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四人坐一堆，對面是低頭沉默的王靜，吳越又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堆照片，擺在會議室的桌子上。

    “竇倩和陳瑩瑩都是本地人，她們就讀同一所高中，而且你看這兩張照片?！?/br>
    吳越指了指其中的兩張，兩張照片拍的是女生宿舍，出事之后她們的舍友都不敢再在學校住了，所以東西的擺放沒有被動過，吳越指了指上面的化妝品架子。

    “她們家境富裕，而且都喜歡用同一個牌子的高端化妝品，這是個外國品牌，我查過了，只在一家實體店美容俱樂部獨家銷售，而且h市的這種店并不多，離學校最近的只有一個，所以我有理由懷疑，她們之間是相互熟識的。”

    “黃姍姍，管理系的，是竇倩的學妹?！?/br>
    “李麗，金融系的，是陳瑩瑩的學妹?！?/br>
    “這個趙艷艷，是李麗的老鄉(xiāng)?！?/br>
    “而且她們?nèi)齻€，都是普通家庭，生活費并不高，可是你看這幾張相片?！?/br>
    第一張相片是一張朋友圈的放大截圖，附圖是一個年輕女孩子，半長的頭發(fā)微黃，穿著白色薄羽絨服，挎著一個黑色的皮質(zhì)女式包包，站在花田前面，側(cè)身看鏡頭，整張照片的焦點就自然地放在了挎包上。

    附文：今年的白玫瑰開得真好看，純潔而高貴。日期是一個多月前。

    “這是一個國外小資品牌，名字就叫rse，價格大概在四五千左右。”

    胖子：“四、五千！差不多我一個月的工資啊……”

    “而且這種包品牌小眾，做高仿的不劃算，所以不太可能會是高仿的?！?/br>
    “還有這個。”

    第二張照片是一個化妝品架子，一大堆瓶瓶罐罐，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外觀顏色都差不多，應(yīng)該是一整套。

    胖子：“這個我知道！sk2，老貴了！”

    顧深驚奇地看了他一眼：“我以為你是單身狗？”

    胖子不屑地朝他一挑眉，“單身狗就不能知道了么，我有meimei的好吧！”

    顧深：“哦，對?！?/br>
    “沒錯，sk2一整套，價格大概在七千塊左右。看這個用量，大概就是一個多月前買的?！?/br>
    兩個窮鬼不約而同地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還是不要找女朋友的好……

    吳越又指了指第三張，還是一張朋友圈截圖，附圖是一家高級餐廳，燈光昏暗，裝修精致而有情調(diào)。

    附文：生日驚喜，她真的是下血本了！我可能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玫瑰。

    “這家情侶餐廳，玫瑰香檳，燭光晚餐，總統(tǒng)套房，一條龍服務(wù)。這個人是李麗的男朋友。”

    “竇倩在失蹤前，曾從卡里取過五萬塊錢。”

    說到這里，大家也差不多理清了一點思路，竇倩因為楊菲菲對莊嚴糾纏不清而用金錢聯(lián)合這幾個人對楊菲菲施予暴力威脅。

    胖子還有些沒轉(zhuǎn)過來：“……李麗有男友的……那她對莊嚴……”

    顧深“啪”地給了他一巴掌，恨鐵不成鋼：“你以為她是為了莊嚴，很明顯是為了錢嘛！”

    吳越面無表情地繼續(xù)說著：“沒錯，莊嚴只是一塊遮羞布，掩蓋她們?nèi)诵岳锍髳旱囊幻娑?。莊嚴因為各種毛病認不出來楊菲菲而已，竇倩又不傻，她真的不知道死纏爛打的那個是誰嗎？”

    旁邊低著頭聽得心驚的莊嚴和同樣低著頭沉默的王靜終于抬起了頭。

    王靜：“你……你什么意思！”

    吳越又掏出了幾張紙扔到了桌上，這次胖子看清楚，從肥大的羽絨服袖子里掏出來的，胖子突然懷疑越越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只從未來穿越過來的機器貓，羽絨服只是偽裝的道具，其實里面藏了個百寶袋。

    大家湊過去，把紙拿起來看，是幾則好幾年前的新聞報道，來自不同的報社，說的卻是同一件事：我市重點高中一名女學生被幾個同學瘋狂圍毆，只因一句話不咸不淡的話。下面還附了好幾張事發(fā)時候的截圖，圖中一個女生被堵到教室的角落里抱著頭，前面幾個同學氣勢洶洶地圍著她，周圍隔得遠些的同學都拿著手機在拍。

    胖子立馬掏出手機搜了一會，就找出一個沒刪完全的視頻。

    視頻開始時那個女生被一張飛過來的凳子逼到了墻角，接著一個女的沖過來揪著她的頭發(fā)瘋狂地扇巴掌，又沖過來一個女生把受害女生一腳踹翻在地，接著過來的幾個人有男有女，氣勢洶洶地威脅周圍的同學不要拍……幾個人都打了碼，看不清臉。

    “這個高中就是竇倩和陳瑩瑩讀的那個高中，我打電話去問過當年這個女孩的班主任，扇巴掌的是同班的竇倩，踹人的是其他班的陳瑩瑩，事情的發(fā)生是因為這個女生當時對她同桌說一句“家里有錢有什么用，以后出來還是要靠自己的”，被竇倩聽到了認為她是映射自己，所以找來了其他班的同學來找她麻煩?！?/br>
    吳越突然對著王靜笑了笑，“你以為她是因為你假扮的楊菲菲太像了才會對真的楊菲菲下手的？太天真了。”

    吳越突然面無表情地盯著王靜，語氣冰冷：“沒有什么愛會做到這一步，驅(qū)使人走向瘋狂的永遠只有惡意！”

    “……明明手機也可以轉(zhuǎn)賬，竇倩為什么偏偏用銀行卡取的現(xiàn)金，是怕留下什么證據(jù)嗎，畢竟這次跟以前不一樣，已經(jīng)是成年人了呢……甚至，按理說……莊嚴也不應(yīng)該是竇倩喜歡的類型呢……你說，是你利用了她，還是她利用了你呢？”

    “夠了！”一旁的莊嚴突然朝她怒喝出聲，“你為什么總是把所有東西都往最壞最惡的地方想！”

    改編石頭故事是這樣，王靜的事是這樣，竇倩的事也是這樣……莊嚴覺得眼前這個他剛剛還覺得有些可愛的女孩子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吳越無所謂地擺擺手，語氣淡淡，“比壞的更好沒損失，比好的更壞，你可能會后悔一輩子，就是這么簡單?！?/br>
    空氣突然安靜。

    胖子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吳越，一臉憤怒的莊嚴，一臉驚恐的王靜和一臉陰沉地盯著吳越的顧深，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該干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

    “咳！”胖子重重地咳了一聲，“事情還沒完呢，先別內(nèi)訌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莊嚴不忿氣地撇過頭，不再看她，顧深站起身去倒水喝。

    吳越：“說說吧，你們的故事?！?/br>
    王靜低著頭，聲音哽咽：“我……我跟菲菲大一時就是舍友，她聰明漂亮，大家都喜歡她，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往人堆里一扔就找不到了的非常普通的女生……”

    高端大氣復(fù)古的宿舍，是自己奮斗了三年才爭取到的東西，王靜提著行李站在宿舍門口，心情無比地激動。

    “你也是住這里的嗎？”

    淡淡的香氣飄過來，王靜回頭看說話的人，是一個穿著紅色外套皮質(zhì)小短裙的漂亮姑娘，披肩長發(fā)像是燙過了一樣，卷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似乎還微微化著淡妝。王靜瞬間覺得自己身上這身新買的休閑服有些舊了。

    “對呀，我叫王靜?！?/br>
    “我叫楊菲菲，很高興認識你！”

    楊菲菲，名字也好好聽。

    姑娘的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王靜看著她伸出的刷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愣了愣，有些窘迫地伸出手輕輕地握了一下，就快速地縮了回來。

    楊菲菲笑了：“你真可愛。”

    大一的迷茫很快就過去了，到了大二，王靜還是那個整天泡在圖書館捧著古文詩詞看得津津有味，一到期末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的普通女生，這個專業(yè)不是她自己選的，她喜歡的是漢語言文學專業(yè)，h大的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是全國最好的，分數(shù)太高了，她怎么考都考不夠，只好選了經(jīng)濟系。楊菲菲卻不同，她是考得很好，報了另外一所更知名的大學，結(jié)果因為當?shù)厝苏猩~的問題被刷下來的。

    大二的楊菲菲已經(jīng)成為了學校的小有名氣的人物了，還參與競爭過校學生會的文藝部部長，在投票論壇上一直倍受好評。

    “菲菲女神漂亮，身材好，唱歌跳舞樣樣行，文藝部部長，菲她莫屬！”

    “一樓頂上，大家跟我一起喊，菲她莫屬！”

    “俺也覺得?！?/br>
    “俺也覺得 1”

    “菲她莫屬 1！”

    ……

    呼聲高，票數(shù)也噌噌噌地往上漲，文藝部長眼看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在結(jié)果公布前夕這顆釘子被拔了出來，另一位候選者后來居上，票數(shù)突然趕超幾十倍，成為了最大贏家。

    論壇里驟然掀起一陣抗議。

    “抗議！這是刷票！赤裸裸的刷票！”

    “黑幕！妥妥的黑幕！”

    “暗箱cao作！明目張膽的暗箱cao作??！”

    ……

    也有不同的聲音

    “樓上的憤青醒醒吧，刷票怎么了，看這票量，換成錢都能把你砸成重傷了?！?/br>
    “就是，沒錢別逼逼，邊玩去！”

    “窮鬼飄過……”

    “窮鬼飄過 1……”

    ……

    被截了胡的楊菲菲很憤怒，一氣之下就退了學生會，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

    大二下學期開始有選修課了，王靜像是找到了人生的亮點。

    “菲菲我跟你說，他真的長得好好看，知識淵博，聲音又溫柔，我感覺他上課的時候還時不時往我這邊看，對著我笑呢……”

    旁邊涂指甲油的楊菲菲：“有沒有這么好??！你從上個學期說到現(xiàn)在，都說了八百遍了都！”

    ……

    宿舍門“砰！”地打開了，楊菲菲沖了進來，“小靜，我今天看到你說的那個莊嚴了！還真的挺好看的，我決定下手了……”

    后面的話王靜沒聽到了，她征愣地看著還在眉飛色舞地說話的楊菲菲，手里的書掉下去都沒發(fā)現(xiàn)。

    說下手就下手，第二天楊菲菲穿上了她最喜歡的那件紅色外套，畫了個美美的妝，自信滿滿地跑去跟莊嚴表白，就被莊老師無情地拒絕了。

    有些頹喪的楊菲菲趴在床上檢討著，“難道是太心急了，要不先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

    王靜的手緊緊握著，暗暗下定了決心。

    ……

    “我、我沒有想利用竇倩對付菲菲的！真的！”王靜豆大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我只是想扮成菲菲的樣子，讓莊老師討厭她……我怕……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吳越：“那你為什么要躲回家？難道不是怕別人查到你身上嗎？”

    “不是的！不是的……有一次菲菲突然鼻青臉腫地回來，把我嚇了一跳，她哭得很厲害，嘴里不停地說著那些人好可怕，我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肯說。之后有好幾次她都是帶著傷回來，就是不肯說發(fā)生了什么，我有一次就偷偷跟蹤她到小禮堂那邊，就看見竇倩她們對她……之后有一天晚上，菲菲出去了就沒再回來，然后第二天小禮堂那里鬧白衣女鬼的事就傳得沸沸揚揚的，我很害怕，菲菲她那天是穿著白色睡衣匆匆忙忙跑出去的……之后竇倩她們也一個個地失蹤了……我怕……我怕……”

    吳越：“你怕楊菲菲也變成厲鬼回來報復(fù)你，所以你就躲回了家。”

    王靜低頭沉默抽泣著，沒有出聲，算是默認了。

    吳越神色復(fù)雜地想了一會，突然冒出了一句，“楊菲菲的電腦是不是你拿的？”

    顧深和胖子猛地對視一眼，他們之前就覺得吳越拍的照片怪怪的，好像少了什么東西，對呀！電腦，一個大學生的桌子上怎么會沒有電腦！

    王靜聞言迷茫地抬起頭：“電腦？什么電腦，我沒拿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