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爺森冷的深呼吸，他行商多年，如今竟被個(gè)神棍騙了！這家伙哪里是什么仙風(fēng)道骨的大師，胡子是假的，白眉毛是假的，估計(jì)連那白頭發(fā)都是假的！細(xì)看臉色一點(diǎn)皺紋都沒有，分明是個(gè)十六七歲的小子！

    “瞪什么瞪？”那道士一點(diǎn)不心虛，理直氣壯道：“我這是為了方便行走江湖，混口飯吃，倒是你這黑心商人險(xiǎn)些害死我！”

    柳五爺咬牙切齒，不想再多跟他講一句話，扭臉見九生在房中找了蠟燭出來點(diǎn)上，將屋子照的亮堂堂的。

    又過來遞給他一支蠟燭，九生道：“這屋子里很安全，你們不要讓燈滅了，我出去找宋芳州?！?/br>
    六歲的娃娃如此鎮(zhèn)定的跟他講，讓他面上僵了僵，便道：“我陪你一同去?！?/br>
    “不用。”九生拒絕道：“我?guī)е投染托?，你去了麻煩?！?/br>
    柳五爺臉面一熱，還沒開口那道士先道：“我就說了今天諸事不宜?！?/br>
    “閉嘴吧你！”柳五爺喝他閉嘴，想了想道：“你和嵬度去吧，不論找不找得到人，覺得不好就先回來，我們等天亮再說?！?/br>
    九生點(diǎn)了點(diǎn)頭，帶著嵬度提燈出了房門。

    那道士百無聊賴的湊到柳五爺跟前道：“你怎么就放心讓她一個(gè)小娃娃出去??？”

    柳五爺尋了一張椅子坐下，懶得理他。

    他留下九生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做這些嗎，她遲早得適應(yīng)，長成獨(dú)當(dāng)一面，他最得力的搖錢樹。

    庭中雨聲不漸止，青瓦叮叮咚咚的一陣響。

    嵬度在前抱著風(fēng)燈，九生走在他身后，往先前和宋芳州分散的回廊去。

    說來奇怪，這會(huì)兒子回廊上一點(diǎn)聲音都沒有，什么大劉什么大勇，只回蕩著雨聲和他們兩人的腳步聲。

    一點(diǎn)燈火拉著兩個(gè)人的影子印在回廊里，九生扶著嵬度的肩膀，兩個(gè)小小的人，長長的影子。

    是在先前的大廳前停下，嵬度回頭看九生。

    是這里沒錯(cuò)，但……宋芳州不見了。

    前后左右都沒有他的影子。

    是不是他又去了哪里？

    九生想了想，道：“我們先回去?！?/br>
    一轉(zhuǎn)身，忽然看見一角白袍靜靜的垂在身后大廳的門前，宋芳州扶門站在大廳門來，望著她。

    九生嚇了一跳。

    宋芳州道：“你在找我？”聲音冷冷。

    嵬度閃身護(hù)在九生身前，警惕的瞪著宋芳州。

    “你，你沒事吧？”九生問他，他還是先前的模樣，一身銀線暗繡纏枝蓮的廣袖白袍子，黑發(fā)挽著白玉簪，垂在肩上，如今站在門里，素白的手指輕輕扶著門，廣袖垂地，眉目清冷艷麗，說不出的奇怪。

    放佛……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九生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宅子里看到他的樣子，他也是如此冷眉冷眼的持白燭站著，不禁后退了半步。

    “我能有什么事？”他冷眼瞧著九生后退，“你在怕我？”

    九生看著他，問：“你是宋芳州嗎？”

    他忽然笑了一下，眉眼流轉(zhuǎn)，輕輕倚在門上，扶門的手臂廣袖滑下，露出一截纖細(xì)白玉樣的手腕，說不出的艷麗嫵媚，“我不是，又有誰是呢？”

    九生只覺得不對(duì)勁，想后退，忽聽他身后的大廳里有聲音傳出來——

    “死人了死人了……”

    “救命……柳五爺救命……”

    是小劉和大勇的聲音，九生一驚，望大廳里看去。

    他微微側(cè)頭，露出白白的頸子，道：“你也找那兩個(gè)人？他們?cè)诶锩婺?，要不要進(jìn)去瞧瞧？”垂著的手伸向九生，五指纖細(xì)，指甲瑩潤生光，廣袖下的腕子骨節(jié)俊秀。

    嵬度低低吠了一聲。

    九生抓著他的肩膀往后退。

    “你怕什么？”他望著九生，眼睛里是沒有光的，“我不吃人?！?/br>
    “你到底是誰？”九生越發(fā)覺得不對(duì)，宋芳州是斷斷做不出這些個(gè)嫵媚表情來的。

    他身后的大廳里燭光忽然一亮，竟不知是誰點(diǎn)上了大廳里的蠟燭。

    九生聽到大廳里有人道：“娘啊誰摸我！”

    “閉嘴吧你！”

    竟是那道士和柳五爺?shù)穆曇簦?/br>
    九生微微向前一步想看清大廳里的景象，宋芳州卻側(cè)身擋了住。

    燭光印在他的后背，絨絨的一背光，森森的一張臉，他又對(duì)九生伸手，“不進(jìn)來看看他們嗎？”

    就九生不伸手，他上前一步，伸手要拉抓九生。

    嵬度一聲低吼，猛地抬手一爪子撓在他的手臂上，護(hù)著九生急退幾步，猶自兇狠的瞪著他。

    九生只見宋芳州垂下了手，長長的廣袖下只露出五指漸漸，一珠一珠的血珠子雨點(diǎn)似得墜在了地上。

    宋芳州看著流血的手指，抬頭微微蹙了眉頭，好不委屈，“你弄傷了我。”是望著嵬度，一步步上前，“該死?！泵偷厣焓种背投鹊牟鳖i扼殺而來。

    “小心！”九生松開嵬度的肩膀。

    就見嵬度陡然拔地跳起，只撲宋芳州門面。

    袖風(fēng)撲面，他懷里的風(fēng)燈當(dāng)啷一聲落了地，火光一跳滅了。

    九生眼前一暗，聽到撕拉一聲輕響，就著廳內(nèi)燭火再看清時(shí)，嵬度已四肢著地的伏在自己身側(cè)，口中低吠，手指間抓著一團(tuán)衣袖，臉上卻是被抓出了四道傷痕，一道道的流著血。

    宋芳州已經(jīng)退到了門邊，右手的袖子斷了一截，露出白生生手臂上的傷口，仍在墜著血，森森的望著嵬度。