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問題少年
抱歉抱歉,竟然蜷在椅子上睡著了,一睜眼,靠六點了……) “這太破費了,”對著滿桌珍饈,蘇洵卻皺眉道:“這讓rì后我們?nèi)绾蝸硗??”[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你是知道我喜好簡樸,要不也不會放著偌大的后院不住?!标愊A翐u頭苦笑道:“但在吃飯上,我做不了主?!?/br> “為何?”蘇洵大奇道。 “三年前,我家三郎收了個開酒樓的徒弟,教他點手藝,又幫他過了難關?!标愊A帘M量平淡道:“他那徒弟念念不忘這份恩情,一直包著我們家的伙食……這次估計是聽說家里有人,所以比平時豐盛了不少?!?/br> “三郎小小年紀,竟能給人那么大幫助?”蘇洵嘖嘖道:“也是一段佳話!” “說起來,怎么沒見三郎?”程夫人只見五郎、六郎在家,這會兒當然要問問。 “哎……”陳希亮臉上的自豪一掃而光,郁悶道:“翹家了……” “咦?”蘇家人一起‘咦’一聲,卻都望向陶醉于美食的蘇軾。 蘇二郎好容易夾起一筷子鱔段,正滿心歡喜的yù快朵頤,見狀不禁羞澀的低下頭,卻仍不忘把那塊鱔段送入口中。 “怎么跟我家這個一樣的『毛』病!”蘇洵大感同病相憐,指著蘇軾道:“今年chūn里,他和一個叫陳太初的同窗失蹤了十多天,我和他大伯,帶著十幾個族人,尋遍了眉山,才在深沉里的回龍觀找到他倆?!?/br> “他們作甚去了?”陳希亮大奇道。 “求人家道士要出家,人家不答應,就賴在那不走?!?/br> “小小年紀就看破紅塵了?” “不是看破紅塵,是想得道成仙……”蘇洵無奈道:“知道愚兄為何把家也搬來了吧,就是為了鎮(zhèn)住這個魔障!” “……”陳希亮無語半晌,方苦笑道:“我家那俗物,雖然沒說去干什么,但想必不會是去求仙?!?/br> “怎么也不見你出去找?莫非是被我耽誤了?”蘇洵驚覺道。 “沒事兒不用找,”陳希亮已經(jīng)知道,三郎是跟那李簡一起出去的,所以不甚擔心道:“我只擔心他欺負別人?!?/br> “這……”蘇洵無語了,看著三郎挺老練的一少年啊,咋也這么不著調(diào)呢。 “哎……”一直沒說過話的小六郎,突然冒出一句:“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眾人莞爾,陳希亮苦笑道:“也不知這兩本經(jīng)湊一起,嫂嫂能不能念得了。” “……”程夫人也苦笑道:“看來妾身錯了,叔叔這個錢,一點也不好掙?!?/br> ~~~~~~~~~~~~~~~~~~~~~~~~~~~ ‘阿嚏……’在瀘州返回青神的船上,一個少年連著打個幾個噴嚏。 “沒事兒吧,三郎?”酒商李簡道:“江上風大,進艙來吧。” “嗯?!标愩 喝唷弧喝唷槐亲?,掀簾進去,一屁股坐在小機邊,調(diào)整個舒服的姿勢道:“好似有人在念叨我?!?/br> “那是一定的。”這次行程,李簡心勁兒回升不少,至少能開玩笑了:“你翹家出來七八天,回去屁股肯定要開花的。” “還不是因為你!”陳恪登時郁悶道:“本來你自己就能辦了的事兒,非得別人生拉硬拽,真是替你羞愧!” “嘿嘿……”李簡一陣汗顏,岔開話題道:“不過能見到陳別駕,總算不虛此行?!眲e駕是通判的敬稱。 “是啊,總算陳大人還念著望rì的情分?!标愩∫矐c幸的笑道。 他們口中的陳大人,乃是上任青神知縣,后來因為政績突出,被破格提升為瀘州通判。陳恪尋著,官府的事情,小民百姓無可奈何,但官場中人總會有些辦法的。就算陳通判幫不上什么忙,能飲水源點撥幾句,也能一改現(xiàn)在無處下手的窘境。 結果還算讓人欣慰,陳通判沒有忘記令他發(fā)達的青神,也沒忘了李簡多年的孝敬。得知故人來訪,他在私邸接見了李簡和陳恪……在知根知底的陳大人這里,陳恪沒什么好掩藏的。 聽說了黃嬌酒的遭遇后,陳通判捻須道:“本官確實在今年的貢品清單里,見到過黃嬌酒的名字。當時想著,雖然是不小的負擔,但也大大提升了黃嬌的名氣,里外里應該不會吃虧?!?/br> “清單上讓我們進貢多少?”陳恪急切問道。 “沒說,這里面有些門道,公開的文告中,是不會提及具體數(shù)目和價錢?!标愅ㄅ械溃骸巴挥修D(zhuǎn)運使司,和地方具體經(jīng)辦的官員才知道……” “能從側(cè)面打聽一下么?”陳恪不死心道:“如果不礙事的話?!?/br> “我雖然仍在蜀中為官,但梓州和益州是兩個系統(tǒng)?!标愅ㄅ袚u搖頭道:“不管在哪個朝代,越界都是大機會啊?!毖酝庵?,他能見陳恪兩個,已經(jīng)是犯了忌諱呢。 “大人為官多年,定有許多熟識的同鄉(xiāng)、同科、同僚吧?”陳恪也顧不上許多了,豈能讓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溜掉:“想必有人是不越界的?!?/br> “你小子……”陳通判哭笑不得道:“還真是不能糊弄呢。”點點頭,正『sè』道:“不錯,我在益州自然還有相好,但本官不建議你們,從這頭入手。” “您是擔心,打草驚蛇?”陳恪沉聲道。 “聰明!”陳通判點下頭道:“你們定然聽過,‘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這句話,一旦被察覺到,他們有的是辦法,整的你們死去活來?!?/br> “大人的言外之意,”陳恪不以為意道:“是不是也認同,此中有蹊蹺呢?” “是有些不合常理啊!”陳通判字斟句酌道:“朝廷貢品名單,本就常有變化,黃嬌列進去不足為怪。但是這種初次進貢的情況,往往起先量都不大,之后視情況逐年往上加,沒有像這樣一下子要這么多的,這是要人命啊!”其實他還知道,貢品里的一些潛規(guī)則,但怕陳恪回去『亂』說,因此沒有一語道盡。 “那,您的意是?”但這已經(jīng)足夠了,陳恪不再糾纏前因,只關心后果。 “我費些功夫,請京里的同年問問吧?!标愅ㄅ芯従彽溃骸罢f起來,恰好有一好友在戶部……雖然是中書省的戶部,沒什么權力,但恰好各地進貢土產(chǎn)一項,正歸他們管。” “太好了!”這下連李簡都振奮了,在他看來,京城的官,自然是管著益州的。 “這件事,想來沒那么容易吧?!标愩s沒那么樂觀道:“大人有什么需要,盡管提?!?/br> “對對,我們帶錢來了?!崩詈嗂s緊從懷里,『摸』出厚厚一摞交鈔:“大人打點人情用吧?!?/br> 陳通判看一眼那摞交鈔,不動聲『sè』道:“你們還得給我另一樣物事?!?/br> “何物?” “證據(jù),”陳通判嘆口氣:“沒錢我也可以幫你們,但沒有證據(jù),我只能幫著打聽一下,別的忙就幫不上了。” 李簡看看陳恪,陳恪吐出一口悶氣道:“我們之所以會起疑,就是因為縣里死活不給文書。怕是不到最后一刻,一張紙也拿不到手?!?/br> “那就先幫你們問問?!标愅ㄅ姓Z重心長道:“但是三郎我提醒你,你不是官、是民。自古民不與官斗,是因為兩者之間太懸殊,你千萬不要妄為。搜集好了證據(jù),交給本官,我自會轉(zhuǎn)送到那些御史手里?!?/br> “多謝大人jǐng醒?!标愩≈刂攸c頭道:“小民銘記在心。” “你也要從這次的遭遇中吸取教訓?!标愅ㄅ杏稚钌羁催@早熟的少年一眼:“如果你家有個做官的,別人是不敢這樣對付你的。記住,在這大宋朝,只有兩種人,那就是官和民!”說著意味深長道:“官家也是官,富民也是民,rì后的該怎么走,你這么聰敏的孩子,不用多說了吧?!?/br> “謹受教……”陳恪深深作揖,心中不禁有些感動。對自己這樣一個不相干的少年,陳通判原本沒必要廢話,但他還是指出了自己的誤區(qū)……這年代的官員,畢竟還是有人『xìng』的。 ~~~~~~~~~~~~~~~~~~~~~~~~~~~~~~~~~~ 回去的上,陳恪變得沉默了。陳通判的話與最近的遭遇交織在一起,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想要過上快意的生活,真的只是擁有財富那么簡單么?還得有能力守住財富。 王在法下之前,這種能力只能來自于權力。對于平民來說,就是當官。 雖然之前就聽陳希亮背過真宗皇帝的廣告歌,但此刻那《勵學篇》的聲音,才真切的在他心中回響: ‘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yù遂平生志,五經(jīng)勤向窗前讀……’ 感謝生在大宋朝吧,要是生在只看門第的兩漢南北朝,甚至科舉草創(chuàng)的隋唐年代,自家這樣的標準寒門,是永無出頭之rì,亦永無寧rì的。 ---分割 恢復健康了,今天正常更新,下一更1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