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病了？”

    這是虞晏晏唯一能想出來的可能。

    阮暖皺眉糾結了一會，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大概也可以這么說吧?！?/br>
    “大概？”

    虞晏晏重復了一遍阮暖的用詞。

    “唔”

    阮暖用手指摳了摳石桌上的坑洞，“怎么說呢？”

    “陳曦的精神狀況有些”

    她歪頭想了一會，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合適又委婉的詞匯，“奇怪?！?/br>
    “奇怪？”

    虞晏晏下意識的脫口問道。

    隨即面上卻出現了幾分的若有所思。

    要說陳曦的精神狀況出現什么問題

    任何知道了她的遭遇的人都不會覺得無法理解吧？

    甚至會有一種“啊，果然”的感覺。

    小時候意外失明，對于一個孩子而言、一個剛剛對世界的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孩子而言，打擊有多大，不言而喻。

    當失明的孩子再次看到光明的時候，心里的喜悅與感激，任何人都能明白一二。

    所以，彼時的孩子有多喜悅，有多感激，當她再次失明的時候，會有多悲傷甚至是仇恨與絕望

    她簡直無法想象。

    虞晏晏想，若是有此遭遇的是自己的話，她也許會崩潰的。

    既然注定要失去光明，為什么要給她希望？

    讓她之后的絕望更加的深濃。

    經歷了這樣大起大伏的情緒變化，精神若沒有發(fā)生一點變化才奇怪吧？

    “是抑郁癥嗎？”

    虞晏晏猜測道。

    “要是抑郁癥就好了。”

    阮暖的話讓虞晏晏心里一跳，她之前的想法也許出現了偏差。

    “什么意思？”

    阮暖五官皺在了一起，表情為難。

    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不能說的話不要勉強?！?/br>
    見此，虞晏晏雖然有些遺憾，卻出聲說道。

    “不是不能說?！?/br>
    阮暖微微搖了搖頭，“只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

    虞晏晏愈發(fā)好奇了。

    “陳曦”

    阮暖組織了一下措辭，“產生幻覺了?！?/br>
    “幻覺？”

    虞晏晏驚呼。

    蕭驍也有些意外的輕挑眉梢。

    “嗯?！?/br>
    既然說出幻覺了，阮暖的思路一下子通順了。

    “陳曦”

    阮暖一開始對于自己是否要接下這份家教的工作是有幾分猶豫的。

    畢竟，對方一開始就告訴她了，她的學生是一個盲人。

    但是，那對中年夫婦對女兒的關心打動了她。

    她知道，他們之所以找她，是因為不想女兒被當作一個失明者對待。

    自己的女兒找家教的話找懂盲文的老師比較好。

    因為女兒的眼睛看不見。

    陳曦的父母當然知道。

    只是，懂盲文的老師因為教的都是特殊的學生，他們對待學生的態(tài)度上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就像是幼兒園的老師跟小學的老師、小學的老師跟初中的老師，感覺是不一樣的。

    即使只是細微的差別，但是女兒不喜歡。

    他們知道的。

    女兒不是先天失明。

    女兒曾經是看得見的。

    即使表面上看似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心里卻是始終有著幾分抗拒的。

    比如，女兒不喜歡讀盲文，寧愿聽有聲讀物。

    即使失明后，她的房間里也沒有一本的盲文。

    都是尋常的書籍。

    阮暖第一次見到陳曦的時候，就發(fā)現了不對勁。

    十六歲的女孩有些清瘦，眉眼間卻沒有多少的陰翳。

    這讓她有些意外，卻也松了一口氣。

    就在她要露出笑容的時候，她的視線頓住了。

    女孩的姿勢有些奇怪。

    明明懷里什么都沒有，卻像是抱著什么的動作。

    看著女孩微微翹起的嘴角，她的心里生出了幾分怪異之感。

    “阮老師，你好?！?/br>
    女孩的聲音透著微微的沙啞。

    阮暖心里一跳，急忙拉回了自己走神的思緒，面上下意識的露出了禮貌的笑容，“你好?！?/br>
    “陳曦。”

    女孩的神色微微有些恍惚，“嗯，我叫陳曦?！?/br>
    “卻很久沒有看見晨曦了呢?！?/br>
    女孩的聲音太輕，阮暖沒有聽清楚她說了什么。

    唯一可辨的兩個字是陳曦。

    阮暖以為女孩介紹了自己的名字。

    她看向女孩的眼睛，有光投射在上面，折射出淺淺的光暈，卻終究照不進眼底。

    女孩說起自己名字的時候，那層淺薄的光脆弱的好似一觸即散。

    阮暖突然在想，女孩究竟是喜歡自己的名字呢？還是討厭自己的名字呢？

    陳曦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女孩的背影，若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女孩的失明，她真會以為女孩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女孩罷了。

    因為前方的女孩沒有一絲的遲疑，腳步輕緩，目標明確。

    阮暖沒有立即跟上去。

    她看向身邊的中年夫婦，也就是陳曦的父母。

    “叔叔，阿姨?！?/br>
    阮暖有些不知道如何提出自己的疑惑。

    陳父、陳母互相看了一眼，卻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阮老師?！?/br>
    陳母開口。

    大概因為女兒的情況，這位母親的眉目始終微微蹙著，沒有一刻的放松。

    “我們知道你想問什么。”

    正在糾結措辭、甚至想著要不算了、別問了的阮暖愣住了。

    他們知道？

    陳母沉沉嘆了一口氣。

    “抱歉，阮老師?！?/br>
    “我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br>
    “只是”

    陳母沉默了一會，才繼續(xù)說道，“我們擔心若是告訴你實情，你就不愿意來當小曦的家教了?！?/br>
    “之前我們據實以告，卻沒有人愿意來當小曦的老師?！?/br>
    “不過，其實結果沒有什么變化吧?！?/br>
    陳母周身的氣息有些頹喪，“畢竟小曦的樣子一看就有問題?！?/br>
    “這怎么瞞得住啊?！?/br>
    陳父拍了拍陳母的肩膀，然后看向阮暖，“很抱歉，阮老師?！?/br>
    “是我們有意隱瞞了你一些關于我們女兒的情況?！?/br>
    “但是，請看在我們?yōu)槿烁改?、用心良苦的份上，能不能留下來？?/br>
    “小曦很期待阮老師。”

    “她一直想未來能夠有機會再次跟我們一起出國，到時她做我們的翻譯。”

    “我們一家人一起游玩。”

    “我們找了不少的家教，但是，小曦的情況”

    對此，陳父沒有多說，他頓了頓，“我也知道，是我們強人所難了?！?/br>
    “但是，我們想盡力滿足小曦的任何要求?！?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