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敲了敲，對著屋里喊了聲:“媽，你在里面嗎？”

    屋里依舊寂靜無聲，沉默地嚇人。

    宋奚眉頭一皺，伸手去推門，意外的是，門竟然沒別，吱呀吱呀響了兩聲就開了。

    屋里燈光照著，宋奚一掃過去，對上一張憔悴不堪的臉。

    李樹梅就坐在屋里，看著門口，似乎才回過神:“怎么了，有事嗎？”

    宋奚被看得有些發(fā)毛，好在吳北跟在身后，他定了定，走了進去，面不改色地問:“媽，我屋子是你今天收拾的是嗎？”

    李樹梅疑惑地看著他:“是啊，怎么了？”

    宋奚又換了個問題:“你昨晚沒睡好？”

    李樹梅臉僵了僵，說:“是啊，年紀大了，晚上睡不著，你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嗎？”

    宋奚心定了定，肯定道:“爸昨晚其實回來了吧。”

    李樹梅猛地將視線對向他，眼里帶著慌張，“你在瞎說什么呢？”

    宋奚嘆了口氣，不跟她兜圈子了，直言道:“媽，我床單和涼席上有泥，是你今天早上沾上去的吧。”

    幾乎是一瞬間，李樹梅站了起來，渾身發(fā)著顫，嘴唇蠕動著，好一會兒，又一屁|股坐下，滿臉的死灰，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宋奚這下幾乎是肯定了，抿了抿唇，說:“人是你殺的?！?/br>
    李樹梅笑了笑，笑得很難看，整個人破罐子破摔，“是啊，我殺的。”

    說完，李樹梅又自嘲道:“他當時跟我動手，我就是拿起錘子隨便一打，誰知道他就那么死了，還不如一只雞?！?/br>
    不用宋奚問，李樹梅就如同找到傾訴口一般，將所有的經(jīng)過都抖了出來，她的情緒已經(jīng)幾近崩潰了。

    何建軍昨天下午出門打牌，十一點多離開時，接到了李樹梅的電話，李樹梅在電話里罵他，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在路上打著電話和李樹梅爭執(zhí)，等他磨磨蹭蹭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十二點，村里人都差不多睡著了。

    到了家，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何建軍就要動手，李樹梅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抄起錘子砸在了他腦門上，將人給打死了。

    李樹梅過失殺了人，在家里坐了許久，等到冷靜下來，才拖著尸體去了水池邊。

    她經(jīng)常做農(nóng)活，把一個成年男人弄到水池邊，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她也知道處理證據(jù)，清理了水池邊的腳印，李樹梅回去后就開始清理家里的痕跡，可是因為處于高度緊張狀態(tài)，她根本靜不下心，也睡不著。

    為了緩解情緒，她在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下把家里打掃了一遍，宋奚床單和涼席上的泥就是那個時候不小心蹭上的。

    而那個手機，不是她故意不扔，而是爭執(zhí)中掉在了桌角，一直到早上才被李樹梅看到撿起來。

    那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村里人都開始出來活動，李樹梅不敢去扔，不知怎么的就揣在了自己兜里。

    之后的事就很明了了，其實在警察問話時，李樹梅哭到發(fā)顫不是因為傷心，是因為恐懼。

    宋奚又想到了他白天給李樹梅抵紙時，碰到對方的手，涼得嚇人，是因為心里藏著鬼。

    李樹梅說完，用譏諷地眼神看著他，聲音啞得不像話，“怎么，你要報警抓了抓我嗎？”

    宋奚沒應，冷靜道:“你們爭執(zhí)，是因為何潔吧。”

    第26章 瘸子也有夢想13

    宋奚這句話不是空xue來風，因為何潔面對父親的死，表現(xiàn)的實在是太冷靜了。

    李樹梅死死盯著他，一言不發(fā)，不否認，也不承認。

    對于這個她最喜歡的女兒，她總是會偏袒一些。

    宋奚也沒有興趣刨根問底，只靜靜地拿出手機報了警，吳北在他旁邊站著，一直在用手機錄音。

    他不是審判者，是對是錯，都應該由專業(yè)人員來做判定。

    電話接通，那邊收到消息后，表示很震驚，再三確定后，讓宋奚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先穩(wěn)住現(xiàn)場，警察正在來的路上。

    李樹梅沒想到他真的會報警，還如此果斷不講情面，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兒子，眼里帶上了一絲怨恨，聲音尖銳刺人，“何康！我是你媽！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宋奚沒有辯駁，種什么因，得什么果，不論什么事，有勇氣做，就要有信心去認。

    李樹梅聚集了一天的情緒就這么被扎破了，她看著面前這個冷血不近人情的兒子，渾身到達了冰點，指著他破口大罵起來，什么話臟罵什么，好像就能借此消磨掉內(nèi)心的恐懼。

    宋奚無所謂，旁邊的吳北確實聽不下去了，他罵人的水平有限，一時間聽到這些難以入目的詞語，完全不知道怎么反駁，憋了半天，干脆伸手捂住了宋奚的耳朵，耳不聽為靜。

    宋奚安安靜靜地任由男人捂著耳朵，雖然這并沒有多大用處。

    李樹梅罵累了就開始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我沒想殺他的，我真的沒想殺他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

    李樹梅又開始怪宋奚，若不是宋奚，這件事就這么揭過去了，說他事事不如何潔，也不如何潔孝順。

    “媽，你以為不是我，警察就不會發(fā)現(xiàn)了嗎？”宋奚輕輕拉下吳北的手，逐字逐句地說:“你瞞得住一天，瞞不住一輩子的。”

    這事已經(jīng)驚動了警察，吸引了警察的注意力，李樹梅的偽裝很拙劣，情緒也很容易崩潰，只要有心人去套話就會露出破綻，或許今天警察會因為她失去了丈夫情緒不穩(wěn)定而放過她，但是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