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她的是余曉：“夏悅我沒想到你會這么說！”

    夏悅怔怔看著她，吞下了要出口的話……她連辯解都不知從何說起，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說什么了？為什么所有人、所有人都咬定這是她的問題？

    其實她不是真的不會辯解、找不出問題來，只是那一刻實在是過于心驚……也過于失望。

    她夏悅一直認為自己真心待人，小屁孩兒的年月里也絕不存在摻了什么雜質(zhì)的“友誼”，認識已不算短的時間內(nèi)夏悅自認沒半分做的不好、對不起別人的事發(fā)生。

    可就是這樣，在她完全茫然地狀態(tài)下，她被所有人針對。

    那天的最后夏悅一直看著張子信——江遠月說了，事情是他“告訴”的——那么他“告訴”了什么？可在這樣的狀態(tài)下，夏悅慌亂茫然中并沒有問出，她只是顫抖著接受了一切指控。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夏悅的印象已經(jīng)模糊，只記得是連續(xù)幾人質(zhì)問她、沒開口的人也對她怒目而視。最可笑的是，被聲討的對象、她自己，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那一幕一幕，好像是黑白默片，縱使畫面已經(jīng)模糊、具體誰說了什么也沒有記錄，但那場景被永遠的留了下來。那是夏悅深深的心理陰影。

    那種害怕裹著深秋的寒意總在她遙想過去的時候重演，讓她不自覺的顫抖，提醒她在她剛滿七歲的時候、還經(jīng)歷過這么一件事。

    那是夏悅第一次被孤立。之后的夏悅用盡渾身解數(shù)、堅決不讓這一幕重演，簡直有些矯枉過正。

    眾人聲討完她之后、紛紛離去，有不少人還紅著眼圈，像是有多委屈似的。其中最委屈的人難道不該是她夏悅嗎？夏悅死死咬著牙卻半點也無法阻止眼淚墜落，她在大天井無聲大哭，卻連怨都不知道怨誰？

    是我真的說了什么嗎？為什么我什么都不記得了？我到底哪句話傷害到月月了？還值得所有人都“恨我”？她一向過于擅長反省，總在逼自己，卻不知道這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其實是摘出自己、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而她終于哭不動了、也快上課了，往回走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花壇周圍凳子上坐著一個女孩兒、一直看著她。

    夏悅認識，那是她的同班同學何涼。

    她和何涼不熟，沒什么交集，更不知道她坐在這里多久、又看了多久。夏悅那一刻無法控制地在想，如果把她放到剛剛那個場面之中，她會站在哪一邊？

    不過事實就是，何涼目睹了全程，卻沒有發(fā)一言。她看著夏悅欲辯無門、茫然若失痛哭流涕，卻無知無覺，好似不能共情。

    夏悅那時根本不想理這姑娘，隨便抹著眼淚回班了。

    這件事情最好笑的地方其實是后續(xù)。

    這一天還沒有過，下午剛剛下了第一節(jié)數(shù)學課，余曉就立刻穿過幾組到了夏悅旁邊：“哎，剛剛課上那個誰沒回答出問題，你注意到趙老師的眼神了嗎？”私下里吐槽趙榮偉是他們經(jīng)常做的事。

    可沒想到，中午剛結(jié)束了一場“大戰(zhàn)”，馬上她和余曉就能像沒事人一樣恢復到這種狀態(tài)了嗎？

    夏悅見此、自然不會不理她：“是啊。”雖然她神情恍惚，根本沒注意趙榮偉又做了什么。

    余曉只是第一個，而在非常短的時間內(nèi)，那些與她“對峙”過的伙伴，就跟失憶了一樣紛紛回到她的身邊，之前怎樣就還怎樣。搞的失憶的好像夏悅自己一樣。

    若不是那耿耿于懷的刺痛仍在，夏悅真的會懷疑那所謂針鋒相對只是她的臆想、根本就不存在。

    那為什么她的朋友們很快就能當那件事不存在了呢？這么無厘頭的事情，夏悅從未想明白過。

    不過好在夏悅那時想法也簡單，當然也可能是趨利避害的本質(zhì)讓她不肯深究，這事兒就算過去。直到很久之后她一點點往回尋找，才把這件事作為某種源頭。

    于是她那時沒在幾人關(guān)系恢復如常之后問過原因。圖什么呀？既然關(guān)系沒問題了，干嘛還找這麻煩？萬一再鬧起來怎么辦？

    直到多年之后、夏悅自覺徹底放下了這些，感覺就算是舊事重提也不會影響他們的關(guān)系后再問那些當事人，卻發(fā)現(xiàn)他們一個個的根本不記得這件事。

    “??？有這么件事？怎么會？”

    這是夏悅后來聽到的最多的回答。好像他們之中真的有人記憶錯亂了一樣。

    再是很久之后，夏悅和周校洋提起這件事，把他氣得要去問張子信到底說了什么、卻被夏悅給攔了下來。當時夏悅已與這對雙胞胎淡了聯(lián)系，覺得沒必要了。

    當初是誰的錯、或者是什么誤會都不重要，留給她的陰影和傷害再怎樣也無法消除。好在當年的夏悅極擅長原諒，這件事除了讓她與再無接觸的華子維江遠月“結(jié)仇”，沒有影響到她和新朋友們的關(guān)系。這就很好。至于之后他們是不是真的忘了……不重要。

    畢竟忘了對誰都好。給夏悅帶了巨大影響的是這件事、與這件事中有誰關(guān)系不大。

    而且當時大家年紀都小，沒學過什么要“調(diào)查取證”、要“辯證的看問題”，不知聽了句什么就能群情激奮，尤其是人一多，那更是刺激之下什么都干得出來。

    換個情景，夏悅可能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這些她后來都懂了。

    這是夏悅學到的、極重要的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