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一更求月票?。?/h1>
大殿里鴉雀無聲，臣子們都在等官家的下文，趙禎的兩眼卻望著虛空，緒回到了昨天夜里…… 垂拱殿御堂中，趙禎赤著腳、穿一身道袍，盤膝坐在蒲團上，最近他得了套道家的功法，據(jù)說按照此法調(diào)養(yǎng)生息一段時間，可以生jīng固元，大大增加生育的概率。這次宮里一下進來十名用古法挑選出來的女子，相貌都不重要，關(guān)鍵是宜男，現(xiàn)在就等著他的龍jīng虎猛，好為皇家播種新的希望了。 待趙禎調(diào)息完成，胡總管奉上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看一眼那瓷碗，官家嘆了口氣，便接過來，捏著鼻子飲了下去。待皇帝喝完，胡言兌又奉上茶水給他漱口。去除口中難聞的藥味，趙禎才舒了口氣，望向靜靜侍立在簾外的石全彬道：“有什么事？” “回稟大官?！眱?nèi)侍省副都知、勾當皇城司公事石全彬，低聲道：“包拯把趙宗漢的外宅抄了?！比绻粋€皇帝，連京城發(fā)生了什么事，還需等外臣來稟報的話，那他的龍頭，就離搬家不遠了。 石全彬?qū)⒔駌ì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趙禎聽，可比包拯說得詳細多了，尤其是引起恩怨的幾十萬貫，包拯給趙允讓留了面子，石全彬卻不會。 “看來這筆錢，至少是曾經(jīng)存在過?！壁w禎目光變得冷冽道：“我那堂兄府上，怎么會有這么多錢？要這么些錢要作甚？” “這老奴就不知道了?！笔虻溃骸拔迨f貫，可以做很多事了。” “嗯……”趙禎長長吐出口濁氣，伸手從幾案上，抽出一張夾在《道德經(jīng)》中的信箋。上面觸目驚心的文字，刺痛著他的眼和心： ‘……談笑有重臣、往來皆權(quán)貴?？梢岳瓗团?、結(jié)公卿。無御史之風(fēng)聞，無大宋之君父。北魏仲達府、西漢王莽居。孟子云：‘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趙禎雙手捏住那張紙，輕輕撕成了兩片，再疊起來撕成了四片、八片、十六片，直到細小的在再也撕不動，才猛地一拋。紙屑如雪片般紛紛落下。 緊盯著那雪片，趙禎的聲音yīn得滴水道：“胡總管，其實早晨程修儀說的一點都沒錯?！?/br> 那姓程的修儀，乃官家所愛的女子，今rì卻被逐出宮去。起因是為官家梳頭時，打散了發(fā)髻，看到趙禎頭上的白發(fā)明顯增多，她心疼道：“大官可要保重龍體了。最近白發(fā)多了好多?！?/br> “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壁w禎望著鏡中那張yīn郁難散的面孔，嘆口氣道。 “大官說笑的吧?！背绦迌x用一把牛角篦子，從前往后替他輕輕地梳下來。然后一只手從腦后捋到發(fā)根一握，將長發(fā)提了上去，又拿篦子從后面往頭頂梳理。梳上去后篦子便定在發(fā)根的稍上處，道：“大官是至尊，天下還有讓你發(fā)愁的事？” “怎么沒有?！壁w禎嘆息一聲道：“全天下都知道，寡人在為子嗣事發(fā)愁?！?/br> “這沒什么好愁的，官家先后誕有三位皇子、六位皇女，又不是不能生育，只是緣法不到罷了。”程修儀一手提著官家的長發(fā)，一手將一根發(fā)帶在發(fā)根處繞過，拽著一端。用嘴咬著另一端，穿過去手一緊，然后雙手將發(fā)帶系好了結(jié)，道：“六十老翁當?shù)囊灿械氖?，大官才四十多，有啥好愁的？?/br> 盡管都是些婦人之見，但趙禎聽了卻極為受用。笑笑道：“想不到，滿朝公卿還沒有你個婦人曉事。” “他們怎么說？”程修儀再取下篦于繞著束發(fā)盤旋，長發(fā)便擰成了一縷，打好了結(jié)，再用一根明黃sè發(fā)帶系上。隨口問道。 “他們要寡人從宗室中過繼一名宗室子。作為皇子教育，以使國民心有所系?！?/br> “奴奴怎么聽著這么刺耳。國民的心應(yīng)該系在官家身上，系在官家的兒子身上，系在個不相干的人算什么事？”那程修儀為官家插上一根玉簪道：“奴奴不懂大道理，也知道地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F(xiàn)在別人家的孩子，要來占咱們自家的地，官家可不能答應(yīng)?！?/br> “人家只是個預(yù)備罷了，等著有麟兒誕生，便把他送回去?！壁w禎平rì里，是不肯和女子談?wù)撜?wù)的，但這也是他的家事，所以沒有避諱后妃道：“所以你們要爭氣啊?！?/br> “奴奴說句不中聽的，官家怕是上當了?！背绦迌x卻幽幽道：“奴奴雖然在宮中，卻也常見借住住成了房主，借用用成了物主的。人家哄你時說得輕巧，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了！人家會說，都是太宗皇帝的重孫，也有皇子的名分，親生、過繼有什么區(qū)別？做生不如做熟，國有長君……那是怎么說的來著？” “國有長君、社稷之福?！壁w禎的臉上已經(jīng)很難看了。這句話，據(jù)說他老老nǎinǎi杜太后曾經(jīng)說過，在官方的史書中，正是這一句，讓太祖太宗兄終弟及，之后皇位再沒有太祖一脈什么事兒。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愚弄了，鳩占鵲巢，是不可能再把巢xue還給小鵲的！如果自己再死得早，留下孤兒寡母，肯定更是如此！ “你個婦人竟敢干政！”霍然起身，趙禎難得的遷怒于人，命人將程修儀逐出宮去，但她說的話，卻整rì縈繞在官家腦海中，以至于在陳家的喜宴上，才會看都不看趙宗實兄弟。 ~~~~~~~~~~~~~~~~~~~~~~~~~~~~~ “她說得對，寡人還不到五十，這些人就如此急不可耐。過得二十年，寡人老了，他們要置我于何地？再過些年，寡人死了，他們更要置我的子孫于死地了！”趙禎終于壓抑不住憤怒，對自己的親信太監(jiān)怒吼道。 “國之大事，老奴也不敢亂說，”胡言兌垂首道：“只是覺著，兒子，終歸是自己養(yǎng)得才放心。而且官家才四十多歲，chūn秋鼎盛，現(xiàn)在又在多管齊下調(diào)養(yǎng)著圣體，指不定來年就能chūn華秋實、碩果累累呢，確實不急在這一時?！?/br> “嗯。”趙禎點點頭，翻來覆去想了一夜，終于決定要借此機會，打消掉臣子們現(xiàn)在立儲的想法。 許久，他才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俗語云，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可許多做父親的偏偏愿意做馬牛！”說著官家目光憐憫，又或許夾雜著別的什么情緒，看了一眼趙允讓道：“我這老哥哥就是一頭牛馬啊?！?/br> 趙允讓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趙禎是在同情自己，還是意有所指。只能低下頭，不敢泄露半分情緒。 趙禎又望了望趙允讓身邊的青年道：“宗懿，扶你父親坐下?！?/br> “是?！壁w宗懿上前去扶趙允讓，趙允讓卻堅持道：“臣有罪，還是站著吧?！?/br> “一碼歸一碼，”趙禎搖搖頭道：“坐下吧。兒大不由娘，同樣也不由爹，沒必代子受過，更沒必要子債父償?！?/br> 趙允讓心下稍寬，暗道，看來這關(guān)是過去了。坐下后，趙禎接著又溫聲道：“老哥哥，你這身子可大不如前了，可要保重啊。” “勞官家記掛，”趙允讓感動道：“老臣這身子，實在太不爭氣了?！?/br> “將養(yǎng)身子要緊，往后別cāo那么多心，宗正寺那邊你就不用管了，讓北海郡王擔起來?！?/br> 官家的關(guān)切之語，落在趙允讓耳中，卻不啻于兜頭一盆冷水，他不禁打了寒噤，心中暗叫道：‘這就奪了去了？’不過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還怎么有臉再作宗室之長？只能打落了牙，和著血往肚子里咽。 誰知道這才是開始，只聽官家悠悠道：“在家里歇著，有了時間，也能管教管教我那幫侄子?！?/br> 趙允讓的心又緊了，他最擔心的事情發(fā)生了——趙禎借題發(fā)揮！ “多子多女多冤家，這么說來，老哥哥的冤家，差不多是大宋最多了。”但誰能堵上皇帝的嘴不成？便聽趙禎接著道：“這些年，寡人也間或聽聞，我那幫侄子胡鬧的消息，有玩女人的、有賭錢的、有強搶別人田產(chǎn)的、還有整天和一些文人拉幫結(jié)派，也不知干什么的……” 趙允讓本來就有病，聽到這兒，險些暈厥過去。老臉刷白如紙，強撐著起來，剛要分辯，卻聽趙禎話鋒一轉(zhuǎn)道：“寡人都是不信的。”便把老王爺?shù)脑?，硬生生憋了回去?/br> 可你干嘛要說??！而且是在一國朝堂上。在朝會上，每一句話都會被記錄在案，何況是官家說的呢？這就是啪啪打臉，而且打得他鼻青臉腫！ “不過還是要回去問問他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老哥哥一輩子克己復(fù)禮，堪為楷模，可不能讓不肖子壞了名聲。”趙禎一臉溫柔道：“至于趙宗漢的案子，包卿家要盡快查明，還老哥哥家一個清白?！?/br> 群臣不禁面面相覷，什么叫‘還老哥哥家一個清白’？感情現(xiàn)在在官家眼里，老哥哥家是不清白的？ 趙禎一個月的早朝，都沒說這么多話，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 -分割 大神們太兇殘了，保住第十都這樣吃力，不過不要緊，我們今天有四更！ 還有三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