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夏悅一向不愛主動找人，他倆之間溝通的開始通常建立在“你最近和夏悅/宋希征聊了沒啊”的父母之言上。

    夏悅翻身起來，撿回剛剛被她甩出去的抱枕，說起了正事：“跟你咨詢咨詢，我現(xiàn)在要是回國工作是什么形勢?！?/br>
    宋希征半天沒說話。

    夏悅知道他被自己嚇到了，得組織語言半天。

    果然，宋希征再開口時語氣都凝重了：“你要回國工作？什么時候做的決定？你和誰說了嗎？”

    “正在思考這個問題。決定還沒做。沒呢，你是第一個。”夏悅依舊是懶洋洋的語氣，好像這就是件平凡小事，無關多年努力打拼、也無關未來計劃，“不是，你這語氣是有多看不起我的專業(yè)能力？都不說我國外的學校和經(jīng)歷，我還手握著L大畢業(yè)證、各種資格也不是沒有呢吧。”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彼蜗Ｕ鳑]理她的調笑，“夏悅，這不是張張嘴一說就行的事。你都回來了才問我，臨時決定的吧？怎么了？”

    “哎呀，你先別管這么多，這些都該是我做決定前該思考的事情，現(xiàn)在我正準備第二步呢，你說這些已經(jīng)沒用了，還不如真給我點有用信息?！?/br>
    “不行，我一定得先把這個搞清才行。夏悅，雖然一直都不提，可你心里該知道咱身上還擔著來自咱倆媽那邊的任務。今天要是我突發(fā)奇想想搞個什么事，你也會是這個態(tài)度——于是你今天一定得過我這一關才行。”宋希征語氣堅定。

    夏悅煩躁的情緒剛上來，聽他這么一說就換位思考了，立刻消下去，只能無奈地說：“我今天就不該找你問?！?/br>
    “來吧，說?！?/br>
    “其實很簡單，我想試一試……我想為我的愛情或者是什么的，先創(chuàng)造出先決條件?！毕膼偤苁翘谷弧?/br>
    宋希征啞然，想不到夏悅會是因為這個。這樣一個……看上去有些過于沖動，但于夏悅又是比較正常的理由。起碼比他之前設想的那些類似于報復社會報復自己的理由強不少。

    “希征，你知道我的，一開始我就沒準備出國過……那時候咱倆還是小學吧？阿姨和我媽就想送咱倆一起出國?？墒窃蹅z啊，一個都不想走，一直抗爭?！毕膼傄坏┗貞涍^去，就不自覺地開始笑。

    宋希征態(tài)度也軟下來：“是啊，可你竟然‘背叛組織’了，大學的時候竟然走了！”

    夏悅只得又一次解釋：“我真的拗不過啊，我也懶得扯了，就那樣吧。但說真的，一開始沒想過會不回來——一點都沒想過。之后為什么走，我和你提過。其實那才是一次‘脫軌’，是我從來沒計劃過的。我現(xiàn)在終于獲得了來糾正的勇氣?！?/br>
    宋希征嘆氣，夏悅一提出國這個事就觸到他的共鳴了，現(xiàn)在想勸的話只好都收起來，說不出口。

    “得，那我不管了，反正咱倆現(xiàn)在都這么大了，也不是當初被人控制的年紀了?！彼蜗Ｕ骰謴土似綍r的語氣，“其實我剛剛那個態(tài)度也有點可笑……夏悅啊，對不起啊?！?/br>
    夏悅樂了：“你別這樣，我知道你是替我擔心。我說真的，我都擔心呢，我這些年處在的司法環(huán)境與這里差很多，所有的經(jīng)驗都推翻，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硬件是有了，可我沒裝軟件啊。這不是才來問你你覺得怎么樣嗎。”

    宋希征了然：“我懂了，你是想先問問我們這兒的情況是吧？尤其是對外這一塊?！?/br>
    “嗯嗯?！?/br>
    “不是，你不會吧你，學成歸來現(xiàn)在只想著來我這兒？”宋希征失笑，“哦，我明白了，你別開嘲諷——你先了解下最低可接受的程度是吧？然后再往上看？”

    夏悅對著空氣點點頭，彎了眼睛：“那當然。你那兒現(xiàn)在對我可沒什么吸引力?！?/br>
    “……你別直說行嗎，給你哥留點面子?！彼蜗Ｕ鳠o奈，“你既然都問到我這兒來了就有點求人辦事的樣子?！?/br>
    “沒辦法，我選擇多呀。你以為要不是其他好多人都太了解我的過去、難免會問一堆，我會來找你嗎？”夏悅語氣調侃。

    宋希征：“……我掛電話了。”

    “那我發(fā)微信給你？”夏悅大笑。

    “得，你就調侃我這一會兒，你開心了是吧？”宋希征琢磨過味兒來，“夏悅我跟你說，這也就是你了，要是換個人來我肯定得折回去。”

    夏悅終于笑停下來，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認真些：“嗯，我知道?！彼斎恢腊?。宋希征并不是脾氣有多么好的人，不是耐心的人，這些年更是逐漸“放浪形骸之外”……現(xiàn)在和她好好聊這些，已經(jīng)挺用心了。

    “謝謝你啊，我心情好多了?！毕膼傁?，其實她找宋希征，是不是還有他不會問、不知道這些故事的緣故。

    她現(xiàn)在需要這樣一個人去堅定她。

    宋希征半天沒說話，夏悅都開始準備“再見”的那一套了，他卻突然開口：“夏悅，加油。你其實比你想象的更好還要好。剛剛那些混蛋話你不用聽……其實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你自己想沒想明白。只要你自己清楚，我肯定會支持你的一切選擇?！?/br>
    夏悅咽下了所有話。

    片刻后哽咽著：“好?！?/br>
    其實從回來那天起她的手機里就塞上了那張SIM卡。

    偶爾也會接到幾條垃圾短信。

    但她卻終于……利用這個號碼，登上了四年未曾使用的曾經(jīng)的微信。其實找那些人很好找，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的朋友問問，不出三個人就能加齊所有——可要的就是這份“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