺材里的,但今日事破,她也無法在隱瞞下去了。 … 朱老爺?shù)男氖橇裆徸龅?,心尖上站滿了人。 即便身為正妻的朱老夫人,站久了也覺得腳底板受不住。 太扎腳。 為了鞏固自己的正妻之位,她化身成‘嗚啦啦四已餿’,一邊彈壓;一邊打胎。只為保證第一個孩子是她所出。 終于,她有了身孕,不久后,白氏也有了身孕。 那賤人深得朱老爺歡心,她所居的院子被圍的水泄不通,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朱老夫人空有一身打胎本領(lǐng)無處施展,在加上要為肚中孩子積福,便饒了白氏一條賤命。 十月懷胎,一朝臨盆。 孩子的性別讓朱老夫人備受打擊,好在她事先從郎中口中探知這胎是女嬰幾率大,所以早有準(zhǔn)備——產(chǎn)房換胎。 自然,她也提前給自己的女兒安置了一個好去處,雖不能大富大貴,但一輩子衣食無缺還是可以保證的。 卻不想,她所托之人生的歹心,帶著所有的銀子遠走高飛了,而她的女兒也不知去向。 就這樣,朱老夫人黑化了。 如果不是朱老爺好色,她也不至于母女分離!于是,她更加瘋狂的報復(fù)著朱老爺?shù)逆摇?/br> 兒子絕對不能生;女兒生下都得死! 她的失子之痛,務(wù)必讓所有人都要感同身受。 唯獨白氏,她小心謹(jǐn)慎,不但將白連海撫養(yǎng)成人,還教的穩(wěn)重知禮。朱老爺甚至還想讓他繼承家產(chǎn)! 朱老夫人豈能容忍? 朱老爺是她痛失愛女的罪魁禍?zhǔn)?,她就殺了朱老爺;白氏和白連海想搶奪家產(chǎn),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她們母子去下地獄! 從此,這朱府就只有她一個女主人,唯她獨尊,誰也別想和她搶! 朱老夫人越說越恨,越說越瘋魔,眾人則聽的膽戰(zhàn)心驚。這娘們兒心也忒狠了點吧? 太可怕了,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唯有一人保持理智,并拉了一下蕭淮北的衣袖,小聲問道:“大人可從朱家事件中領(lǐng)悟到了什么?” 蕭淮北懵然不知的搖了搖頭:“還請師爺解惑?!?/br> 宋朵朵正色道:“永遠都不要得罪女人,她們下起狠手來,自己都怕!” 蕭淮北怔了怔:“師爺是個獨樹一幟的女子,自不會做出朱老夫人這般瘋魔行徑?!?/br> “那是自然!” 像朱家老爺這種花心大蘿卜,不離還等著過年嗎? 宋朵朵理了理袖口:“如果是我,我會直接在根上斷個干凈。” 蕭淮北嘴角一抽,悄無聲息將兩手疊交置在腿上…… 宋朵朵并未察覺,只覺得堂屋內(nèi)的氣氛竟然奔著詭異的方向發(fā)展了。 首先,張秋收聽到朱老夫人為她做了這么多,竟然有些感動?甚至只奔著朱老夫人跑去,跪地扶在朱老夫人腿上痛哭,邊哭邊道:“娘,你這又是何苦呢?” 宋朵朵:“……” 娘? 直接省略了中間部分嗎? 其次,朱老夫人聽到張秋收一聲娘后,也大為動容,母女竟不顧現(xiàn)下場合,當(dāng)即抱頭痛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