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易真說出那番“因?yàn)槲也蛔屗溃运仨毣钪钡捏@世豪言之后，評論區(qū)更是沖動得無以言表，歡呼和無意義的吼叫將畫面刷得看不到人形，人人都激越萬分，像是到了新王的登基現(xiàn)場。

    “啪”的一聲，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敲光屏，畫面暫停了。

    “把私密的家事放上舞臺，任由民眾去評頭論足，發(fā)泄情緒，”戴著金絲單鏡的男人微笑，“不得不說，很聰明的做法。就是這個人？”

    在他對面，坐著眉目冷漠的風(fēng)雪客，黎澤宇。他說：“就是這個人。你覺得他怎么樣？”

    兩個人中間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小小的器皿。

    男人推了推鏡片，嘆氣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搞來的，不過……黑龍劊子手的身體組織殘余？你讓我鑒定這個，又有什么用？”

    “你是蓋亞大師最有天賦的學(xué)生，飛廉?！崩铦捎蠲鏌o表情地說，“他的衣缽，日后必由你來繼承，但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使我無法找他幫忙，只好來找你。”

    “好吧！”飛廉笑嘆道，“誰讓我欠你人情呢?！?/br>
    第74章

    雖然這么說了，但飛廉沒有急著伸手去動那器皿里顏色詭異的東西。

    “你聽說了嗎？”他笑了笑，“全殲碎骨星軍團(tuán)的，好像不是大黑天。”

    黎澤宇臉上的表情未變，冷冷地說：“我還知道唐懷瑟之冠不是失竊，就在他手上。不過那又如何，和我無關(guān)?！?/br>
    飛廉嘆了口氣：“但是你現(xiàn)在拿阿什泰爾的血和rou，讓我來鑒定……”

    他又看了一眼暫停的光屏，青年蒙著臉，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容，唯有那雙眼睛中的光彩，叫人如臨山海星辰。

    飛廉沉吟片刻，掏出一雙手套戴上，他拿起玻璃水晶一般剔透沉重的器皿，正要打開，黎澤宇忽然說：“別打開，就這么看。這里頭的東西，也只有S級才撐得住?！?/br>
    飛廉心中吃了一驚，面上仍是不動聲色：“這么兇？”

    “不止是兇，而且是我用盡人脈，耗費(fèi)關(guān)系，才從赤紅龍家族，以及容鴻雪手上摳出來的?！崩铦捎钫f，“二十分鐘之后，容器的銷毀裝置就會啟動，所以你抓緊時間?！?/br>
    飛廉挑了挑眉毛，既然不讓他拿出來上手，那就只有用精神力鑒定了。

    他盯著器皿，以精神力網(wǎng)住了里面的東西，然后慢慢收緊，試探性地碰了一下。

    他的手驀地僵住了。

    不止是手，他的全身都像是變成了雕塑，連關(guān)節(jié)也一動不動。

    僵持的過程持續(xù)了接近整整五分鐘，無從得知他內(nèi)心究竟閃過了多少紛亂的掙扎，最后，飛廉重重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同時慢慢松開了他緊繃的全身。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電力和蒸汽都沒有發(fā)明出來，文字還是圖畫的形象，在青銅石壁上纂刻的年代，”他盯著這小小的容器，緩慢開口，像是字字句句經(jīng)過千百遍篩選之后，才將它們挨個吐出來，“我們稱其為太古。”

    黎澤宇靜靜聽著，沒有對他的失態(tài)發(fā)表任何看法。認(rèn)識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生來就缺乏表情的那類人，什么時候都像是老僧入定般古井無波，有人形容他是“前世經(jīng)歷了太多，今生還沒有忘掉”，所以無論多么驚奇怪異的事情，也不能勾出他半個感嘆號。

    “那時候的人們還篤信神靈，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乃至奇異的人或事，他們?yōu)橐磺袩o法解釋的東西冊封神格。在那個人神不分，晦暗難明的時代，先民相信天與地都分開不久，而他們能用精神，去溝通幽冥與自然。于是‘巫’這個職業(yè)開始興盛，他們用蓍草占卜，在泥板上畫出雙生陰陽魚的形狀，認(rèn)為這樣可以和感應(yīng)鬼神，同祂們交換命運(yùn)與未來。”

    黎澤宇說：“迷信。”

    “其實(shí)是存在的，”飛廉說，“傳說不是空xue來風(fēng)。否則你要如何解釋精神力的存在，如何解釋人類用一瓶30毫克的煉金藥劑，就可以改變一百平方米以內(nèi)的氣溫與濕度，憑空制造出一場雨雪？”

    “只是太古時代的人類，比探索到宇宙，經(jīng)過漫長進(jìn)化過后的我們，更加簡單純樸……或者說愚昧頑固。那種終其一生只知道這一件事，所以終其一生只執(zhí)著于這一件事的精神，是很可怕的?！憋w廉說，“他們試圖用冥想，直接參透物質(zhì)的根本組成屬性。你看有一種哲學(xué)流派叫古代樸素唯物主義，古希臘的學(xué)者赫拉克利特認(rèn)為世界是一團(tuán)永恒燃燒的火焰，古代中國的五行學(xué)將生成萬物的五種基本元素分為金木水火土，古印度則是水火地風(fēng)……當(dāng)然，我們現(xiàn)在知道這些說法都很扯了，光一個空氣就包含了不下八種雜余氣體，哪來的什么水火地風(fēng)？”

    飛廉神色復(fù)雜，輕聲說：“但假如說，他們真的用精神力，提取出了物質(zhì)中的根本屬性——即元素呢？”

    黎澤宇眉頭一動：“什么意思？你說的又和你手上拿的東西有什么關(guān)系？”

    “動動腦子，黎澤宇，”飛廉長嘆一口氣，“什么是元素？你可以說元素是組成集合的每個對象，也可以說元素是構(gòu)成一切物質(zhì)的基礎(chǔ)，總的來說，元素是概念，是那種只存在于文本和理論意義中的東西！就像煉金術(shù)士畢生所追求的賢者之石，能讓人長生不老，能將一切東西變成黃金。雖然支撐賢者之石能長生不老的理論依據(jù)太少，我們至今不知道為什么它就能讓人不老不死了，但它怎么能點(diǎn)石成金？因?yàn)樗褪且粋€黃金的概念，所以它碰到的東西都會被黃金的概念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